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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有什么關系?”鄭修然反問。 何隨微微垂眸,心里既高興,又有點心酸,還覺得自己沒搞清楚情況就哭那么一場有點傻逼。想著想著,他嘴角漸漸升起一個弧度,像是釋然,又像是自嘲。 “cut!” 陸導喊停后,沒有第一時間點評,而是轉過頭問梁悅的意見。其實按照劇本的話,何隨知道鄭修然沒談戀愛還要有一段劇情,雖然兩個主演臨場發揮不錯,但還是得問問她。 梁驍走了過來,姐弟倆一個站一個坐。 “你這樣刪了我好幾場戲。”梁悅道。 梁驍半蹲下來,“姐,你先聽一下我的解釋,可以嗎?” “你說。” “如果要將何隨定義為會因為自卑遲遲不敢確認喜歡的人心意的男生的話,原著里的劇情也是說得通的。姐,你站在創作者的角度有你對人物性格的設定,但你可能沒有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了解男人,”梁驍認真道,“如果我是何隨,是絕對不會讓鄭修然當著滿屋子男生的面脫褲子的,他里面幾乎什么都沒穿,我已經意識到了對他的感情,所以男的、女的,誰都不能看。” “何隨沒有你演的那么霸道。” “他有,”梁驍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繼續道,“姐,你寫完結局時,真的覺得何隨是因為母親上吊跟抑郁癥,才選擇跳海的嗎?他不是。昀哥試戲時表達的情緒是對的,鄭修然知道何隨為什么偏偏要當著他的面自殺,何隨就是霸道又自私,他活不下去了,死也要讓鄭修然眼睜睜看著,讓鄭修然永遠忘不掉失去他是什么感覺。所以今天的劇情,何隨做這些事完全合理,唯一不合理的大概就是外面的人太安靜,沒沖進來阻止,畢竟他們都喜歡鄭修然,不想他跟何隨攪在一塊兒。但是,無傷大雅吧,他們沒有折回來阻攔也行。” “那幾場戲就這么刪了?” 聽出梁悅語氣有所松動,梁驍笑道,“今天結束以后,我請大家吃燒烤。” 褚昀靠在床上,歪頭看著梁驍那邊,他們倆的話沒避著別人,褚昀聽得清清楚楚。梁驍的話不只說服了梁悅,也說服了他,這樣一想,母親開車載他去海邊自殺,應該也是同樣的原因吧。 小說中何隨死前沒有為鄭修然留下只言片語。 母親卻在手機上留了一條未發送的短信。 只有五個字。 ——照顧好meimei。 急救站這邊有觀光車,下山的一段有條水泥路,要繞一些,但總比讓人將鄭修然背下山強。到了山底,鄭修然被孫哲扶著上了大巴車,這次挑了比較靠前的位置,何隨因為解開一樁心結,對孫哲的殷勤反而沒那么在意了。 何隨坐下來,跟鄭修然相隔一個過道。 鄭修然低頭看了看腿上的黑色運動褲,又往何隨身上瞄了一眼,他穿自己的白色休閑褲還挺合適的,就是上面的血不怎么好看。 王老師帶隊回來以后,一聽說鄭修然受了傷,清點完人數以后立馬讓司機師傅開車往市區趕,在路上,她給鄭修然的父母打了個電話。 等大巴車開到校門口時,焦急的鄭父鄭母已經在等待。 王老師將鄭修然扶下車,何隨透過車窗見到了鄭修然體面干凈的父母親。 鄭母發現兒子身上的褲子不是早晨穿出門的那條,鄭修然指了指車上,解釋道,“運動服料子軟,貼膚也舒服,我同學跟我換著穿,這是他的褲子。” 鄭母便往大巴車上看,同學們陸續下了車,何隨見鄭修然的家人還沒把人接走,只好穿著鄭修然的褲子下了車。 鄭母自然一眼就認出兒子的衣服,走上前去熱情地打招呼,“你是然然的同學啊?謝謝你這么懂照顧人,你叫什么名字?” “媽——”鄭修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一把自己的母親。 何隨低聲報上自己的名字,并道,“阿姨,修然今天會摔倒就是因為他平時缺乏鍛煉,對高三的我們來講,有個好身體還是很重要的。” “是啊,然然從小就很懶,在家也懶得動,帶著他出門也不樂意,我們這么多年都講不聽的,”鄭母說,“以后要麻煩你多帶著他活動活動了,有時間到家里玩,我帶你們一起出去。” 何隨不敢貿然答應,只是看向鄭修然。鄭修然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看了何隨幾眼,用一種很著急地語氣對母親撒嬌道,“媽,我腳不舒服,快點回去吧。” “唉好好,”鄭母拍了拍何隨的肩膀,“我們走了。” 周五下了晚自習,鄭修然單腿蹦著去找何隨。 “明天你到我家來一下吧。” 何隨抬眸問,“為什么?” “你的褲子洗好了。” “嗯。” “你吃飯有忌口嗎?” “沒有。” “那你喜歡釣魚嗎?” “……我不會。” 周六,何隨第一次造訪鄭修然家。兩人家境的差距令他有點直不起腰,好在鄭母待他很熱情,將褲子還他時特意說了句,“阿姨親自洗的。” 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味從衣服上飄上來。 鄭修然家洗衣液的味道都比常人家的好聞。 鄭母廚藝不好,讓下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何隨從沒吃過這樣隆重又溫馨的飯,因為父親有時會忽然回來發脾氣,所以吃每一頓飯都膽戰心驚,越快越好,今天他卻想讓時間越慢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