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來，愣著干嘛？顧盛拍拍后座：坐這。

    俞諶剛坐上去，剛想問這車哪來的。顧盛一腳踩下去，自行車向前沖起來，風在耳邊不停地呼嘯，熱風撩過兩人的臉頰吹散俞諶有些蓬松柔軟的發絲。

    他手里冰的礦泉水開始往外沁出水珠，滴滴往下落流進余諶的手心。俞諶抬眸盯著顧盛的后背，風灌進他衣領導致顧盛后背鼓起一塊，俞諶拿起手里的冰水輕輕地碰觸到顧盛的肌膚。

    顧盛被突如其來涼得一哆嗦，身下的自行車也開始踉踉蹌蹌晃動不穩，東倒西歪。

    恰巧自行車輪胎壓著一個小石子，龍頭開始不穩驟然倒在地上。顧盛在緊要關頭立即用身子護住余諶，雙手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

    顧盛倒在地上，俞諶倒在顧盛身上，幾乎沒受一點傷。

    沒事吧。顧盛拉起俞諶的手開始問。

    俞諶搖搖頭，剛才被顧盛抱過的地方似乎還在發熱guntang。

    那你臉怎么這么紅？顧盛狐疑看了他一眼，又說：哪里碰疼了就說。

    俞諶怔忡地摸了摸自己臉，果然有些燙：可能是太陽曬的吧。

    顧盛哼了一聲：嬌氣。他伸手在俞諶手臂上彈了一下：你看，我就輕輕彈了下就留下紅印，要是真讓你磕在地上還不得頭破血流！

    你剛才看見沒，要不是我把你護著，你可真就慘了！顧盛繼續說著。

    俞諶把手里已經不太冰的水遞過去：謝謝盛哥。

    給盛哥遞水。

    顧盛本來是笑著接過，余光又瞥見俞諶另外一只手里提著的飲品，他勾勾手讓余諶把東西遞過來看看。

    顧盛看到冰咖啡上的小標簽，又盯了眼手中的礦泉水頓時一陣憋屈，半晌：你盛哥只配喝兩塊的？

    俞諶倒是顯得十分平靜：你又不愛喝飲品。

    顧盛拿起吸管往杯口一插：誰說我不愛喝的。他嘴唇抿著吸管輕輕地吸了一大口，當咖啡順著口腔進入喉嚨的那一刻，苦澀以及宛若刷鍋水的味道猛地充斥整個味蕾。

    他一下子全吐了出來，整張臉都擠在一起，眉頭差點都融在一起：這他媽什么玩意兒！

    顧盛差點把苦膽給吐出來。

    俞諶看著顧盛皺在一起的俊臉，本來是沒想笑的，但是卻又忍不住微妙地笑出聲。顧盛剛吐完扶著腰抬起頭，看起來慘絕人寰，他惡狠狠地盯著俞諶。

    俞諶沒再發笑，替他扭開水蓋：趕緊漱口水。又低下頭翻著自己口袋找出一顆糖，撕開包裝紙塞進顧盛嘴里。

    微涼的指尖碰觸到顧盛的嘴唇，顧盛心里更是沒忍住一陣戰栗。

    甜嗎？俞諶問顧盛剛塞進的那顆糖。

    挺甜的。顧盛想的是方才的指尖。

    體育課后，兩人回到教室，何求梓一眼看見俞諶頭上戴著的黑帽。

    顧盛對你可真好，我以前碰過老顧的帽子，當場被揍了頓。何求梓滿是艷羨說道。

    顧盛這么寶貴這帽子啊？

    何求梓說：那是他meimei用暑假工的第一筆薪水給買的！看不出來吧，極度兄控選手！

    何求梓把那頂帽子從俞諶腦袋上取下，將帽子翻過來：看見沒，里面還刻著顧盛首字母！帽子里面確實有黑線勾勒的GS字樣，看起來這頂禮物很用心。

    上次嬌嬌還問我，下個月跟你送什么好。

    顧盛從抽屜里抽出馬上要上課的化學書，頭也不抬：回頭我跟她說，讓她別亂花錢。

    俞諶回過頭側著身子問何求梓：他下個月生日？

    下個月中旬。

    俞諶把數字記在心底，上課鈴聲響起化學老師揣著作業走上臺。

    俞諶，你作業呢？嚴格的女老師突然拿起俞諶的作業本在課堂上逼問，哄鬧的教室漸漸安靜下來。

    作業本上空白一片，原本應該有的黑色字跡全部消失沒有蹤跡。

    俞諶也是云里霧里，只好解釋道：我確實寫過并且交上去。

    女老師鼻梁上戴著古板的黑色眼睛，泛出冰冷的光芒。她指甲戳了戳紙張發出嘩啦難以忍受的聲響，嘴唇一張一合：可是你的作業本上一片空白，我只看結果，就是你沒有寫。

    我不喜歡狡辯的學生，這個星期上我的課你就站著聽吧。

    教室里兩旁的學生都在小聲嘀咕。

    她別是心情又不好，找人撒氣吧。

    我服了。

    她不就是看俞諶長得乖巧好欺負？

    俞諶不想把事情鬧大，以免到時候都不好看，而且自己作業本上確實空空如也，他剛要站起身，屁股剛離開椅子。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重重地壓下去。

