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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想再去管這些了。 棠明伸手撫上左邊耳垂上的耳釘。 耳釘亮晶晶的,是一根小小的狗骨頭形狀,金屬的質地被他這些年來摸得更加光滑。 他每次心煩了,不舒服了,總是下意識撫上來。 這樣可以令他心安。 當時江初月送他耳釘的時候說什么來著? 那人淺淺地笑著,露出一小排上牙底,說這耳釘真好看。 棠明嗤笑,不明白狗骨頭有什么好看的,不愿意戴。 江初月就急了,委委屈屈地說不是說好了棠明是他的小狗嗎?怎么連他送的狗骨頭都嫌棄? 原來江初月是記著兒時隨口的承諾。 棠明覺得好玩,成心逗他,說小時候的話不算數,作勢要把耳釘扔了。 急得江初月又傷心又委屈,卻還是哄著想讓他戴上。 棠明那時候就想,怎么那些人都說江初月冷淡啊? 明明那么可愛。 從小到大都可愛。 可惜了,大概是自己沒有回禮,沒有把江初月給拴住,兩條小狗失散了。 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關系漸行漸遠,棠明把江初月給弄丟了。 弄丟了他的竹馬,他最最親近的朋友。 “明哥,明哥……” 棠明的思緒被拉回來,睜眼就看見了趙澤遠。 “在這兒干什么呢?”趙澤遠看棠明狀態不太對,試探著問。 棠明甩甩頭,側身去看那條昏暗的走道。 ——那里已經沒人了。 棠明身心俱疲,可還是下意識問:“看見張璃沒?” “剛剛看見他出去了,好像……還有于時。”趙澤遠指了指洗手間外門,又疑惑地開口,“我還以為你這次生日沒叫于時呢,結果還是叫了?” 棠明沒理他,冷著一張臉就向門口走去。 “哎!最近怎么了?于時是你弟弟,有啥過不去的呀!”趙澤遠跟上去在后面沖他喊。 “你懂什么,單身狗一條。”棠明頭也沒回,扔下一句話走得更快了。 “我說的是你弟……”趙澤遠很無語,明白最好現在不要惹這位哥,慢慢停下了腳步,“這和我單身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不想找,要不以我的條件……” 合伙人的聲音在背后漸漸遠去,直到棠明拉開門,“砰”的一聲把他徹底隔絕在門內。 棠明四處搜尋張璃和于時的身影,卻哪都看不到他們。 喝了酒的人走路都有點不穩,棠明一路強撐著和酒吧里的朋友們打過招呼,快速走到了門口。 身后的酒吧燈紅酒綠,身前被路燈照得明亮的街區也人頭聳動,私家車和出來過夜生活的人們將道路塞得滿滿當當。 可棠明還是立刻就捕捉到了兩人的身影。 一個是他戀人,一個是他弟弟。 他太熟悉了。 可那個戀人總是不肯和他親近,這個弟弟也不同父不同母的。 其實他與他們也不是那么熟悉。 棠明腦袋里七想八想的,身體的反應倒比腦子更快,看著兩人上了車,他也要跟上去。 不過棠明出來得匆忙,沒有帶車鑰匙,這會兒看著兩人上了車,有點著急。 他四處瞟,看見旁邊有排小電驢,棠明想都沒想,掃碼上車。 直到風呼呼地在耳邊吹過,棠明終于清醒了點,看著自己兩條大長腿蜷縮在小電驢的踏板上,兩個把手太矮,怎么握怎么不舒服。 這副狼狽的樣子,還是為了捉jian。 想到這里,棠明的臉更冷,手上cao控著小電驢加快。 突然,砰—— 巨大的沖擊力自左邊而來,棠明整個人被甩得飛了出去,空氣在壓力下急劇扭曲,小電驢被擊了個粉碎。 棠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他的身軀被氣流沖出去老遠,與水泥路面間巨大的摩擦力讓半邊身子都血rou模糊。 “滴——” “滴——” “……” 事故車輛和后面的交通車輛全都響起應急喇叭,一陣急促的刺耳響聲之后,整個現場才停歇下來。 立刻有人從車上下來檢查兩輛車的傷亡情況。 棠明身下全都是血,早沒了氣息。 ——長久的黑暗后。 “唉……可惜了這小伙子啊。” “是啊……這么年輕,這么俊……” “……” 聽覺先醒,周圍一陣嘰里呱啦的,吵得棠明心煩。 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于黑暗中睜開眼。 cao,可不輕飄飄的嗎?? 特么的自己是飄在天上的! 他上下看自己的身體,完全變成了一片虛影,輕輕地飄在空中,底下的人來來往往,沒人看得見他。 這里是一片車禍現場,警察似乎還沒趕到,救護車倒是來了,紅藍色的燈光不住地閃,照得人發慌。 棠明腳底下圍的人最多,他強迫自己清醒,心里想起了什么,以這種詭異的姿態俯下身去看。 虛影很快就穿透了層層人群,看見了正中心躺在地上的軀體。 人大概是死了。 醫護人員沒有再著急做急救措施,而是抬來了擔架,拿來了白布,好像正準備給人蓋上。 那一片血泊中的,半邊都是傷的身體,是棠明的。 死的人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