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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去看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陪著他的小姑娘。 萋萋花,他必會拿到,不惜一切。 另一邊,簡珊也在想著有些相似的事情。 她想起了先生同她說過的卿城,想起了那句讓她臉紅心動的詩,想到了先生微揚的唇和好看的眼。 至于那烏蒙山上漫天的白雪,原來已經被她拋出了心中那個角落。那個曾經滿是冰雪、寒冷和骯臟的角落,如今住進來了鮮花、溫暖與春天。 住進來了先生。 她甚至開始感謝這場病,如若不是,她和先生可能并不會相遇呢。 可是即便在睡夢中,這種可能也還是讓她搖起了頭。 不,他們怎樣都會遇見的。相愛的人,怎樣都應該遇見。 思緒突然又飄回了在圣殿的那兩年,她疑惑的推開那扇帶給她無數痛苦的大門,不知道為何會在如此溫暖的夢后來到這里。 她向著前走去,看見了那兩年間只見過一次的人。 那是個長得與她有些相似的女子,那時她剛剛來到圣殿,后面的一切都還未開始。她甚至還有小小的喜悅,她終于離開了那個囚|禁她心多年的地方,她感受到了絲絲的自由。 夢中,那個好看的女子一臉哀傷,語氣也格外的凝重。 “你是簡珊嗎?” 她的聲音格外的溫柔,只是過分的虛弱,仿佛活不過下一個春天。 夢中的她輕輕點了點頭,禮貌的回應著。但是也太懂禮貌了些,連著一句反問也沒有。 那個虛弱的女子還想說什么,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阿珊呀,對不起。” 她那時并不知道她為何要說下那一番奇怪的話,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她其實不太好奇,父親的教導之下,她對人大多數方面都十分守禮。 她看那個女子有些冷,便轉身去關上了剛剛半開的大門,轉過身時,她看見那個女子眼角盈了一滴淚。她想遞過自己的帕子,卻沒有邁上那象征著地位的階梯。 足足九層,她就在下面,那樣看著她。明明她才是處在低位的那一個,她卻覺得那個女子被困在了塵埃里,被困死在了塵埃里。 她們并沒有聊幾句,便有人推門而進了。 那人有些憤怒,不知是對著誰。過來先是指責她不該亂闖,這兒不是她可以來的地方,兇神惡煞的,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肚。 穿著長老服,那是十二個長老中的一個,看著約莫而立之年。臉上有著長長的一道疤,看著便兇狠極了。 但是她并不害怕,無論是十幾年的教養,還是她的本心,她并不害怕面前這個人。那個人似乎也覺得她的眼神有趣,眼中帶著興味上前來。 他的手想慢慢的升上來,就在我皺眉,不得不退后之際,高臺上的那個女子說話了。 “別動她...” 這是這個男人進來之后,她第一次說話。 她閉上了雙眼,全身寫滿了不能言說的掙扎,最后卻化為頹然,恍若一朵被碾進塵埃里與泥再也分不開的花。 我呆呆的看著她,看著那個男子放棄了對我的興趣,眼中滿是惡心的向高臺上那個女子而去。我不知道他們在低聲說著什么,但是我記住了那個女子的眼神。 絕望。 鋪天蓋地的絕望。 我驚訝于最后離去時,那個男子對她的稱呼。 他稱那個高臺上的女子為:“圣女。” 我被趕出那扇門時,透著門縫看見了高臺上yin|亂的一幕。 看見了混雜于空氣中壓抑的嗚咽,和那女子半臥在座椅之上,眼角流下一滴淚的絕望。 回憶到這,簡珊猛地從夢中驚醒。 自從離開圣殿,她已經很久沒有回憶到這些了。她知道今晚再也睡不著了,掀開被子,看著桌上冷去的茶水,一時間有些猶豫。 最后還是點燃了一旁的燭燈,燭光盈盈映著她柔美的臉。她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的臉,就仿佛看到了那個高臺上嗚咽聲都混雜著絕望的女子。 她有一張,同她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她小一些時,還看不出,只能看見輪廓的相似。 可現在,卻是眉眼都快要一致了。 其實,與其說是那個女子像她。不如說是她像那個女子。 因為后來,她知道了高臺上那個女子,不僅僅是圣女,還是簡家曾經的小姐-簡絮。 也就是,她父親的meimei,她的姑姑。 也就從那一刻起,她徹底的失望了。 在回到簡家的頭兩年,她無數次夢到這個場景。夢到那個女子眼角快要落下的淚。 淚能夠逃離眼睛的桎梏,可是她,深陷于絕望之中,恍若與絕望融為一體了。 她也有在掙扎,只是掙扎都成為了玩樂,骯臟的玩樂。 那一段時間,看見父親和哥哥,她都會惡心。那種明明什么都沒有吃,卻要吐得昏天暗地的惡心。 簡鈺仿佛察覺到了,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出現在她的院子中。父親并未察覺到,但是他本來來她的院子也不多。 她只是一個女兒,父親有無數雙眼睛幫他盯著她,無需自己耗費絲毫精力。 從和許歡喜逃離失敗了,每天端上來的藥中,都被下了毒。曾經有很相熟的大夫偷偷的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那是一個鄉野的大夫,那時已經五十來歲了,臉上的皺紋在和她說話時都寫著人生。令她好笑的是,相較于他帶著可憐語氣猶豫著透露的事情,她對他周身的打扮更有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