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江野噙著笑:那你說年級第一長什么樣?都長你這樣,你也不像年級第一。 林燃自我認知清楚:我也不像,這我知道,我在市一中打架的時候,別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質疑我的成績。我一直覺得年級第一就該像楊康那樣的,老老實實,胖墩墩的。 還沒有離開的楊康走了過來,幽幽的來了一句:燃哥,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那考年級第一的本事啊。 林燃回頭再次找了一下楊康的排名:你也不錯,第九名,雙一流的名校穩了。 楊康憨憨的笑道:嘿嘿,承你吉言,那我回去了,明天好好考,兩位年級第一。 拜拜,你也隨便考考,保持就行了。 教室里就剩下他倆了,誰后走誰鎖門,林燃關掉燈,拿著已經打開的鎖扣上去把門鎖好,然后和江野一起下樓。 同意嗎? 什么? 江野停下腳步:看誰考第一,誰勝答應誰一個要求。 不比,你這是逼我今晚回去不睡覺惡補嗎?林燃抬腳往樓下走去:再說了,萬一我輸了,你要求一些很過分的,我不能答應。 我又不要你錢,你怕什么。江野一句話就釘在了林燃的死xue上。 林燃回頭白了他一眼:cao,你又犯病了是吧,不惹我心里不痛快是吧。我告訴你,四下無人,又沒監控,小心我揍你。 江野在昏暗的樓梯道里,嘴角含著笑:阿燃,你打不過我的,市一中的校霸又如何,你打不過我。 別這樣叫我!林燃被江野這一聲阿燃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行吧,我和你比,不過我的成績肯定不參與你們的年級成績排名的。 那無所謂,看總分就行了。 那你上次考多少分? 不算選修課,446。 嘻嘻,我448,多你兩分,不過高二期末的試卷比較簡單,沒什么難度的。 是,高三第一次月考肯定難,殺殺高三狗的銳氣。 我不怕。林燃覺得江野聊起成績來,情緒都比較正常,不像聊別的時候,總是陰陽怪氣,感覺隨時都能找到易燃點來爆發一下。 兩個人在停車棚分開,林燃騎上他的小電驢出了校門就看不見江野了。他不知道的是,江野正站在馬路對面的一顆香樟樹下,路邊昏暗的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照在他的臉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一只手夾著煙,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直到林燃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掐滅煙頭,轉身離開了。 第12章 厭惡 如果當年外婆能夠堅持把他留下來 江野今晚不用去芙蓉街的酒吧給人家看夜場,因為明天要月考,他請了假,明天需要有充足的精力去迎接考試。他一步三晃的往那個破敗的老舊小區走去,就算再排斥,他也要回到那個能遮風避雨的破舊房子里。 他在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包喔喔奶糖,剝了一顆放進嘴里,然后聞著到處散發的難聞的泔水味道與垃圾的餿味的坑洼小路,摸黑進了單元樓。 樓梯間的燈早就壞了,沒有人會找人來修,這里的人尖酸刻薄、互相辱罵記恨,因為一丁點的小事就能大打出手,幾乎見不到一個正常人。 江野想,住在這種地方,自己能正常才怪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樓上走去,301的房門沒關,他在樓下就聽見里面傳來的麻將聲以及各種譏笑聲。江野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心想真不該回來,這麻將估計得打一夜,他同樣也睡不好覺。 江野今晚心情好,他不想和陳星云起爭執,陳星云就是他那個死鬼老爸的正妻,以前多正常的一個職業女性,如今變成一個瘋婆子,每天的事情就是罵江野、打麻將以及沒錢了出去和那些滿嘴臭味、幾天不洗的臭男人睡覺,睡完拿錢回來繼續打麻將。 江野小的時候陳星云還經常打他,自從初三那次殺人未遂的事情發生之后,她估計是怕了,再也不敢打江野了,但是還是繼續罵,怎么難聽怎么罵。江野常想為什么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爸還是因為他親媽,或者兩個人都有原因。 江野覺得自己不無辜,可是這種一直生活在爛泥里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了,他怕過下去,自己也會變成瘋子,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有時候會發神經,他得好好活著,活出個人樣來。