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人架起紫嫣的手臂往外拖時，心中難抑悲切。紫嫣雖然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但是這八年的照顧陪伴，不是假的，她曾經(jīng)對我很好很好。在我心目中，紫嫣已經(jīng)算是我半個親人。如今，白謙走了，她也走了……我渾身莫名一顫，霍然抬起頭望向門邊那道俊逸的身影。

    親手殺了所有陪伴他的人，他難道真的毫無感覺？

    紫嫣的尸體搬走沒多時，地上的血跡就被清理洗刷得干干凈凈，再打開門窗一吹，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也變得淡了很多。仿佛方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這時，趙單出現(xiàn)在門外。身形挺拔的少年大步邁進(jìn)來，目光先是詫異地在我身上掠過，而后收斂了所有情緒，對樓襲月低首抱拳道：“師父有何吩咐？”

    樓襲月將裝著紫金丸的那個小木盒遞給他。我登時緊張地死盯住他的手，聽見樓襲月說：“你去，送到紫宸派。”

    趙單沒有多問一句，雙手接過：“是。”簡短回道，干練地轉(zhuǎn)身離去。

    直到屋內(nèi)又只剩下我們兩人，樓襲月回眸瞥向我。我赫然低下頭，咬了咬嘴唇說：“下一個，輪到我了吧。”話剛說完，陡然一驚。

    樓襲月伸臂忽然將我抱住，用力把我僵硬的身子壓在他胸口上，撫著我的發(fā)頂溫柔地說：“笨小絮，師父怎么舍得傷你。”我知道他又在說謊騙我了，可我聽到他這么說，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眼眶潮熱。是因為謊話聽了太多遍，所以也難免當(dāng)真了么？

    我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略微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也不再浪費(fèi)力氣，任由他抱著說道：“樓襲月，你留下我，又不殺我，是為了什么？”我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我是不會幫你對付紫宸派的。”

    樓襲月微瞇著眼，眸底水波流轉(zhuǎn)，惑人心魂，“小絮，你只要像從前一樣，乖乖陪在我身邊就好了。”我搖頭：“不，我沒法再像以前那樣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什么都變了，曾經(jīng)對他的依賴癡纏，我再做不出。

    樓襲月默了片刻，問道：“是因為蘇莫飛？”這一次，我沒有避開他的視線。蘇莫飛清澈溫潤的眼眸倏忽浮現(xiàn)在我眼前，我心緒竟奇異地平靜了下來，我直迎著他的眸光回道：“即便沒有蘇莫飛，我和你，也不可能了。”

    這段看不見希望，把自己低到塵土里的感情，如果再不放手，總有一天會把我逼瘋的。

    ******

    為了怕節(jié)外生枝，在趙單送紫金丸去紫宸派的這段日子，我只能安心留在樓襲月身邊。

    我原本擔(dān)心樓襲月會像那天一樣，常常毫無顧忌的對我做那種事，好在幾日過去后，什么都沒再發(fā)生，我不禁長松了一口氣。

    今天晚飯前，樓襲月差人叫我去他房中，我借口身子不舒服沒去。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再和他單獨(dú)相處，只會讓我更加無所適從。

    入夜后，我像往常一樣沐浴更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腰肢忽然被人緊緊抱住。我驚了一跳，睜開眼睛，所有的瞌睡都跑了。

    鼻子聞到樓襲月身上濃烈的酒氣，我登時緊張地伸手推開他，急道：“你要干什么？”樓襲月沒有再動作，臉頰微微酡紅，眸子有些迷離地望了我半晌，嘴唇抿成了好看的弧度，湊到我面前囈語般低喃：“小絮，小絮……”

    我連忙躲開他，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我手忙腳亂地?fù)巫鹕恚差^縮去，“你出去，樓襲月，我困了。”他仿佛沒聽見，拉住我腳踝一使勁，將我拖回到他面前。

    我急得大叫：“樓襲月，你喝醉了。”樓襲月一直不是個貪杯的人，喝成今日這樣子，我還從來沒遇到過。急得用上武功想要逼開他，豈料就算他醉了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樓襲月輕而易舉就將我壓制在身下，手腳都動彈不得。

    “小絮，”他把下巴擱在我頸窩處，guntang的熱氣呼在我頸項上，問道：“你娘曾經(jīng)提起過我爹嗎？”

    我渾身一僵。

    他輕笑出聲，摸了摸我的臉頰說：“一定沒有。”

    我一愣之后，繼續(xù)掙扎起來，不得不放軟聲音道：“樓襲月，你醉了，回你房中休息去吧。”

    樓襲月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星子般耀耀發(fā)光，定定地瞧了我許久，翻身躺在了我身旁。我驚得差點(diǎn)沒跳起來，連嗓音都有些變了：“樓襲月，你……”“噓。”他輕聲道，把臉埋在我濃密地發(fā)間，隔著發(fā)絲吻了吻我的后頸。我登時全身顫抖不已。

    “小絮，就這樣，讓我抱著你睡一晚上吧。”他說：“我胸口有點(diǎn)痛，抱著小絮就不痛了。”

    我嗤笑道：“樓襲月，你醉了。”他沒醉的時候，絕對不會對我說胸口痛這種示弱的話。

    “或許吧。”樓襲月喃喃道，收緊雙臂將我抱得更緊。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手臂也細(xì)微顫抖著，卻真的沒有碰我一下。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轉(zhuǎn)回頭去看他一眼，最終還是忍住了。

    在我因為他已經(jīng)睡著的時候，他低啞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小絮，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頓時驚訝了。以前他從沒告訴過我他的生日是哪天，甚至這八年里，他從未過過一次生日，那么今天……

    我憋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深吸口氣準(zhǔn)備對他說聲生日快樂時，驀然聽見他說道：“也是我爹的忌日。”

    快要說出口的祝福登時夭折在嘴邊，我有些訕訕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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