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沈白舟,在附中讀書時連跳二級，是七中的寶貝。女老師不知不覺湊過來說了句，說完又有些欣慰的看向俞諶。

    她知道俞諶實力不錯，但是也沒有想到他會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實在是給學校爭光，本來有很多想說的話,最后也匯成一句:做得不錯！

    他的成績不僅是出乎胤水老師的意料，更是在一中七中等學校掀起一陣風浪，這次初賽比往常增加了一些難度,一百五的滿分能考到一百三十五都算得上是非常不錯了，怎么還出了兩個滿分呢？

    其中一個還是胤水中學？這怎么可能呢？陳吉潘也想過這個，明明當初俞諶的成績才四百分，怎么可能在競賽上獲得滿分呢？

    他甚至還暗示過自己的指導老師，會不會有提前泄露答案的可能性,指導老師表示不可能，競賽試卷的封閉性極強，幾乎沒有這種可能性。

    陳吉潘一時之間也說不出是什么情緒，比自己差的人突然考了滿分，他怎么能接受！他咬牙切齒之間忽地想起前天晚上看到的畫面，微微瞇了瞇眼睛，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而顧盛雖說答應了俞諶要回學校，還是存了陪他的心思，走到半路上干脆停下來準備給俞諶發個消息。

    道路邊停了輛黑色的車，顧盛不以為然給俞諶打著字，嘴邊噙著點點笑意，不過消息還沒來得及發出去，顧盛四周烏壓壓站了一圈人高馬大的家伙。

    他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一伙人壓著帶到了車里，車里沒開燈，光線有些灰暗，然而顧盛還是一眼認出坐在左邊舉止高高在上的顧明呈。

    顧明呈抬手將車窗搖下來，外面的光線緩緩透了進來照亮他冷峻不言一發的表情，冷空氣也鉆了進來，吹走了車內的絲絲暖氣。

    顧盛斜著眼看他冷笑一聲，顧明呈朝禁錮住顧盛的一些人輕飄飄的落下一個眼神，那群工作素養極佳的保鏢紛紛像潮水般褪了下去，最后就連車內唯一的司機也下了車，寬敞舒適的車內，僅僅只有顧盛和顧明呈兩個人。

    兩人的氛圍停滯且令人壓抑。

    顧明呈首先打破這種局面，從手邊上的牛皮袋里拿出一沓照片，安安靜靜地擺放在顧盛的面前。

    你膽子倒是挺大，跟著你老子學著玩男人？

    顧盛目光落到照片上親熱的兩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關系匪淺，顧盛聽到顧明呈說的話眉頭緊鎖，不是玩。

    還挺維護，玩男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顧明呈嘴角掀起一抹很奇怪的弧度來，似乎對于顧盛這種取向并非反對，而是贊賞似乎還帶有一絲同類的意味。

    我給你提個條件，只要你能答應我，即使你玩得多么荒唐，我也不會多問。

    顧盛依舊是面無表情，面前的男人無論說什么，似乎都不能挑逗起他的絲毫情緒。

    在你大學畢業后，我想要一個孫子。

    顧盛瞳孔猛地一縮，瞳仁顫了顫，嘴唇翕動表露出一縷不可思議，他慢慢地將銳利的目光挪到顧明呈那令人作嘔的臉上，神情厭惡又憎恨。

    寂靜的車內，顧盛渾身上下散發著冷氣，感受不到一點暖意，他冷然的目光恍若一塊不會融化的冰，過了幾秒顧盛終于開了口:你覺得我會跟你一樣？

    顧明呈聽到他的聲音后又莫名笑了，仿佛多年前自己的影子又跟此時的顧盛相重疊，他隱約能從顧盛的眉峰中看見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顧盛見他這樣笑，一些煩躁感頓時涌上心頭。顧盛也不愿意和顧明呈多相處，他正準備打開車門下去，發現門已經鎖住了。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

    但是我準備對你實施一套別的方法。顧明呈避著光線仿佛站在整個光的對立面，眼瞼處落下一片不大好看的陰影。

    俞諶早早地寫完卷子從賽場出來，跟老師們打了聲招呼就忙著玩手機，主要是想看看顧盛有沒有回他消息。

    昨天晚上給他發消息今天早上還沒回，不太像是他的風格，即使顧盛在忙著寫作業，但是只要看到他的消息幾乎是秒回，從來沒有拖過這么長時間不回復消息。

    俞諶調出顧盛的手機號碼，正要打過去被高老師拍了拍肩膀，俞諶，待會中午想吃什么？總得請你吃頓好的！

    都可以。俞諶攥緊了電話往走廊邊的小角落走去，高老師在后面笑出了聲，跟著身側的女老師講笑，這孩子，跟女朋友匯報情況呢！

    俞諶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給顧盛一遍又一遍打著電話，電話里是個女聲顯示對方手機已關機。

    俞諶蹙眉看了眼時間，估計學校現在正是大課間時間，一通電話直接給何求梓打了過去。

    盛哥？他不是去找你了嗎？他昨天沒回來啊！何求梓語氣格外詫異。

    俞諶抵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他嗓子梗了梗，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前方，手指卻把手機外殼攥得緊緊的，指節都開始泛白。