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滿屋的煙霧裊繞,差點沒把他嗆死,麻將聲停止了,說話聲也不見了,待看清了走進來的是誰,瞬間所有的聲音又回歸了。 陳星云手里夾著煙,見是江野,嫌惡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然后就開始罵:小野種回來了啊,怎么?今天想起這里了,你他媽不是十天半月都不見人影的嗎!白眼狼!野種!賤人生的就是沒良心啊!老娘從小把你養大,你他媽長大翅膀硬了,就嫌棄我了!有本事你他媽別回來啊! 江野沒理她,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推開門一看,果然又被翻過了,地上床上都是一片狼藉,他也懶得整理了,走過去倒在自己的床上,半個月沒回來,床單上有一股難聞的霉味。可是他不想動了,連澡都不想洗了。 還沒等他睡著,陳星云就推門走了進來,手里依舊夾著煙,站在江野床前單手叉腰:給我點錢!我輸光了。 沒錢,出去。江野看也不看她,側身面朝里面,開始醞釀睡意來。 老娘知道你有錢!陳星云過來扯他的衣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晚出去打工的事嗎?那酒吧夜場一晚多少錢我不用打聽都知道,你趕緊給我! 那是我的錢,我憑什么給你!江野推開陳星云坐了起來,冷著臉看著她:上次我給過你一萬塊的時候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陳星云退后一步:呸,那點錢就想打發我?我養了你十年!你欠我的還多著呢!你那死鬼親媽也欠我的,你要替她一起還! 你養了我什么?你給我做過一頓飯嗎?你給我買過一支筆一個本子嗎?我學費都不是你交的,我吃的喝的,哪樣是你給的!你告訴我!你除了打我罵我還干了什么?你當年帶我回來就是想折磨我的,行,這就當我為死去的阮星月還你的,我前前后后給過你三萬塊,是不多,但是足夠償還你這十來年對我的養育之恩了,陳星云,你別想再從我這里拿走一分錢! 怎么?長本事了?我告訴你,三萬塊錢就想打發我,你做夢去吧!陳星云抓住江野的衣領,惡狠狠的說:你不給可以,我明天就去你們學校鬧,你想高考?你想離開這里出人頭地?你做夢!我要讓所有人都你知道你是小三生的兒子!你還是個殺人未遂的殺人犯! 江野抓住陳星云抓住自己衣領的手,眼里全是戾氣,他呼吸急促,神情恍惚,他突然掐住陳星云的脖子,死死的抵在了墻上:初三那年你差點死在我手里忘了是吧,那我幫你記起來! 你.....陳星云死死的抓住江野的手,想要扒開他的手,可是江野的手勁是何其的大,她已經不能呼吸了,她感覺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她拼命的蹬著腳,終于踢倒了床邊的凳子。 外面的麻友聽見動靜出聲叫了她一聲,江野終于回過神來,猛的松開了她。 咳咳......陳星云嚇的坐在了地上,全身顫抖著,根本不敢看江野。 江野深呼吸了幾下,才轉身拿起自己的包,對坐在地上的陳星云說:我告訴你,我有精神病,你再惹我,弄死你我也不會被判刑。陳星云,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現在這個屋子里,以后我們各不相欠,我給過你三萬,以后我一分錢也不會再給。所有這一切,到今天為止,你要是敢來鬧,我保證你死無葬身之地! 江野拉開門跑下了樓,他不顧一切的奔跑著,鞋子濺起坑洼里那些黑臭的臟水沾上褲腳,他也無所謂,他要跑,他要遠離這里,他再也不要回到這里了。 他來到了孟家巷,他站在了小賣部對面的梧桐樹下,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而對面那棟樓,早就沉匿在黑暗里,沒有一絲光亮,整條巷子里,只有偶爾的狗叫聲,其他時候都是靜悄悄的。 江野抽完煙盒里的最后一根煙,緊緊的攥著煙盒。他想,如果當年外婆能夠堅持把他留下來,自己還是會是這個樣子嗎?應該不會吧,他應該和林燃住在一起,和他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放學,競爭著當年級第一,并且和他一樣開朗,說不定......說不定他們...... 江野眼里的恨意越來越明顯,他感覺自己又要發瘋了,他扔掉煙盒往后退了幾步,然后轉身離開了。 呦,這誰啊?張赫見到推開門走進來的江野,立馬離開吧臺走了過去:野哥,你不是說今晚不來的嗎?這都凌晨一點了,你怎么又來了? 張赫是今夜酒吧老板的弟弟,和江野一般大,只不過不念書,天天在酒吧里鬼混,江野替他打過幾次架,所以他和江野玩的挺好的,就介紹他過來在酒吧里看夜場。 員工休息室有人嗎?江野皺著眉,其實他真的不喜歡酒吧里面太過吵鬧的音樂。 沒有,這午夜場剛開始,員工沒有休息的。張赫攬著他的肩,兩個人往后面走去:你要去睡覺? 明天月考,我今晚不上班。 我知道,那你去睡吧。張赫笑著說:準大學生,我去讓人把音樂搞小點聲。 