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過一會，被俞諶合上的窗戶又被人一下子拉開，俞諶被這窗戶發(fā)出的聲響弄得心情格外煩躁，臉色淡了幾分，不爽地看向來人。

    窗外那人一頭紫毛著實扎眼，俞諶瞇著眼細(xì)微一看，不就是月考坐他前面，還戳了他好幾下桌子的煩人精嗎？

    紫毛朝俞諶招招手讓他出來。

    這當(dāng)喚狗呢？

    俞諶收回視線腦袋靠著左邊臂膀，重新拿起筆，在一道幾何體上安安靜靜圈題干信息。不過還沒安靜多久，他就被三四個人請了出去。

    一群人推搡著俞諶走進(jìn)二樓衛(wèi)生間，里面還有幾個整理褲頭的學(xué)生，被人粗著嗓子用腳踢出去。

    俞諶的后背被人抵在干凈的墻壁上，紫毛旁邊脖子上戴金項鏈的學(xué)生吸了口煙，噴了他一臉，俞諶聞不得煙味，嗓子仿佛被人用輕飄飄的小羽毛撓了幾下，干咳幾聲。

    俞諶推了推抵他后背的手，發(fā)現(xiàn)抵不動，力量對比十分懸殊，便朝紫毛的方向問:有事？

    紫毛薅了幾把頭發(fā)，語氣恨恨:數(shù)學(xué)成績，我他媽抄你的，15分！他刪去了被他爸狠打一頓的事實，畢竟拉不下臉，而且現(xiàn)在屁股還在疼。

    俞諶倒是冷靜，他聲調(diào)抬高:我讓你抄我的？然后目光審視面前四個男生，身高倒是相差不大，讓他一打四？他也沒那個本事。

    你坐我后面就該給我抄的！紫毛強(qiáng)詞奪理，他心里也清楚并不關(guān)俞諶多大事，可是他心里覺得被他爸打了丟人！還是打屁股！這種很不爽甚至羞恥的情緒需要找到另一種方法給發(fā)泄出來。

    紫毛對俞諶淡定如水的表情極其不滿，一腳把旁邊的水桶踢翻倒地，塑料桶倒地發(fā)出的聲響就像是點燃了炸.彈的導(dǎo)火.索。

    空中的氣氛安靜又窒息，四個不太好惹的男生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臉兇相。

    體育館，顧盛情緒暴躁好幾個球都打在球框邊，腦門上刻著一個字，煩！用打球來宣泄情緒似乎在他身上并不見成效，躲避時間越長越像飲鴆止渴，不起一點作用。

    他把籃球往后面人身上一丟，不打了。掀起衣服下擺擦拭頭上的汗，撿起掛在觀眾席上的外套牢牢地系在腰間，神態(tài)散漫地往回走。

    教室里劉老師正在用尺子畫幾何圖，還是上次顧盛用來挖土的那個。顧盛從后面悄無聲息地溜進(jìn)去，發(fā)現(xiàn)俞諶桌位上空著人。

    他被幾個男的拉去了廁所。前面的林津忽然快速回頭說道，生怕顧盛再給他一拳。

    關(guān)我什么事，顧盛心里嗤笑。

    上課鈴聲對這群男的根本沒有一點警示作用，不過情況發(fā)生在胤水中學(xué)，倒也正常。

    俞諶換了個雙手環(huán)抱的姿勢繼續(xù)站著:知道顧盛嗎？

    顧盛誰不知道

    俞諶直接打斷:我是他同桌，他罩的，你確定要找我麻煩？

    而且你有見過他讓人坐他旁邊的嗎？

    紫毛一聽頓時擠起臉，問起金項鏈，金項鏈說剛才右邊的確實是顧盛的位置。此話一出，剩下幾個人倒吸一口涼氣。

    俞諶又扔下一個炸彈:你可能不知道，他可寶貝我來著。

    顧盛步履匆匆，心口還是放不下。沒想到趕過來聽到的竟是一句他可寶貝我來著。顧盛耳尖恍若滴血，純清得跟個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清純狀態(tài)去得也快，不到一秒又變回那個一腳踹門的顧盛。

