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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十六 最近只通電話沒見過面的,那可太多了。 別說開學這快一個月了他也沒回去過,就是這個暑假他也是直接去外面兼職了兩個月,到日子就直接來學校報道了,中間根本沒回家一趟。 祁殊本無意打探他家里的事,只提醒他一句:“團團是鬼修,他覺得舒服的多半不止是陰氣——或許是死氣也說不定。但不是你自己,如果你馬上要出事團團也能感覺出來。所以多半是你至親的人,或許是命里有災,死氣已經從血緣羈絆纏過來了。” 賀衡明顯被嚇了一跳:“突然就這么,這么嚴重了嗎?” 從這將近一個月里發生的各種事來看,自己這個小室友的可信度還是非常高的,賀衡不敢再耽擱,先給奶奶打了個視頻,但連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接通。 賀衡心里有點發慌,但老人家一直不太會擺弄她那個手機,一時沒接到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先暫時壓下心里的慌亂,又分別給自己父母打了個視頻。 他從小是跟著奶奶長大的,跟父母的關系算不上多親近,甚至可以算是不尷不尬的,突然這么打電話過去問候,不僅賀衡,就連坐在旁邊無意多聽的祁殊都能感覺到生疏和尷尬。 甚至賀衡的爸爸直接簡單粗暴地理解了一下,利索地轉賬了一千塊錢。 賀衡也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己的室友解釋這種離奇的親情關系,勉強扯了扯嘴角:“行啊,至少不算噩耗——我得再給我奶奶打過去。” 其實應該不用再打了。 賀衡又沒有什么兄弟姐妹,能算得上骨rou血親的除了父母也就只有他奶奶一個,祁殊甚至都不用再繼續推演。 如果是至親橫死,那賀衡身上的死氣也不會這么淡,淡到只有團團能感覺出舒服,卻不能明顯分辨出來——所以多半是壽終正寢了,老人家心里還掛念著他,留有一絲執念。 他沒把話說死,一邊任由賀衡越來越著急地打視頻,一邊從自己的小柜子里收拾了些金箔紙,又取了幾張用得著的符紙。 賀衡抬頭,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又不太愿意相信,心慌意亂地看著他:“怎么——是怎么了?” 祁殊雖然修道十余年,時常跟鬼打交道,但大多也都是早就變成了鬼的鬼,實在算不上見慣了生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同他解釋。 但這也太明顯了,賀衡猜也能猜得出來。 “是我奶奶出事了?” 賀衡甚至不敢呼吸,企圖從祁殊嘴里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祁殊垂眸,沒有回答他,只輕聲道:“走吧,我陪你回去看看,應該還能見一面。” 賀衡猛地站了起來,本來好好窩在他腿上的團團猝不及防,差點就被摔倒地上——但沒人在意,連團團都罕見地沒吱聲,只沉默地挪到了祁殊床上。 這件事對他來說沖擊實在太大,事先又沒有絲毫緩沖,賀衡整個人木木的,甚至都做不出什么及時的反應,好像還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什么……什么叫還能見一面?怎么可能呢,我前天還給她打過電話……” 祁殊在安慰人這件事上實在沒有太大的本領,聞言也只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生死有時……抱歉。” 賀衡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叫囂著疼。但又好像被什么壓著,疼也是悶悶地疼,喊都喊不出來。 “我奶奶在陽城南郊,離得稍微有點遠,”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解鎖手機去翻通訊錄,“那邊還沒通公交車,我每次都是坐大巴去——不行,大巴只有早晨八點和中午十二點,那就做公交,但是下了車要走很長一段路,也行,也可以我認識……” 自從開學以來,賀衡給人的印象雖然不著調,但向來很靠譜,遇事也算穩得住,祁殊還是頭一回見他慌成這樣,連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 祁殊命格極陽,是個克親緣的命數,大約是被生下來不久就被扔到了不起眼的小山溝,一睜眼看見的是師父,也只認師父,從來沒見過爹媽,更別說奶奶。 從小到大,他對“親情”這種東西理解得就不算到位,也從來沒體會過這種即將失去至親卻無能為力的感受,哪怕是看著賀衡慌亂痛苦成這樣,傳到心里也好像隔著一層,沒法體會得太真切——但并不妨礙他能真實地感覺到賀衡無措和恐懼。 我應該幫幫他,祁殊在心里想著,不光是因為做了一個月的室友和同桌。 因為他真的很難過。 這里離著南郊很遠,就算打車過去也需要不短的時間,祁殊捻了捻手里的符紙,從中間挑出一張能通鬼道的通行令來:“先把心定一定,別這么慌,生人行鬼道本來就冒險,你心神不定要出事的。” 賀衡閉著眼點了點頭。 過了心神最激烈的那一下,他反倒能冷靜下來聽得進去祁殊的話,只是整個人還有些遲鈍似的,過了兩秒才能反應過來:“什么鬼道,怎么走?——我沒事了,可以的。” 祁殊還是不太放心,摸了張清心符出來,疊成小三角塞進他手里——手心里潮乎乎的全是汗,薄薄的符紙一貼上去就被浸濕了,不知道上面的朱砂會不會被暈開。 “不要緊,暈開也沒事,” 祁殊放輕了聲音,試著安慰他,“也不一定就出事了,或許只是虛驚一場呢,你先定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