    他別過頭，顧盛高大頎長的身姿直挺挺地豎起來，眉眼冷薄，他的左手還在余諶的肩上沒有挪下。

    我親眼看他寫的。顧盛平靜的視線對上女老師的目光。

    您就說，這事怎么著？他明明沒有用任何威脅的話語，卻令人產生出一股被警告的意味。

    女老師是沒想到顧盛會替他出頭，她眼底是十分不屑顧盛這種差生，但是又怕顧盛找她麻煩。

    作業下次補齊。她丟下這句話匆匆走上講臺上課。

    酷啊，盛哥！何求梓在后面吹了聲口哨。

    顧盛坐下來攥住俞諶的小手，緊跟著教訓道：你傻啊！她讓你站你就站！這明擺著被人陰了！

    顧盛捏了捏俞諶的手背，涼乎乎的，極其舒心。這幾天氣溫連升，顧盛的手熱得掌心快要出汗，而俞諶的手剛好又是涼的，宛若晶瑩剔透的玉一樣涼爽，攥在手心十分解熱。

    俞諶的手被他摸得有點熱，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沒想到被顧盛抓得更緊：幫你解決一個麻煩，你讓盛哥涼涼手怎么了？

    第24章

    次日下午組長過來收生物作業時問：俞諶你作業本還沒交。

    俞諶本來還在玩貪吃蛇，但還是禮貌地抬頭回答：中午課后我就交過了啊!

    組長又把手里的一摞本子重新翻著看：確實沒有你的作業。

    俞諶拍了下顧盛胳膊:幫我玩一下，排名第二的是我。然后屈腰在自己抽屜里找了半天也沒能發現作業蹤跡。

    顧盛手里雖玩著游戲，余光總往俞諶這瞟:還沒找到？結果一不留神貪吃蛇的腦袋撞到墻上，游戲結束。

    俞諶聽到聲音揚起腦袋說:你怎么這么菜啊，手機才給你幾秒鐘？

    顧盛悶著聲不說話，沉默的又開了一局。

    司馬奕是生物委員，他手里還拿著其他幾個組的本子過來問：怎么了？

    組長解釋說：俞諶本子沒找到。

    司馬奕本來就看不慣俞諶，眼神中的嘲諷顯而易見流露出來：沒寫就沒寫，裝什么裝！他聲音很小，幾乎是自己嘟囔。

    顧盛聽覺倒是敏銳，擱下正開著游戲的手機，挑眉看了一眼神情不屑的司馬奕。

    司馬奕見顧盛沖他這邊看迅速住嘴，他也看到昨天顧盛對俞諶的維護樣，生怕哪點不對惹怒了他。

    司馬奕有點討好地看著顧盛說：下回找到本子就是，這次可以先不記名字。他拿起組長交過來的一沓作業走出門外。

    組長抻著腦袋見司馬奕走遠才對俞諶說道：你是沒看他之前，誰沒交本子就非得用小紙條記名字遞給老師。

    特別愛打小報告。

    俞諶倒是沒注意聽，他將課桌翻了個遍才確定說：本子被人拿了，跟上次撕作業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顧盛說：我來想辦法幫你把人找出來。

    俞諶嗯了一聲把自己手機從桌上拿來，看了眼只存活了十秒的蛇蛇，嘆著氣:顧盛，你玩游戲真的好菜。

    事情慢慢發酵，直到有一天各科作業都出現半路失蹤的癥狀后，各科老師對他印象開始惡劣起來，并且班主任還特地喊他去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問他具體是什么情況后，俞諶一言不發地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外，顧盛斜斜地倚在墻上，長腿懶散地伸著。見俞諶出來立馬姿態端正，后背又直又挺：袁奶說什么了？

    老雞湯了。

    顧盛點點頭表示贊同：也是，換湯不換藥。

    你們倆在辦公室走廊說話，別以為我沒聽見。袁老師的聲音從窗戶那邊傳來。

    顧盛一笑：沒說什么，夸您呢！

    俞諶也在后面接了句：教學優良！

    顧盛聲音更大了些：模范教師！

    俞諶越靠近教室臉色表情愈加冷淡，和他平常不說話的安靜模樣是有區別的，如果細細的看，能看出他瞳仁中含有的少許煩躁和厭惡。

    俞諶就是以這樣一種表情走到陳菲萱的桌前。

    陳菲萱這個時候還在自己桌上涂著米白色的指甲油，難聞刺鼻的味道從她桌面上傳來。俞諶沒什么表情，雙眼幾乎是用看什么物件的眼神注視她。

    顧盛倒是沒跟過去，只是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雙臂撐著上身，目光越過二組看向余諶的背影。