    門本來就有點壞，被顧盛一踹更是像破了翅膀的蝴蝶搖搖欲墜。

    俞諶看見門嘭地一聲被人踹開，本來有些昏暗的廁所被門外的光照亮幾分。俞諶見到熟悉的面孔，本來還七上八下的心臟驟然就安穩(wěn)了下來。但是一想到剛才說的那些話可能全被顧盛聽見，心里又莫名覺得羞恥。

    他攥緊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開始放松起來。

    顧盛目光直射那人抵著俞諶后背的手，他活動一下指節(jié)，咯咯作響。他面露微笑將這人的手腕掰折，男人發(fā)出尖銳的一聲慘叫，不停地抖，嘴里囔囔著:痛痛、痛。

    顧盛身上的低氣壓讓紫毛一群人皆后退幾步，其中一人抖著嗓子解釋。

    顧盛還是笑，只是笑意很淺不達(dá)眼底，一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表面和氣的外表下是處在陰冷潮濕的蛇還在不停地吐著信子。

    顧盛一把將俞諶摟了過來，兩人勾肩往回走，瀕臨出門之際，顧盛回頭收起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诱f:我這小同學(xué)金貴的很，人也禁不住嚇。他要是哪兒出了什么問題，哪兒不好，我第一個找你。

    紫毛聽到這話，后背密密麻麻起了冷汗，整個人開始后怕，過了會又像死里逃生一般喘著大氣。他見過顧盛發(fā)狠的瘋樣，但是從未像今天這樣只是簡單折了一只手。

    路上，顧盛走得又兇又急還悶著頭不說話，被俞諶一把扯住手臂。

    俞諶向來打直球:你為什么跟我鬧脾氣？

    是因為陳清若的那杯奶茶嗎？

    顧盛一聽，心中更是慪氣，而且還是對俞諶發(fā)作使自己更氣的那種！才送了幾回奶茶，連女生名字都知道了！

    顧盛擰著眉，眼睛瞟向?qū)W校的風(fēng)景就是不去看他，過了幾秒他終于放棄掙扎，略有些委屈悶聲說:你喝她的，不喝我的。

    俞諶實在是想不通一個大老爺們生氣的點是在這，過了好久，他伸手揪了一下顧盛溫?zé)岬暮箢i。

    別瞎幾把摸。顧盛咳嗽一聲抓住俞諶的手，后頸被他一捏竟然莫名有些癢癢。

    顧盛，你是傻逼嗎？

    顧盛才不是傻逼。

    兩人從后門溜回教室，俞諶回到位置上撕開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行話，然后折成紙飛機(jī)輕輕地滑向顧盛的桌前。

    顧盛盯著小巧的紙飛機(jī)，扭頭見俞諶沖他揚(yáng)頭一笑，示意他打開。顧盛覺得這紙飛機(jī)飛到他心坎去了，怎么這么可愛。

    他慢吞吞地打開，宛若在拆一件精致的禮物。

    入目的一行。

    顧傻逼。

    他有點后悔打開了。

    隨后上面寫著三個狗爬字:別氣了。

    盤踞顧盛胸口的情緒驟然被一掃而空，陰沉沉的天氣頓時晴空萬里一般，他伸出左手去拽俞諶的手，結(jié)果被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留下一個小紅印。

    不過就算被打，他也樂呵笑著。

    第14章

    顧盛上課的時候很少抬頭，基本上是趴在桌上，明目張膽地雙手玩手機(jī)，不過他的手肘很賤，時不時戳弄俞諶一下。

    俞諶有時候賊煩那些小動作，幾乎每次都是在寫題的時候思路被打斷?？珊髞砺?xí)慣，導(dǎo)致顧盛上課不搞出一些小動作來，余諶總覺得心里放著一個小疙瘩。

    就比如今天，顧盛安安靜靜地用手支棱著下顎，目光朝著一個方向發(fā)愣。一動不動。

    俞諶伸手在他桌前敲了敲，顧盛一臉糾結(jié)地回過頭望他。

    想什么呢？

    顧盛手指摸了摸下頷，隨后往講臺那塊一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講臺上數(shù)學(xué)老師正在用粉筆寫過程，俞諶很少見到顧盛為學(xué)習(xí)糾結(jié)的樣子，覺得挺可愛的，于是特別貼心問道：哪里看不懂？

