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小子忒氣人,不打不解氣,可畢竟娶了媳,打了他也不痛不癢,嚎上幾句又生龍活虎,倒累得她在新媳面前留個潑婦印象。 趙平生尚不知自己因江小桃死里逃生一回,還以為他娘對他私下藏銀這事并不上心,后知后覺大松一口氣。 “夠了,荷包里有兩千多文,再加上匣子里的足夠買木料了,至于木匠……我今年跟村頭的二斤叔學(xué)過些日子,別的精細(xì)活兒不敢說,做張床不在話下。” 他話頓稍許,道:“我就先不回鎮(zhèn)上了,等全貴回去的時候讓他順道再幫我告一天假,這兩天我就留在家里做床,后天回門后再回鎮(zhèn)上。時間緊湊了些,但也趕得及……左右請木匠也要花錢,倒不如我自己來。” 見他說得頭頭是道,想得也還算周全,陳秀英和江小桃都沒有反對。 他得到準(zhǔn)許,家里也待不下去了,火急火燎的就去找趙全貴。 等她們把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他也回來了,來的還不止他一個人。 江小桃往門外一看,好家伙,他空手出去,回來帶著兩個人不說,身后竟然還有一牛板車的木料! 那兩個人江小桃識得其中一個,便是趙全貴。另一人是個三四十歲黝黑老實的漢子,她好像曾經(jīng)見過,但認(rèn)不得。 趙平生剛院門全打開,身后兩個人就開始把車上的木料搬進(jìn)院里,動作麻利沒有廢話,都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陳二嬸、弟妹,今兒恐怕要打攪你們一天了。”趙全貴儼然熟客模樣,手里還抬著木頭,進(jìn)門就先和家里的兩個女主人打招呼。 “欸……”江小桃茫然應(yīng)下,恰巧見趙平生在眼前走過,便上前和他肩并肩,低問:“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里的木板,轉(zhuǎn)身示意她看向那個年長的男人,“他就是二斤叔,村里就他家的木料最多,我原本只打算給全貴借牛車去他家拉點木料回來,可他們一聽我想做張床,就都說要過來幫忙了。” 趙全貴來幫忙她理解,可…… “二斤叔他……”怎么也來幫忙了? “年前我?guī)瓦^他一個小忙。”趙平生匆匆解釋,又出去繼續(xù)搬木板。 有了他們兩個人的加入,做床的事進(jìn)行得很順利,臨到落日下山,新床的框架已經(jīng)出來,只是還剩一些地方還需要細(xì)細(xì)打磨去棱角。 剩下的瑣事趙平生就不讓他們忙了,只說自己明天花一早上的功夫就能弄好,便拉他們?nèi)コ酝盹垺?/br> 飯后,他從江小桃這拿了買木料的錢塞給葛二斤,親自送他們出門,回來便邀功似的跑到江小桃跟前,嬉皮笑臉地:“怎么樣?新床夠大了罷?滿不滿意?” 彼時江小桃正在洗碗,也不敷衍他,點了點頭,“夠大,滿意。” 新床足有原先那張床的兩倍寬,大得都能擠五六個人了,以后可不用再擔(dān)心睡到半夜會不會被他一腳踹下床了呢。 “嗯,那個……”他搓了搓手,笑容忽然變得討好:“我瞧著我給你的銅板都還剩幾百枚……要不,你把它們還給我?” 洗凈最后一個碗,江小桃轉(zhuǎn)身開始把洗好的碗盤往柜子里放,沒頭沒腦說了句:“把水倒了。” 趙平生聽著,目光驟然發(fā)亮。 這場景他可太熟了。 ——每當(dāng)他有事求他娘的時候,只要他娘使喚他做活,便表明她心里已經(jīng)是同意了的。 于是他屁顛顛的端起木盆,步伐輕快愉悅,到院外嘩地一下把水倒干凈。 他:“水倒了。” “把桌子擦干凈。” 片晌,他:“擦干凈了。” 這會江小桃的活也做完了,見他錯步不移跟著自己,擰眉:“跟我做什么?有事忙你的去。” 趙平生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盯著她的眉眼:“方才不是說好了,把剩下的銅板還我?” 她笑了,跟個以逗哭稚子為趣味的惡人一樣,“誰跟你說好的?如今家里是我管財,你賺的錢自然也都?xì)w我,怎么就不能有點覺悟呢?” “……那你剛才還使喚我?”他一臉錯愕,滿眼不可置信。 “怎么能叫使喚你?我只是隨口一說,可沒強(qiáng)求你動手。難道不是因為咱倆新婚,你心疼我才自愿幫我做事?” 放、屁! 他心疼個鬼! 心疼她新婚夜又是扯他耳朵又是趕他下床? 心疼她新婚第一天就把他荷包掏得干干凈凈? “實在不必如此氣惱。”她面色愜意,絲毫沒有愧意:“反正你掏出荷包的時候不就是打算把錢都拿來做新床?那你就當(dāng)都用出去了唄。” 簡直不說人話。 趙平生氣得不想搭理她,甩頭回屋,陳秀英一旁瞧了熱鬧,搖頭嘖嘆:“可有人管得住他了……” * 因新床到底沒徹底裝好,這晚江小桃還是和陳秀英睡,趙平生也還是搭桌子湊合。 他整晚都在心疼自己那攢了兩年的私錢,沒有睡得好覺,天一亮就起床了。 等他把廚房水缸里的水打滿了,家里其他兩個人才起床。 眼看著陳秀英已經(jīng)梳洗好到院里晃了一圈又回房,遲遲不見她再出來,趙平生倚著房墻喊:“娘——,你干啥呢,我餓了。” “餓了自己煮粥,我在給你媳婦梳頭沒閑!” 說起這事江小桃也是羞愧,女子嫁人后頭發(fā)都要盤起來,比做姑娘的時候難打理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