    他嗓子有點難受，語氣仍是鎮定的問:你去問問班主任。

    何求梓說了聲好，便掛了電話。

    何求梓效率很快，沒過幾分鐘就回了電話過來，聲音因為震驚而拔高了許多，可能是一路著急忙慌跑回來電話里還帶了點喘息聲。

    俞諶。

    袁老師那邊說，盛哥他爸那邊來人說要辦理休學。

    這個消息傳進俞諶的耳朵里無疑是五雷轟頂，他咬了咬有些泛白的唇，忽地覺得腦袋有些眩暈，有那么一刻是連呼吸都提不上來的。

    他手都在抖，摸了摸頸脖發現生了層細細的冷汗，俞諶又回想起之前見到顧明呈的場景，被蛇盯上的感覺再次從腦海浮現。

    俞諶知道，那個人肯定是發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早點睡！不要熬夜。

    第76章

    俞諶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回到學校的,坐了一路大巴車一言不發靜靜地望著窗外，直到回到教室看到空蕩蕩的座位，俞諶才恍然意識到已經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講臺上袁及遠絮絮叨叨說著話,傳到俞諶耳朵里仿佛是老收音機里斷斷續續的電流聲,讓人聽得隱隱發困。

    俞諶當著袁及遠的面耷拉起眼皮，有些困倦的趴在桌前，袁及遠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也沒說什么。

    他睡了幾分鐘,被下課鈴聲吵醒時，俞諶右手跟往常一樣下意識往桌底一抓，想去牽顧盛的手,順便再捏一捏。

    等到俞諶右手抓空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俞諶神情更加冷然，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冷淡的眼神中更加透露著一絲茫然，還有不知所措。

    俞諶腦袋的方向稍微往右側，一副正準備對人說話的樣子，他嘴唇囁嚅，像似跟往常一樣道:盛哥,我手冷了，暖暖。

    何求梓發現俞諶最近更加沉悶寡言了，從競賽回來的那天何求梓問他什么,俞諶還會答上一兩句，可現在問他幾乎一句話也不說。表情也冷，仿佛跟個制冷機并無差別。

    以前還會有幾個同學問他題目，現在班上的同學看到他冷到極致的神色，都猜測是跟盛哥的事情有關,但是具體什么事情也不敢多問，只是識趣的沒再上前問題目。

    然而有人識趣，也總有些人不識趣。

    就拿上次在衛生間被顧盛揍過的何永茂來說，自從那次過后，他行事作風很是收斂，生怕弄出丁點風浪傳到顧盛耳里。

    一開始聽到顧盛休學的說法還覺得不太可信，后來幾次路過他們班教室發現座位空落落的，看到總是和顧盛黏在一塊的俞諶形單影只時，他依舊不敢妄下定論。

    直到他收到朋友用郵件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時。

    漫天飄雪的圣誕夜，街邊昏黃的路燈周圍散發著朦朧的光圈，落雪的顆粒在飄落時也隱約沾了點姜黃色，星星點點落在兩人的頭頂，兩人悄無聲息地親吻著，氣氛溫暖美好。

    何永茂永遠忘不了自己看到這張照片時的心情，極度震驚中又恍然，腦子里自動回想起上次顧盛細心呵護俞諶的動作，完全就是將他捧在手心上的樣子時，他早該想到的。

    而且全校上下似乎只有他知道這個秘密，這無疑成了何永茂對俞諶不利的一張底牌。

    一周后俞諶獲得競賽頭獎的消息在學校掀起一股不小的風波，校長還特地制定了一條橫幅掛在胤水大門，白色的大字明顯又晃眼。

    風把紅色的橫幅吹得呼呼作響，早上路過的行人看到搖搖晃晃的一行字，頗有些懷疑，于是朝剛出校門的學生問道:這真事？

    嗯，他可厲害了！成績七百多分呢！男生語氣里莫名帶了些驕傲。

    袁及遠把獎杯發給俞諶的時候，跟他說了一大堆話，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俞諶應了一聲，晚上回寢室后對著獎杯拍了一張發給顧盛。

    送給你。

    聊天框靜靜地沒有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顆瑩潤的水珠滴落在手機屏幕上，第二粒緊跟其后地落下。

    俞諶用力地咬著嘴唇，把手機塞回兜里，整張臉往胳膊上抹了一下，沒再吭聲。

    顧盛已經很久沒有來學校了，久到再過幾天就要準備期末考了。

    考試結束的那天，天空宛若被人用鉛筆涂抹過，陰沉沉的朦朧一片。

    俞諶整理好行李跟何求梓打了個招呼后離校，出校門之前還碰到之前有過摩擦的何永茂，沖他陰陽怪氣看了一眼，神情帶著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俞諶面無表情攔了輛的士上車，就沒給他一個眼神。

    何永茂:

    呵，他遲早要讓俞諶從最高處重重地摔下來，最好完全腐爛，皮開rou綻。

    高三的寒假格外短暫，僅僅只有十五天，有的學校更為嚴格，甚至把時間縮短成十天，不過對于俞諶來說，十天和十五天已經沒有區別了。

    俞諶拿出手機，點開顧盛的聊天框，他發給顧盛的消息沒有一條是被回復的。

    俞諶手指滾動著屏幕，不停地找著顧盛發的消息。他翻到一個月前的一段音頻，手指緩緩摩挲屏幕，輕點一下。

    寶貝。顧盛磁性富含魅力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俞諶再點一次。

    寶貝。

    他聽到聲音后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臉上沒有起絲毫反應，冷冰冰的，像是一個不會笑又麻木的機器人，手指卻又一遍一遍重復著指令。

    嘭窗戶外面的煙花迅猛地朝夜空竄起，達到最頂端的一瞬間炸裂了整個蒼穹，色彩繽紛絢麗又耀眼，最后又變成點點細碎的火光消失在夜空。

    俞諶將窗戶大開，發現此時的黑夜中千家萬戶都亮著燈，宛若一顆顆整齊排列的星棋。俞諶若有所思，突然才意識到今晚是除夕。

    房間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他窗戶一打開，上下幾層喜氣洋洋的聲音從窗戶里透進來，俞諶不自覺細微蹙了下眉，緊接著聽見自己房門外面傳來連續的敲門聲。

    是盛哥！認識到這個可能性的俞諶驟然站了起來，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點殘影。

    他的心臟又開始在胸膛處砰砰地活了過來，俞諶手貼在門把上，撥弄幾下有些亂的發絲，按耐住心中的緊張和祈求動作緩慢地擰下門把。

    俞蘇葉提著一大包東西急促地站在門口。

    她發現俞諶消瘦了一大圈，眼眶忍不住開始紅了起來，她看著俞諶愣神的樣子，又害怕俞諶不讓他進來，趁他不留神便提著東西溜了進來。

    俞諶怔忡片刻，落在俞蘇葉眼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抹了抹眼角邊的淚水，從包里拿出俞諶之前給她的卡塞到俞諶手里，語氣真誠又令人動容:小諶，mama想通了，mama就陪著你，守著你，好不好？她說著又哭了起來，兩手緊緊地抱著俞諶。

    俞諶沒有反應任由她抱著。

    他歪了歪腦袋，冷淡的目光落在俞蘇葉哭花妝容的臉上，想推開她的手終是沒有抬起。

    俞諶淺淺的目光重新抬起，兩眼注視著前方，他視力很好，能透過干凈的玻璃窗戶看到對面闔家歡樂的樣子，那是俞諶以前拼命渴望的。

    可現在俞諶已經不需要了。

    他需要的是另一個人。

    而且不管發生任何事，俞諶都會在這里，義無反顧地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今天準備干完一萬字就完結，因為好不容易有假期碼字！

    結果我早上出門拿快遞，手機沒拿，鑰匙也沒拿！管房的人家里出了急事在醫院來不了。

    我朋友要八點半快九點才能趕過來！

    我！于是在居委會坐了一天！直到快九點才等到我朋友！看了一整天的報紙！穿著家居服，披著一件外套。

    真的太慘了！

    但是很感謝居委會的老爺爺！提供了很多幫助。

    第77章

    顧明呈在書房翻閱文件,越看越覺得自己培養了一群廢物！他將文件甩在一邊，手指在有些疲憊的眼睛上揉捏幾下。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顧明呈閉了閉眼,低沉雄厚的聲音傳來:進來。

    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推門而入,走到顧明呈身邊站定后開口道: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加大程度了

    顧明呈終于抬頭望了他一眼，有用嗎？

    醫生被問得膽戰心驚，腳底板開始發麻,被顧明呈這雙眼睛盯上的感覺極其可怕,但還是硬著頭皮晃了下腦袋，甚至還起到一定的反作用。

    顧明呈掀了下眼皮，醫生咽了下喉嚨,戰戰兢兢繼續說道:他的抵抗力似乎超出了我的范圍,我從來沒見過能在高強度電療下依舊保持部分清醒狀態。

    就我個人而言,這種療法對于他來說是無效的。醫生說完小心翼翼地朝他看了眼。

    顧明呈起身說了句:過去看看。

    兩人在安靜的走廊上行走，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幽幽地響起，再配上顧明呈的一張臉，活生生像是前來索命的閻王。

    醫生走到最里面的一間房，替顧明呈推開門。

    房內幾乎沒有什么東西，只有一臺正在cao作中的機器,一張床，以及被韌性極佳的繩子束縛在床上的顧盛。

    黑色的皮繩將他四肢緊緊地捆綁在床上，眼窩深陷,兩只眼睛直挺挺地盯著白成一片雪花的天花板，里面的紅血絲清晰可見，嘴唇裂開微微泛白，整個人顯得格外無力。

    顧明呈看了眼醫生，直接調到最大試試。

    醫生蹙了下眉頭,遲遲沒有動靜，但是迫于顧明呈的氣場還是往顧盛走去，打開了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