    顧盛鄭重地?fù)u搖頭，重重嘆出一口氣，湊近了些低著頭對俞諶說道：我發(fā)現(xiàn)。

    劉老師屁股后面爛了一個洞?？赡苁菫榱祟櫦袄蠋燁伱?，顧盛音量降得很低。

    俞諶：合著你看了半天黑板就是為了看清那個洞！

    顧盛又接著說：明晃晃的一個大洞，都看得到紅色內(nèi)褲！他又皺著眉，糾結(jié)道：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他。

    后面本來匍在桌子上睡覺的何求梓突然發(fā)出陣陣劇烈的笑聲，撼天動地，一下子就把老師講課的聲音蓋住。他似乎還沒留意到全班同學(xué)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笑聲反而愈加惡劣，甚至還打了個嗝。

    寂靜的課堂上，他的聲音不斷放大似乎可以穿透整個教室。

    劉老師拿著粉筆走了下來，手指上還沾著一層的粉筆灰，：笑什么呢？說出來讓大家一塊笑笑。

    顧盛和俞諶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傻逼上課干啥呢？

    何求梓剛說了一個字，結(jié)果又沒忍住自己笑起來，而且就像是被人戳了癢癢rou一樣，一直笑不停。

    笑聲是會傳染的，旁邊幾個和他玩得好的，也一起傻逼似的揉著肚子笑。

    何求梓邊笑邊說：顧盛說，您屁股后面爛了一個洞！

    劉老師：

    顧盛：！這天殺的害我！

    俞諶默默地掩著唇不自覺勾起來的嘴唇，憋著笑。

    何求梓哈哈哈哈了半天，又接著說：還和俞諶一起商量要不要告訴您！

    俞諶：？

    他嘴角的笑容驟然僵住，猛地抬眼看他！這傻逼還半路拉他下水！

    全班：！隨后都開始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的笑聲綿綿不絕，有人直接開始稀稀落落鼓起掌，最后聲勢愈演愈烈，旁邊的兄弟班級都過來問情況讓他們安靜點。

    劉老師氣得將粉筆頭摔在顧盛臉上留下一個白色印記。

    不到一會兒，三個人拿起書站到走廊外面。

    顧盛一出門就沖何求梓屁股輕踹一腳，：你他媽！

    外面罰站的同學(xué)請保持安靜！教室內(nèi)傳來劉老師沉重隱約含有怒火的聲音。

    何求梓笑得抹了兩把眼淚，伸出兩只手挽住兩人的胳膊，一臉好姐妹的樣子說：對不起，晚自習(xí)我請你們吃羊蝎子！我錯了！說完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顧盛說：俞諶去，我就去！

    何求梓用手晃了晃俞諶的胳膊：北街那塊的羊蝎子可好吃了！小姐妹去不去？！

    誰跟你小姐妹！

    俞諶說完把翻開的書合上，將何求梓的手臂抽出來，然后沖顧盛做了個暗語，還沒等何求梓反應(yīng)過來，他的嘴突然被人捂住說不出話，接著就面對俞諶的一番毒打！

    下課鈴聲響起后，劉老師出門先是狠狠地瞪了他們?nèi)艘谎?，手里拿著平時放在課代表那保管的教科書，把書置在屁股那塊位置匆匆走到拐彎處，隨后沒了人影。

    何求梓一進(jìn)教室坐下就被顧盛挾持住，雙手禁錮住何求梓的臂彎容不得他半分反抗。

    俞諶極其配合地拿出數(shù)學(xué)習(xí)題，慢條斯理地翻著，被顧盛全身鎖住的何求梓動彈不得，只得發(fā)出嗚咽兩聲，俞諶倒是不管他翻開一頁指著其中一題問：這題選什么？選對了就松綁。

