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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過年人算是齊整,都坐下的時候滿滿圍了一圈,看起來很熱鬧。 但棠一德和棠明的隔閡猶在,還算不上其樂融融。 按照往年規(guī)矩說了幾句寄語,大家共喝一杯酒, 就開席了。 棠明倒是不在意棠一德時不時瞟過來的目光,一邊攬著江初月的肩一邊替他夾菜,把他裝菜的小碗都堆滿了,又問他好不好吃,要不要幫他再拿一個碗? 弄得江初月白皙的臉上紅暈漸起,小聲推拒:“真不用了,要吃不完了。” 這么幾年過去,棠東還是覺得沒眼看,出聲調(diào)侃:“行了啊,我老婆懷孕了都沒吃這么多呢!” “怎么了?”棠明反駁,“我就愛寵我媳婦兒!” 話一出口,全場靜默。 特別是棠一德,臉上精彩紛呈。 陳媛媛笑了下,柔柔地打破沉默:“明仔是個會寵人的。” “是啊。”可能是于時帶了女朋友回來,張芮心情很驚喜,也接話道:“于時,多跟哥哥學學,要懂得對人好。” 于時有樣學樣地給向甜夾了好幾筷子菜,輕笑著問她:“還想吃什么?” 向甜就臉上紅紅的,俏皮笑著說夠了,夾了口雞rou放嘴里,驚喜道:“真好吃!學長,這味道跟我們紫荊園四樓挺像的。” 學長當然叫的是江初月,張芮就問:“你和小江是一個學校的?” 向甜“嗯”了一聲,看眾人有興趣,開始跟他們說些大學里的趣事,著重夸了一下江初月在他們學校表現(xiàn)多么好,多么優(yōu)秀。 棠明聽得津津有味,其他人時不時還提幾個問題,氣氛很好。 唯獨棠一德一直沒開口說話。 和這邊的熱鬧對比,就顯得有些尷尬。 江初月注意到了,輕扯棠明衣袖,示意他照顧一下。 棠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沉浸于那些事跡,順勢扒拉過江初月的手指玩,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意思是讓他別理。 但江初月真覺得這樣不好,他實在……不希望棠明因為他和任何人產(chǎn)生隔閡。 心里一番建設,江初月剛要開口,沒想到棠一德先他一步。 “咳,江……小江是現(xiàn)在在讀研了是吧?” 語氣別扭,很明顯的不自然。 但這已經(jīng)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江初月立刻回:“對,叔叔。” 周叔看得出來里頭的暗流涌動,幫著說:“小江真厲害啊,這么好的大學還能保研!” 江初月有點不好意思,剛想謙虛,棠明就忍不住炫耀:“那不止,他現(xiàn)在跟著導師做的項目也很牛,我跟你們講……” 話閘子打開,棠一德雖然還是繃著臉,但聽棠明吹噓,也時不時點一下頭。 桌上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 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特別是棠東,他喝了幾杯,又開始醉了,和周叔兩個人抱團胡亂說話。 棠東一臉癡漢:“我追我老婆的時候……” “嗯……”周叔臉醺紅著回:“確實很想念明仔和時仔他們小時候……” 坐在旁邊聽了個全的棠一德:“……” 雞、同、鴨、講? 不過這兩人就這樣也能聊起來,并且最后話題奇跡般地統(tǒng)一了。 “……是,那會兒我也是嚇一跳,老想著把他們分開。”棠東皺著眉頭,不清醒地頓住。 然后又醉意熏熏地突然接上:“后來仔細一想吧……我這弟弟就沒對誰這么好過。” “害!”周叔好像比他醉得還兇,擺著手皺著眉,“你是沒見過小江對明仔多好!” 他帶著醉態(tài),動作遲鈍地掰著指頭數(shù),數(shù)一下停頓一下,沙啞的聲音像黃昏古暮,帶著人又走一遍當年: “給他做飯,教他做題,看不得有人說明仔半點不好,還老想著讓明仔走到正道上來。明仔有這個成績……小江絕對要占最大的功勞!” 說到興起,兩個男人各自感慨,醉意上頭又豪邁連干幾杯,舉著酒一個說為了“要出生的女兒”,一個說為了“黨和人民”。 棠一德聽著這兩個和剛剛話題沒有半毛錢關系的結語,滿臉無語。 不過…… 他想了想,拿著杯酒,過去把棠明單獨叫到門外。 “過年了。”棠一德自己先在公園椅上坐下,皺著眉不滿,“不叫你你都不知道給你爸敬杯酒。” 換作少年時棠明大概會跟他回懟“那您給我敬不是一樣的嘛”。 但現(xiàn)在棠明跟著坐下,笑了聲,只是說:“對不住對不住,來,爸,咱現(xiàn)在喝一杯。” 說不清心里什么感覺,棠一德拿著杯子側身和棠明碰了一下。 家里人聚餐喜歡喝白酒,這玩意兒燒得很,棠一德喝下去也覺得食道一陣灼熱。 他混跡商場久了,是慣會說場面話的,但對著自己兒子,卻總沒法好好說幾句。 很多時候,剛吵完就后悔了,又拉不下臉來道歉,兩人見面的機會還少,樁樁舊事層層累積,其中的怨恨拉扯灑落在時光里,就再也摘不出了。 就比如上一次。 高考過后,棠明極少回來,他們在奶奶家中那一場無疾而終的爭吵,現(xiàn)在還是橫亙在心里的刺。 棠一德一直覺得自己這兒子皮,作天作地惹一屁股麻煩,書也不讀,學校也是自己靠關系塞進去的,提起他來就頭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