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個樓主
張寬跟著李申怡走進了水閣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橋欄卻是鮮紅的。珍珠羅的紗窗高高支起,風中帶著初開荷葉的清香。 張寬深吸一口氣:“這便是四月的味道。” 郭清笑道:“看樣子申怡妹子妙手回春,張老弟的病已經是治愈在望了。” 李晴苓也贊道:“那是當然了,也不看看我妹子是誰,這一回春圣手,已是將多少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李申怡在這二人的夸獎之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坐在了李晴苓身邊。 張寬見此桌之中,只有上座那三個人的旁邊有一空位,便只好坐了過去。只是這三人神情嚴肅,不茍言笑,張寬坐在一旁感到渾身不自在。他只得將目光移向了李申怡,如果李晴苓是一團火,那李申怡便是一泊寧靜的湖。 張寬不由得看出了神。 可史修一句話又將張寬拉回了現實:“今日可算是我萬用閣鴻運當頭的日子,我史修能作為主人在此宴請各位,無上光榮。今日不僅迎回了郭大哥,更能與神算門的張少俠及摘星樓的三位樓主共食一桌。不如大家共飲一杯。” 張寬一聽,皺眉道:“史閣主,你之前可沒給我說過今日席間有摘星樓的人。” “哼,史閣主,你也沒給我說過這席間會有郭清和神算門的張寬!”那三人中有一人已經拍起了桌子。 郭清淡淡道:“郭某閑人一個,三位莫要擔憂。” 史修解釋道:“今日只是湊巧罷了,擇日不如撞日,剛好可以把事情攤開說清楚。” “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們陸閣主可是兩刀剁了我們死人樓的李樓主,廢了他老人家這幾十年來的修行。”郭清看得這是一個中年婦女,卻將頭發剃光,后腦勺有一條至后頸的刀疤。 “這人怕是那損陰樓的顧明月吧。”郭清小聲問道,“幾年不見,她頭發怎么都沒了?難怪之前我沒認出來。” 李晴苓使了個眼色,示意郭清不要說話。 史修笑道:“李樓主與我們陸老大之間的事情,只有他們當事人最明白,你們要是想討公道,去找陸閣主便是,來這里作甚?” “我們若是找得到陸近羽,還用得著跑這里來?”這人繼續拍著桌子,而且拍得更響了。 “這人是誰啊?”郭清向李晴苓問道。 “這個人我認識,喪德樓的陳清風,這兩公婆一起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見。”李晴苓邊說邊給郭清碗中夾菜,“可另外這人,我不知道啊,按理說五大樓主我都認識,難道是十三廳的人?” 郭清笑道:“莫說十三廳,現在就算是云天星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認得出來了。” 李晴苓白了他一眼:“不認識就老老實實吃菜。” “我看郭兄弟和李壇主真是伉儷情深吶,兩位不認識我很正常,我也是前些年才來到摘星樓的。” 郭清暗付此人耳力如此之好,便道:“這位大哥耳力甚好,我說話的聲音這么小,都能被你聽去。” 李晴苓卻是臉上一紅,嗔怪道:“誰跟他是伉儷啊。” “哪里哪里,吃這口飯的,在下現在司職活人樓。”說罷,他將耳發一撩,露出一對銀制耳朵,“郭兄弟看到這個,便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郭清驚道:“原來是‘千里聽風’沈捕頭,我實在是沒想到抓犯人的捕快,竟然會當了殺手。” “我沈南言當了三十多年的公差,到頭來只得了一個‘上京神捕’的虛名,該抓的人、該死的人都還逍遙法外,冤案假案層出不窮。反而現在,當一個殺手,可以殺盡天下無恥之徒。” 顧明月笑道:“沈大哥當年可是想著要把我們摘星樓給一鍋端了,沒想到最后你還是入了我們這個賊窩。” 沈南言卻是冷哼一聲,道:“云天星雖被江湖眾人當做大魔頭,但我跟他接觸幾次下來,發現他為人耿直豪爽,好過那些虛偽的正派人士。但這不代表我就和你們這些個陰險小人是志同道合之士。” 陳清風陰惻惻地笑道:“是是是,沈樓主殺的人都是非死不可,我們殺的人就是濫殺無辜,畢竟陰損喪德,那就一定是無惡不作了。” 郭清看這三人說話陰陽怪氣,心想沈南言在摘星樓中當一個樓主定是不能服眾。 說來也怪,摘星樓殺人一向是價高者得,從不會選擇要殺的對象,可偏偏有了個活人樓。此樓專接劫獄、救人的生意,能進監獄,自然也就給了沈南言解決私人恩怨的機會。 “難怪這些年來獄中有一些輕刑犯被殺,原來都是沈樓主做的。” “沈樓主可是深受我們云樓主厚愛啊,每次任務都要做一些節外生枝的事,居然都沒惹到云樓主,反而現在帶著活人樓做大。”顧明月說著便往沈南言下半身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沈樓主哪里來的能耐。” 郭清想到前些年云天星的妻子亡故之后,便開始傳言他有龍陽之癖,現在顧明月拿這事暗諷沈南言,定也是摘星樓中人人皆知了。 陳清風見顧明月越說越離譜,便打了個哈哈:“沈兄來到摘星樓后,還是立下了無數功勞,畢竟是當年京城神捕,甚至可以說是天下第一捕。有沈兄坐鎮,今日我們就要和萬用閣將李溫言的事,講清講明。” 陳清風給沈南言戴一個高帽,就是想將這事給糊弄過去。沈南言知道這是在萬用閣的地盤上,便也向后退了一步,不再理睬顧明月。 張寬在此時忽然嘆了口氣,道:“你們摘星樓是不是平時喜歡相互練練嘴皮子?我看那李溫言,也和你們一樣,就屬嘴上功夫最厲害。” 顧明月聽得此話,一掌朝著桌子給拍了下來,在桌上留下了一個掌印。她本來就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又對自己的功夫很自負。 手下亡魂多的人,當然是有自負的資本的。 “小子,你可知你姑奶奶在江湖混出名堂的時候,你還沒長毛呢。” 張寬笑道:“那就請顧樓主給我表演一下怎么長毛吧。” 席間眾人聽得此話,都不禁笑了出來,唯有顧明月和陳清風的臉鐵青。 一個人的臉若是鐵青,定然不會有好事。而兩個人的臉鐵青,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倏忽間,還未等顧明月出手,陳清風就已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