    錯了他冷笑一聲，何求梓的后背立馬挨了顧盛一掌。

    顧盛兇他:快點選！

    顧盛將捂住嘴的手挪開，何求梓被錮得緊緊的索性放棄掙扎，吸了一口氣委屈說：選A。

    俞諶立刻把書卷起來，在他腦袋上重重一敲：選什么選！填空題！像極了恨鐵不成鋼的嚴(yán)厲家長。

    何求梓：

    俞諶又翻開一另一面，指出一道選擇題：這題呢？

    何求梓死不吭聲，在顧盛的強(qiáng)力逼迫下，硬是選出一個答案，聲線顫抖巍巍：選C。

    俞諶又給他腦袋來了一下：怎么會選C？就C錯得最明顯！

    何求梓一臉生無可戀：求您直接痛快一點吧！別他媽可勁折磨我了！

    第15章

    晚上八點四十，黑夜寂靜，耳畔偶爾傳來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仿佛收音機(jī)里電流滑過的滋滋聲。

    遠(yuǎn)離教學(xué)樓那邊的萬千燈火，樹林這邊暗得赫人，不過有三束光在寂靜的樹林里左右搖晃。

    俞諶舉著手機(jī)照亮，在樹林中間的一道小石板路走著，旁邊是抱著顧盛瑟瑟發(fā)抖的何求梓和顧盛兩人。

    這大晚上的林子也太嚇人了吧，要不我們還是明天翻.墻出去吃吧。

    今日食，今日畢。

    顧盛抖了抖肩膀，想把掛在他身上呈樹袋熊狀的何求梓甩下來，不料這人抱得更緊。

    顧盛譏諷：不是說不怕鬼的嗎？

    俞諶默默將手機(jī)燈光抵在下巴處，泛著白眼，伸手輕輕拍了拍何求梓，詭譎一笑啞著嗓子：你好！

    啊！何求梓被俞諶那鬼樣嚇得慘叫一聲，才尖叫一秒就被顧盛果斷捂住口鼻。

    嚶嚶嚶。何求梓抹了把淚，罵自己就不該翻顧盛的恐怖雜志！

    俞諶走在前頭，顧盛大步跟在后面，何求梓聽著兩旁因風(fēng)而發(fā)出凄凄呼嘯，心中更是懼怕，他眼看自己快要掉隊連忙跟上去。

    何求梓想半個小時前，他們還坐在燈光亮堂的教室里，半個小時后他們?yōu)榱顺陨弦活D羊蝎子踏過漆黑黑的樹林。

    樹林影子晃動宛若午夜魅影。

    三人行至一面有些破舊甚至露出一些磚瓦的圍墻，這堵墻就在樹林最右側(cè)，平時一些學(xué)生打架抽煙就是在這塊位置。這面墻大約有兩米，而且旁邊也沒有什么可以墊腳的，一般想從這翻.墻的只能墊著別人后背上去。

    但是對顧盛來說挺簡單的，他從小翻.墻爬樹習(xí)慣了，腳往墻上一蹬人就飛上去了。

    顧盛把自己頭上黑帽扣在俞諶腦袋上：晚上天冷，哥哥戴戴，暖得很。

    自從上次顧盛叫他哥哥之后，這人總是喜歡不分場合用這稱呼惡心他，俞諶差點用自個這小身板跟他打起來。

    不過看在把帽子給他的份上，這次俞諶不計較，他摸了摸帽子似乎真的感受到余溫，掌心一跳。

    站在一旁的何求梓一臉不敢置信瞪著眼睛：哥哥？臥槽!顧盛最近怎么變得這么惡心！

    俞諶倒是沒太注意何求梓反應(yīng)，只是盯著這面有點破爛的墻，他用燈光仔細(xì)照了照，發(fā)現(xiàn)墻下出現(xiàn)好多細(xì)小的裂縫。俞諶用手推了推墻，總覺得隱約在搖晃，看了眼顧盛說：這墻穩(wěn)嗎？

    顧盛一笑，露出明亮的大白牙：穩(wěn)！

    顧盛活動一下手腕：我先第一個。顧盛后退幾小步，來了一小段助跑，俞諶的手機(jī)亮光一直跟隨顧盛，緊接著顧盛沖到墻跟前，一腳用力蹬在墻面正在接力往上跳，然而墻倒了。

    哐當(dāng)?shù)沟匾宦暰揄?，接著是撲面而來的灰塵，引得俞諶嗓子發(fā)癢咳嗽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