謝了。 謝什么。張赫知道他家的情況,于是建議道:我上次就讓你自己租個房子,每次夜場班上完就在員工休息室窩幾個小時,那能叫睡覺嗎?你說說你,再念個一年,你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干嘛要回那里受氣。這房租你又不是給不起的,兩晚的工資啊,你要是真舍不得那錢,我幫你給。 那你幫我找個房子吧,不用太大,能睡覺就行。江野從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沓錢遞給張赫:錢我自己給,謝了。 張赫接過江野的錢,他是清楚江野的脾氣的,兄弟之間錢該怎么算就怎么算,不能胡來。那行,明天就給你搞定,那你快去睡覺吧。 江野點點頭,穿過熱鬧的人群去了最后面的員工休息室,還好這里還留著他幾件衣服,他洗完澡,躺在單人床上,床單上混合著各種刺鼻的香水和難聞的煙味,可是比起那個屋子里的床單,他寧愿睡在這里。 第13章 房東 哦,那表弟你要不要給我房費便 早上六點江野就起床了,他只睡了短短的五個小時的覺,但是比起以前自己上夜班的睡眠時間,已經算是很多了。他洗漱完,從酒吧后門走了出去,路過早餐店,買了幾個包子,他原本想買豆漿的,但是想到林燃會給他帶牛奶,就算了。 江野知道,昨晚站在小賣部樓下的時候,自己心里是有多恨的,可是早上醒來,想起這些事自己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已經算麻木了,昨晚那么恨,只是因為遇見了林燃,他不知道是嫉妒還是對比下自己的自卑,反正在昨晚陳星云罵完他之后,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孟家巷,去找林燃。 江野知道林燃就像一道光,早在很早之前就照射在他破碎不堪的生命里。他需要這束光,需要擁有他,讓在一直停留下自己的生命里,為他驅逐一切黑暗與骯臟。 林燃停好自行車,剛從停車棚出來就遠遠的看見了前面的江野,高挑的身影,明晃晃的鶴立雞群。他追了上去,把包里的牛奶翻了出來遞給江野:快喝,早上好好考。 你每天都給我帶牛奶,不怕外婆罵你啊。江野接過林燃遞過來的牛奶,拆開吸管就喝了起來。 林燃解釋道:不是和你說了嗎,是近日期的,不喝就過期了。 ......怪不得。江野看了眼盒子上的日期,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這他媽明天就過期了,你想毒死我啊,你故意的是吧,不帶這樣的,你也沒必要因為想贏耍手段。 耍你個大頭鬼啊!林燃瞪了他一眼:老子早上也喝這個,要死我給你陪葬。怕個毛線啊,我特么喝了十年來的近日期牛奶了,一次拉肚子都沒有,看把你嬌貴的,沒那命還有那病。 江野閉嘴了,認命般的喝完剩下的牛奶,一聲不吭的大步往自己的考場走去。林燃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看向江野的身影,隨后不爽的嘁了一聲,才往那最后一個考場走去。 月考持續兩天,連續兩天早上,林燃都能在停車棚的不遠處看見江野,好像故意在這等他一般,而后林燃就會把手中的牛奶遞給他,兩個人一路上聊幾句,然后分開各自去各自的考場。 林燃還發現了這個班的另外一個特點,就是考完試從來不對答案,該干嘛干嘛,好像答案是什么與他們無關一樣。不過想想也是,年級前五十名在一個班,每個人之間的差距也不會太大,對答案沒意思。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門是化學,考完四點不到,學校難得大方,讓高三的放學,并且這個星期有兩天的休息日。 林燃在最后一個考場,考完之后出來想找江野,才發現他倆居然電話和微信都沒有留過。林燃于是往回走,去第一考場找江野,剛走了兩步,手機響了,是顧生輝的電話。 林燃笑了一聲,接通了顧生輝的電話:喂,小輝輝,你掐著點的吧,找我干嘛。 顧生輝說:燃霸霸,考完試了吧,晚上有約嗎? 林燃往樹蔭底下移了移,下午四點的陽光太好了,有點刺眼:沒有,孤家寡人一個,和誰約。 顧生輝道:那和我約吧,給個機會,小輝輝請你吃飯。 林燃笑著道:行吧,既然你誠心邀請,我就勉強答應吧。但是地點我定啊,我要□□商城,四樓剛開了家海鮮自助餐,第二位半價,我給你省點。 顧生輝道:不用給我省,我有錢著呢。不過你想吃海鮮,那就去那家,據說很新鮮的,那我們等會直接到那? 林燃說:要不你先去?我還有點事,我那房子里面小臥室不是空了一個月了嗎,這又有人要租了,人家直接定了下來,我要送合同去,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咱們在那房子的樓下見。 顧生輝推出了自行車,坐了上去,換了只手拿手機:行吧,我這速度過去,十分鐘就到了,那我等你,你那學校在郊區呢,離市區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