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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斂渠覺得她在說大雄時,明顯看的是自己,不過看她斗志昂揚,也就不敢糾正用詞錯誤了。 少年人畢竟抽條快,鐘斂渠堅持運動了半個學(xué)期后,又瘦回了原來的體型,薛秒喊順口了,直到上初中才改口不再叫他胖虎。 “你生氣啦?”薛秒停了笑,雙手貼在他襯衫上,感受到掌心之下勃勃的心跳以后,愣了愣,伸手戳他心臟的位置。 “你心跳好快。” 鐘斂渠按捺著呼吸聲,盡量維持平靜,扣住她的手,“薛秒。” “嗯。”她點頭。 鐘斂渠看她一臉懵懂,欲言又止半晌后,眼風(fēng)微移,提醒她:“還玩不玩滑滑梯了?” “不玩了。” 她的注意力落到秋千上,送開鐘斂渠的手,小跑著坐到秋千上。 鐘斂渠搖搖頭,無奈笑笑,也坐到她旁邊。 山城多植黃葛蘭,參天綠樹里藏著潔白的花穗,香氣濃而不烈,聞著很舒服。 薛秒偏著頭靠住秋千索出神,細(xì)長的小腿晃蕩著,在月光下,像一尾銀白小魚。 鐘斂渠也沒說話,細(xì)細(xì)感受著難得的身心俱靜。 近處的嘉陵江上倒映著斑駁陸離的霓虹燈影,夜風(fēng)拂過水面時,掀動淅淅瀝瀝的水聲,綢緞般的波光層層漾開。 在喧囂的城市里,他和她安靜的待在小樂園中。 蟬鳴遙遠(yuǎn),江流清淺,肩上傳來的溫?zé)岣凶岀姅壳陌玻澜缫沧兊眉澎o,只余下薛秒輕緩且勻長的氣息。 似乎過了很久,她開口,語氣清醒了許多,問他,“你真的不想結(jié)婚了嗎?” 鐘斂渠愣住,薛秒的目光緩緩移向江面,踩著地晃了兩下,和他錯開距離,仍是似醉非醉的模樣。 在她停下之后,鐘斂渠搖頭,“我要結(jié)婚。” “那你喜歡她嗎?” 薛秒看他,語氣里全無好奇之意。 鐘斂渠望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不錯過任何細(xì)節(jié)表情,依舊分辨不出她問這話的初衷。 總之不是他想的那樣。 不過沒等他回答,薛秒自己先露出落寞的神情,“喜不喜歡,對于婚姻來說......”她垂眸,自嘲一笑,“也沒那么重要。” 片刻后,她輕輕哼起一首歌,鐘斂渠聽著含糊的調(diào)子和吐詞,猜出是《喜帖街》 「階磚不會拒絕磨蝕 窗花不可禁幽落霞 有感情 就會一生一世嗎?」 薛秒終究還是沒唱出后半句「忘掉愛過的他,當(dāng)初的喜帖金箔印著那位他」 “我不喜歡黃思蕊。”鐘斂渠望著她,淺褐的瞳色看著像冰涼的琥珀,沉淀了許多情緒,“可我必須要結(jié)婚,我今年二十七,到結(jié)婚的年齡了。” “之前你說我像個機器人,我不否認(rèn),我其實很在乎這種有規(guī)律有節(jié)奏的生活,雖然很無趣,但是很安全。” “我很怕麻煩,也討厭計劃外的事情。”鐘斂渠垂著眼睫,盯著灰撲撲的地面,若有所思道,“我只是個普通人,想過普通的,按部就班的生活,有問題嗎?”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嫁給愛情,又有多少人能擁有完美的婚姻呢? 薛秒一言不發(fā)的聽他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很草率。”鐘斂渠緩緩抬眼,用余光看她。 “沒有。”薛秒認(rèn)真的搖頭,“我知道你不是輕易做決定的人,肯定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選擇結(jié)婚的。” 鐘斂渠剛才的話過于消極,她聽了,總覺得心上懸了了層陰云,握不住,揮不散,有些難受。 替他,也替這段還未開始便已經(jīng)寫好結(jié)局的婚姻。 “我沒有立場指責(zé)你的婚姻觀。”薛秒望著他,拇指摩挲著空落落的無名指,上面的戒痕早已消失,“我祝你得償所愿。” 鐘斂渠悶聲道謝。 “但是作為朋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鐘斂渠拆解著朋友這個詞,喉嚨有些發(fā)澀,大概是酒味讓他郁悶。 “可以。” “你是不是很害怕犯錯誤?” 在鐘家謹(jǐn)言慎行的家風(fēng)教育中,鐘斂渠所追求的平穩(wěn)和按部就班,也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妥協(xié)。 鐘斂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人在做決定前都不知道后來的事情吧。” “也是。”薛秒點點頭,“那我換個問法,你不怕后悔嗎?” “你對后悔的定義是什么?”鐘斂渠反問她。 薛秒皺眉,凝神想了想,“做了個錯誤的選擇吧。” 似乎又繞回先前的問題,她偏頭,認(rèn)真看他,“換你說了。” “我認(rèn)為,之所以會后悔,是因為做完決定后又遇到了更好的選項,所以才會推翻前面的結(jié)果,才會悔不當(dāng)初。”鐘斂渠望著薛秒,藏起憂郁情緒,輕聲說,“可我現(xiàn)在別無選擇。” 白天的時候黃思蕊問過他一個詞,假如。 鐘斂渠很少去考慮這個詞,在他按部就班的生活里,不存在假如,也絕不允許出現(xiàn)差錯。 但是此刻,他看著薛秒澄澈的眼眸,他想,自己的確錯了。 薛秒就是他人生里少見的差錯。 假如是浪漫,也是遺憾,最終是她。 從前鐘斂渠不懂什么是感情,更不了解喜歡是什么。 他認(rèn)為愛是無規(guī)則,無公式,虛無縹緲的,可望不可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