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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歌攔著一個太簇軍的樂氏子弟,他記得這人叫樂無涯,與小殿下同輩,在軍中地位并不低,極少有親自巡查江城的時候。 此刻他竟也抱著古琴疾走飛奔,手腕上還綁著一條白布,看起來像是剛包扎過。 “你既然受傷了,為何還要在這里?”歡歌指著他的手道,“彈琴的手怎么能受傷?” 樂無涯一臉無奈,“中了極惡幻術的凡人太多了,鬼族這回也不知是著了什么邪,竟用了那等邪術,大少說怕是通了九幽。眼下已經不僅僅是城北,而是整個江城都有凡人陷入幻術,樂氏單單一個太簇軍不夠用。” 無疆面色一沉:“樂氏靈曲本就比一般靈術更耗費靈力,這樣下去不行,定是樂氏先撐不住。” “見過小少主。”樂無涯草草地行了一禮,“可我們也不能就這么放任江城不管,否則不出幾日,江城必然變成另一個圖南城。” ——圖南城與鬼族接壤,靠近九幽,就算靈界派出鳳氏,祁氏兩族鎮守,樂氏子弟輪流為其解開幻術,都無法完全驅趕鬼族。 無疆:“我大哥呢?” 樂無涯越發愁苦,“大少點兵時收到一支插著信的箭矢,只說讓我們穩住江城,便匆匆離去了,眼下也尋不到人。至于太簇將軍,更是從清晨便不見蹤影。” 無疆白了一眼歡歌,自然知道太簇為何不見蹤影,心說這人闖禍還真挺會挑時辰。 歡歌自知理虧,心虛地不敢看她, “你們為何不將那些深陷幻術之人先聚集起來?至于其余剩下的人再挨家挨戶地敲開大門,直接拉去城主府,讓太簇軍每日派人去城主府彈奏《清心散》即可。” 無疆也點點頭,指著就近一戶已經空置的院落,里頭的人大約已經跑完了,“你們應當能夠分辨哪些人中的幻術不一樣,將那些人送來這個……賈府。” “原先大少便是這樣下的令,可是眼下凡人見了鬼族幻術無不貪生怕死。 ”樂無涯說起來還是十足的怨念,“尤其是城北,個個門戶緊閉,生怕出去了便碰上鬼氣,更不愿意與其他人過多接觸,怕被誤傷了,哪里肯出來。” 無疆沉吟片刻,便將主意打到了歡歌身上,笑嘻嘻地問道:“小師兄,我記得阿九哥哥臨走前將山主令留給了你?” 歡歌立刻警覺起來,每次小殿下這樣笑的時候都沒有什么好事。 果然無疆繼續道:“盛氏的援兵還在,若是有山主令,自然可以調動他們。讓盛氏去把江城的人聚集起來,但凡有不聽話的,直接動手便好。” 樂無涯也是眼前一亮,“如此甚好!” “不好!”歡歌聲音都沉了下去,“殿下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樂無涯剛想開口表示他會陪著小少主,就換來一記兇狠的眼刀子,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歡歌公子看著眉眼如畫,人間絕色,就是這脾氣實在不好想與。 無疆故意長出一口氣,“小師兄,城北暫時交給我,我一定會小心的。” 歡歌不為所動。 無疆眨眨眼,仰著頭看他,“難道小師兄想讓江城變成第二個圖南城嗎?” 心中某個很久遠的回憶被牽扯了一下,于是歡歌最后為她渡了一次靈力,“我很快便回來。” 無疆撩開漆黑的長發,幾縷發絲正好擦過他的指尖,露出耳后的靈印,“有小師兄的靈力,怎么會出事?” 歡歌看著指尖愣了一下,那里仿佛還留著少女耳后的體溫混著長發拂過的觸感,不由自主地露出點溫柔的笑意,“殿下萬事小心。” 樂無涯默默地在心中驚嘆,不虧是我們靈界的小少主,再不好相與的脾氣都能變成乖兔子。 無疆見歡歌離去,才瞥了他一眼,“你為何笑成這樣?” 樂無涯下意識道:“乖兔子……” 無疆:“……”不愧是太簇jiejie手底下的人,當真是和她一樣跳脫不著調。 ******** 樂無涯性子上有些不著調,但是再樂氏靈曲一道確實是個中翹楚,難得能跟得上小殿下的綠腰琴而沒有完全淪為一個可有可無的伴奏。 雙琴合奏的樂律在賈府內久久盤旋,一點一點驅散著來自鬼族的陰霾,深陷幻術中的人漸漸恢復平靜。 大多數人都已經安然睡去,這一次睡夢中不會再有血腥和恐懼,等到下一次睜眼,一切都會同原來一樣。 樂無涯一一檢查過后,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一回的極惡幻術居然如此難纏,從前也就是一首《清心散》的功夫,如今居然還需要《鎮魂》。” 無疆:“鬼族殿下親自下的術法,自然非同凡響。” 樂無涯抱著琴走到無疆面前,鄭重地行了個禮,“殿下的靈曲修為絕非一般人能及,無涯自愧不如,看來瀛洲多年的傳聞盡是虛言。” 無疆起身時小聲地咳了兩下,腳步有些虛浮,眉心的朱砂又開始若隱若現。 “殿下?”樂無涯嚇了一跳,心說這小殿下雖然靈脈恢復了,但是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弱。 無疆閉眼穩了穩心神,笑道:“還覺得我體弱多病?” “這難道還不算……” 話音還未落下,樂無涯猛地推開她,只見一個高大的肌rou壯漢額上青筋畢露,握著一把匕首,面色猙獰地沖過來。 樂無涯這才發現自己的靈力已經消耗一空,情急之下居然選擇先將懷里的琴扔到一邊,自己卻來不及躲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