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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修然為此跟圍觀的人大打出手。 鄭修然不會打架,何隨來幫他,最后兩個人抱在一起挨打。 何隨被人說三道四習慣了,可漸漸有人說鄭修然跟他在一塊久了以后也不太正常,鄭修然倒是不怎么在意,還勸何隨放寬心。 一周之后,何隨的母親在家上吊自殺了。 學校里的人見了何隨跟鄭修然兩個就宛如碰到瘟疫一樣躲著走,何隨的病開始加重,但他不忍心再跟鄭修然說。終于有一天,何隨不堪忍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和偏見,想到了自殺。 但他舍不得鄭修然,便把他約出去玩。兩人一起去了海邊,鄭修然見何隨這幾日終于露出一點笑容,心里也忽然一松,兩個人在海邊沙灘上打鬧,玩累了,他們躺在軟軟的沙子上午睡。 鄭修然再睜開眼時,發現何隨不見了。他心里有種可怕的預感,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往海上一看,何隨正不停地往海里走,海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胸膛。 褚昀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和休閑褲,二話不說躺在地上、閉上了眼。下一秒,他的眼睛睜開,歪過頭看向旁邊。身旁空無一人,他猛地驚醒,踉蹌著站了起來。 梁驍站在窗邊,留給他一個背影。 就只有幾秒的時間,褚昀臉上的表情從驚慌到失控,徑直往前沖。但他很快停了下來,低頭盯著自己的腳。鄭修然暈海。 褚昀抬了下腳,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仿佛能看見海水從他腳上流過。他看到自己的腳變小,變成了十三四歲時的模樣,他大口喘著氣,咬著牙往前看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梁驍的背影跟一個女人的身影逐漸重疊在一起,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 “媽!mama!”他聲嘶力竭地大喊,但母親沒有回頭,海水漫過了母親的肩膀,她毫不留戀地低頭,整個人沉入海里,他嗓子喊啞了,在海水里摔了幾個跟頭,他仰著頭往前爬,被海水灌了滿嘴,喉嚨里爆發出一陣陣嗆咳,海水跟他的淚水混在一起,他心里越來越絕望,看到海面上籠罩著一大片烏云,沒過多久就下起了雨。 “何隨!”會議室里,褚昀摔在了地上,沖著梁驍的背影絕望地大喊,“何隨你回來!你給我回來……”他的聲音在抖,身體無力卻硬要將呼喊吼出來,嘶啞的聲音讓背對著他的梁驍心頭一震。 褚昀撐著地板起來,搖晃著往前走了兩步,他不會游泳,毫無章法地擺著胳膊往前“游”。 “何隨!你跟我說過什么你都忘了嗎?!你說謝謝我一直陪著你,還說為了我也要好起來,你這是在做什么?啊?!”褚昀眼中的淚還是滾了下來,“你給我回來!我給你請心理醫生,陪你治病,陪你挨打,不是為了有天看到你在我面前去死!你他媽給我回——” 仿佛有海水灌入喉嚨,褚昀劇烈地咳嗽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就像真的有東西嗆了他一下。 “好……”陸導有些不忍心打斷,還是出聲道,“可以了。” 褚昀慢慢收起臉上的表情,隨手擦了擦眼淚,過了幾秒后,他在回過身來的梁驍盯視下鎮定地走到陸導他們面前。 這場戲的感情很激烈,陸導沒想到褚昀能發揮這樣好,他看著眼前這位年輕人通紅的眼睛,慢慢道,“非常好,好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褚昀其實還沒從方才的情緒中抽出來,勉強笑了笑。 “陸導,我說幾句吧。”梁悅忽然笑著打斷道。 陸導有些意外,還是對她點了頭。 梁悅對她自己的作品中每個人的情緒了若指掌,所以對這段表演也更嚴苛,“就像陸導說的,你的表演很棒,感情非常飽滿,但是這一切都是脫離了劇本本身來談的。” 梁驍皺了皺眉。 褚昀點了下頭,他現在其實有點明白梁悅的意思。 只聽梁悅又道,“有兩點,第一,鄭修然暈海是一種生理反應,他沒有什么心理陰影,但你的表演更像是遭遇過跟海有關的不好的事,你演出來的是怕,害怕,恐懼。第二,鄭修然看到何隨要跳海自殺,此時最強烈的情緒其實跟他的臺詞還不一樣,不是責備,是害怕失去他,是‘我不想你死’,而不是‘你在我眼前死了有沒有想過我要怎么辦’。我覺得這是你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他沒有問題。” 梁悅說的這些問題,褚昀都承認,他真誠地沖她笑著點了下頭,“現在我也意識到了,我會注意。” 被自己的經歷影響情緒的表達,拿不到這個角色也只能說明他不夠專業。 劉導這時沖他們三人點了點頭,“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商量過后會挨個打電話通知你們的。” 褚昀三人走了出去,小唐有些羞赧地靠到褚昀身邊去,“我沒想到你演技這么好,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接戲啊?” 褚昀看了看小唐,眨眨眼說,“因為我們家比較有錢,而我又比較懶,拍戲多辛苦啊,看你們有時候通宵拍戲、忍饑挨餓,我受不了這個苦,偶爾一次還行。” 小唐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劉導他們交換意見,又扭頭看向梁驍。 梁驍好笑道,“看我做什么?” “阿驍,你有什么建議?”梁悅問道。 “姐,你們定就行,不用問我吧。” 梁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是嗎,可我看你臉上都寫著呢——“褚、昀、最、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