    俞諶的背影十分清瘦，風從窗戶繞過簾子吹起他的衣擺，顯露出他身材的大致輪廓。

    俞諶手指在陳菲萱桌面上敲了敲，桌面上貼著最近流行愛豆的貼畫，聽說她上一次偷錢就是為了給愛豆沖銷量買專輯。

    他細長好看的手指一一拂過桌面，臉上幾乎沒有什么表情，陳菲萱心里升起一股股涼意，還沒蓋好的指甲油突然倒在桌面，有一些已經沾到桌面，極其不好聞。

    從陳菲萱的角度來看，俞諶高高在上地瞧著他，褐色的眼眸像一灘死水，嘴角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一絲溫度。

    俞諶說了第一句話：你說說，各種作業是你自己撕還是我幫你撕。

    陳菲萱小臉一白，想著趕緊找理由解釋，嘴里囁嚅似乎是要說話。

    俞諶可沒給她機會，跟上次一樣直接拿出手機將照片給調出來甩在桌上，物體相撞一刻發出清亮的一聲響。

    陳菲萱前桌都驚呆了，沒想到轉身撿個筆頭又吃了一個瓜，上次陳菲萱偷錢的瓜才沒過去多久，事情發生之后她幾乎被班上的人給隔離起來，跟社會性死亡也沒多大區別。

    她前桌將椅子往前面搬了搬，想離她遠一點。

    陳菲萱這下完全不知道說些什么，她明明行為十分隱蔽，甚至是在攝像頭看不見的地方。

    她臉色煞白跟她背后潔白的墻壁竟無二分區別。

    俞諶是給過她警告的，只是沒想到她還敢繼續撕第四本第五本俞諶見她遲鈍不像是有動作的樣子，神情不耐地催促：快點。

    陳菲萱這還回過神來，她看向俞諶，眼神里透露出祈求：你能看在我是一個女孩子的份上，放過我一回嗎？

    前桌聽見忍不住啐她一臉，這是什么婊言婊語。

    俞諶眼睛仿佛被什么東西給辣到，他想湊近一點看看她的臉皮還在不在，卻被一雙手往后拉了一下，他與陳菲萱瞬間離了一大段距離。

    顧盛低頭教訓他：離她這么近干嘛？

    俞諶：方便懟她。

    顧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繼續。

    前桌女生也忍不住轉過身來懟陳菲萱：你有看在余諶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的份上，放棄撕他的作業嗎？

    顧盛的目光重新移在俞諶白凈清秀的臉上。

    俞小可愛諶

    陳菲萱：我不就撕了你幾本作業嗎？

    俞諶點點頭不想再聽她辯解：到底撕不撕？

    陳菲萱在很多道鄙視的目光下，眼眶一紅，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作業本，一張一張開始撕。

    等撕完之后她哭著問：行了吧？

    俞諶準備走人，沒想到顧盛拉了一下他的肩膀使他腳步一滯，他回首看著顧盛。

    顧盛說：俞諶有三個本子被你丟在垃圾桶，再加上他重新買的三個作業本，一共六個。

    兩塊錢一個，一共十二塊錢。

    顧盛慵懶的嗓音慢慢從喉嚨里發出來，使俞諶忽然想到他在全校面前作檢討的那天，似乎也是這種語調。

    快點！給錢！

    俞諶：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周圍吃瓜群眾：

    陳菲萱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十元錢和兩個硬幣，顧盛低著眸說：我向來不和女生計較。

    但總有破例的時候，你說對吧？顧盛瞇著眼露出令人發滲的笑意。

    周圍一片聽得清清楚楚，頓時響起一陣吸氣聲。

    一群小女生彎下腰低著頭在小聲嘀咕，時不時露出通紅的臉蛋抬頭看顧盛一眼，這他媽是什么絕美友誼！

    俞諶留意到周圍紛紛投射過來的視線，他神情依舊淡定心里被看得怪異感直升，以至于他忽視到顧盛剛才說的什么。

    俞諶拉著顧盛往自己位置上走，路邊兩旁女生的目光看得他毛骨悚然，像是要起雞皮疙瘩一樣。

    兩人回到座位上，顧盛好整以暇地撫平剛才被俞諶弄皺的衣服，后面何求梓停下玩手機的動作湊上前問：就這么放過她啊？

    俞諶拿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喝水：畢竟還是個女孩子。打開水杯一看發現里面空的沒水，俞諶站起身想要去水房接水。

    一只手從他面前伸過來拿走他的水杯，顧盛從抽屜里拿起水卡起身去了趟水房。

    俞諶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挑著眉。

    何求梓瞪大眼睛說：見顧盛伺候人還是第一次！

    顧盛來回一趟很快，不到三分鐘便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水杯走過來。

    俞諶盯著白霧裊裊的水杯不禁沉思片刻后問：六月份，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