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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翊整理好了最后一只鞋襪,抬頭笑道:“在下知道了,阿珊下下來。” 洗過手,池翊與歲春緩緩用起了早膳。 無論等會的事情多么著急,用膳依舊是照著禮儀規矩。 等到東西都撤下去了,簡珊慢慢望向先生。 “阿珊可是準備好隨我去了?若是沒有,過些日子再去也是可以的。我們不急。”池翊溫柔笑著,想簡珊走過去。 昨日說好了,今日阿珊隨他去見見那些病人。都是之前的病人了,他前兩日謀劃之際,去見了些。后來與阿珊說了,她便說也想去,故而今日他想著帶著小姑娘去。 只是,現在這情況,看著... “還去嗎?”池翊摸了摸簡珊的頭,雙眼含著笑,若是不是去也沒什么。 簡珊望著面前的人,默默說道:“去。” 若是不去的話,萬一...以后沒有時間了呢。還有幾天便是簡鈺的大婚了,他的大婚之日...也是所有的一切開始之際。 那場名為沖喜的大婚,便是那顆引起魚兒sao亂的魚食。 * 隨著馬車停下,簡珊看見了她們所來到的地方。 可能是昨日一場雨,整處地方都變得污濁起來。泥土被沖發,昏黃色的泥水中泡著些許不知名的白色物體。 有些難聞的氣味緩緩傳來,簡珊還未反應過來,眉頭已經蹙起。 轉眼望向先生,見先生一副平常樣,她手慢慢成拳。 “阿珊,手給我。” 簡珊默默將手攤開,隨后乖乖將手遞給池翊,雙眼認真望著他,“先生,都是這般嗎?” “什么?” “先生過去很多年去到的地方。” “自然不是,只是今天恰好輪到了這處。” 其實不是的。池翊這些年去過的地方,大多數都是這種環境。有錢有勢的權貴人家,不需要他這一個民間享有盛名的醫者,他也不愿意去。 恰恰是這些地方,苦痛仿佛與之伴隨而生。師父還在時,便是帶著他來這些地方,雖然為了他,日頭稍稍晚一些時,還是會去到別的地方。 但是自小便是見慣了如此情況,他后來也就習慣了。師父總是滿眼欣慰地望著他,從一開始便是對他寄予厚望。 后來因為師兄的原因,倒是慢慢變了。但是養在他骨子里面的東西,也是成型了。 等到遇見小姑娘,才開始慢慢的變化。 簡珊沒有再過多詢問,只是輕輕掀起裙子,向著前面走去。泥水還是沾到了衣裙,她也就放下了裙擺。 周圍人看著這位格格不入的小姐,眸中帶了些兇惡。 但是在看見身后的侍從后,又怯弱的退了回去。 簡珊撫上頭上的帷幔,明白了先生為何要在出門前給她帶上這面紗。 輕笑著,她向著池翊而去,“先生,阿珊好看嗎?” 雖是極為小心了,衣裙邊沿還是變了顏色,少女帶著白色的面紗,仰頭望著她。 就像是從泥濘中掙扎出來的一朵花。 池翊有些心疼了,他或許今天不該帶小姑娘來這。去看一些更為美好的地方,應該也要好過這。 “先生,其實還好。” “什么?” 簡珊輕笑著掀了面紗,抬頭直面先生。 掀了面紗,眼中的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她隨著先生來到一處斷掉的屋檐下,輕聲說道:“還好的。” “先生,此番前來,更了解先生一些了,阿珊很開心。”想了想,又是說道:“先生應該提前想好要去哪幾家了,我們這便去吧。” “好。” * 去的第一戶人家,推開門時,一四五歲的小童蹲在破爛的床邊,見到他們,黑漆漆的眼睛直直望過來。 不像是相熟的人。 床上躺著的,奄奄一息的婦人,是小童的母親。 池翊向著小童招手,小童有些猶豫,卻還是慢慢吞吞過來。 他從帶著的藥箱中拿出了藥,遞給了小童。小童了見了藥,眼中發亮,忙跪了下去。 池翊也不阻止,只是上前給床上婦人診脈。小童就蹲在一旁,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簡珊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先生做著的一切。 ... 待到離開時,她默默留下了自己的錦囊。手快要放上去的時候,又打開了錦囊,拿出了一小塊銀子,輕聲放在了桌角。 歲春總愛在她身上放些碎銀,想不到竟然這時用上了。 池翊將簡珊的動作看在眼中,輕笑一聲。 “阿珊,怎的不留下整個錦囊?” “先生,我又不...蠢。” 若是留下那整個錦囊,給小童帶來的,怕是難以承受的災禍。 * 連著走了四五家,簡珊都是在一旁默默看著。她仔細觀察著這片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默默看著先生診脈,寫藥方,留下藥。 日午也沒有休息下來,只是一家一家繼續走著。簡珊自然不會抱怨,只是隨著先生慢慢走著。見包裹漸空,她知道今日之行應該是要結束了。 回到馬車上時,兩人身上都不怎么干凈,簡珊“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先生,好臟。” 說是“好臟”,但是話語之間,全然沒有嫌棄。池翊心中好笑,少見小姑娘如此。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