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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下得又急又猛,聽收音機里說,不少地方都鬧雪災(zāi),王浪原本計劃初三過后就回老家的,這場雪直接堵住了他回老家的路,懶得做飯的他,偶爾在霍廷家騙吃騙喝。 市里倒是漸漸熱鬧起來,做生意的不見開張,只是走親戚的人多了。 江方濂想要買東西就得走遠路,在離這邊好幾個街區(qū)的大賣場開門了,他買了些日用品和零食,因為沒法回老家,他還買了些紙錢,想著找機會燒給爸爸。 南方難得這么冷,風大得要命,穿著棉衣都不算特別御寒,寒風鉆空子,在風里多站一會兒人從頭涼到腳,江方濂出門前偷偷戴上了霍廷給他的手套,戴上手套,手再揣進兜里,就不會太冷。 不是每條街都掃過雪,雪深的地方下腳都費力,上步梯時也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利索腳下打滑,栽了下去。 走到家門口時,江方濂氣喘吁吁的,他摘了手套,又費勁地從兜里摸出鑰匙,門剛打開,他聽到從樓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沒等他轉(zhuǎn)頭去看,背后被蹬了一腳,他重心不穩(wěn)朝前傾,猛地扎進家里。 剛買的東西撒了一地,明黃的紙錢散落在客廳里,手套也隨之掉在地上,江方濂撞在桌沿上,一回頭,他霎時臉色慘白,嚇得僵在了原地。 是他的繼父,王登。 “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他媽的居然敢偷老子的錢。”王登一臉兇相,順手關(guān)上了兩扇門,一腳踩在了手套上,“怎么?準備給你那個死人爹燒紙?你什么時候這么孝敬過我啊?” 江方濂猛地爬起身來,想要去掰王登的腳,王登一腳踹開他,環(huán)視著四周。 出租屋收拾的干干凈凈,看著比自己家里還要體面,王登火冒三丈,他脫下外套,挽起袖子,露出猙獰的青黑色紋身,解開腰上的皮帶,直接朝江方濂揮過去。 江方濂本能抱住腦袋,皮帶帶著風,在袖子上劃出一條口子來,雪白的棉絮頓時裸露了出來。 “你行啊你個野種,拿了老子的錢,在這個地方逍遙快活。”王登個子高大,都快趕上霍廷了,他原先是在碼頭打煤炭的,力氣很大,擰起江方濂往桌子上猛地一磕,“你們娘倆兒都行啊!你跑她也跑!就是他媽個喂不熟的婊子!” 江方濂眼前一花,額頭上傳來一陣熱流,血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腦子里嗡嗡作響,有點聽不清王登說什么,只是勉強明白了一個,他mama也跑了。 “還有王珊那個賠錢貨,啊!婊子生出來的!就他媽是婊子!” 手套靜靜地躺在門口的位置,江方濂拼命想要去撿,掙扎著指甲漸漸陷入王登的手背,吃痛間,王登將江方濂摔到了地上。 手背上的血痕刺激到了王登,他死命踹了江方濂幾腳,“江方濂!連你都敢跟老子對著干了!跑!你再跑一個給老子看看!” “誒!”王浪躺在沙發(fā)上,肚子餓得咕咕叫,“吃飯吧,我他媽餓死了。” 自己一早來霍廷家蹭飯,過了早飯時間,只能等午飯,隔壁江方濂又不在家,霍廷非得要等他。 霍廷從果盤里翻出個橙子扔給王浪,“吃這個墊墊。” 王浪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你不要仗著會做幾個菜,欺人太甚!這都到點兒該吃飯了,江方濂要是今天不回家,你打算等到幾點啊!我倆先吃,給他留點。” 霍廷沒說話,江方濂在市里又沒親沒戚的,出門走不了太遠。 “你不是跟他翻臉了嗎?人家不喜歡你,你還這么殷勤?”王浪就是嘴毒,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廷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懶得做第二遍。” 王浪似笑非笑,“霍廷啊霍廷,你挺大個漢子的,怎么學著口是心非呢?” 不知道為什么,霍廷覺得王浪這句話意有所指,像是戳中了他見不得人的心事。 他色厲內(nèi)荏的心虛,“什么啊!” “你對人家小江上心到這個份兒,你就沒有想過原因?你就光顧著人家喜不喜歡你?你都沒想過是不是你對他有意思?” 霍廷眼睛瞪大,急吼吼喊道:“放屁!” “嘿!”王浪樂得不行,“誒…行,我放屁。” 兩人爭得面紅耳赤,都沒注意到江方濂回家了,只是突然聽到從隔壁傳來了碰撞聲,現(xiàn)在天兒冷,家里都門窗緊閉,霍廷聽得不太真切,“江方濂回來了?” 王浪起身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吧。” 緊接著“哐”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被撞翻了一樣,他倆對視了一眼,默契地開門去看看情況。 “江方濂?”霍廷拍了拍鐵門,側(cè)耳去聽門里的動靜,小聲跟王浪嘟囔,“沒聲兒啊…” 王浪叉著腰,扯著嗓子嚎,“小江!你是不是在家!趕緊出來吃飯,霍廷沒你吃不下,我都快要餓死了!” 霍廷一驚,用手肘?了?王浪的肚子,“你胡扯什么!” 回應(yīng)他倆的是一陣沉默,時不時從樓下傳來一兩聲汽笛聲,隔著門板,里面細微的動靜很難捕捉,霍廷和王浪覺得古怪。 “霍…霍廷!”江方濂聲嘶力竭的呼喊聲,讓霍廷臉上一滯。 “怎…怎回事?”王浪怔住了。 霍廷屏住呼吸,飛快出兜里掏出鑰匙,太陽xue上的青筋鼓起。 門開的那一剎,江方濂滿臉是血躺在地上,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