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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兩把稱手的,她就像只圍著花朵轉的勤勞小蜜蜂,撲進木堆里。不問自取是偷,所以這工具也只是借用一會兒,等她走了就還回去。 悉悉索索的刨木聲不斷地傳出來,引起了夜行人的注意。 “誰在那兒!”三元高聲呵斥。 刨木聲靜了一瞬,接著一個略微低啞的男性嗓音答道:“小的是修亭子的木工,白天沒做完工,管事的叫小的晚上補上。” 薊云橋壓著嗓子,心跳如擂鼓。 謝晏隨意一掃,看見木頭后面露出粉紅的裙角,心里大概有了猜測。 三元還在辨別真假,謝晏揮手讓他推下。 “小宮女,又是你啊。” 愉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薊云橋聽出這是上次那個男人。 這皇帝散步上癮了? 薊云橋伸手進工具箱里摸一把劃準線用的墨盒,沾了滿手的墨汁,隨意在臉上抹了幾道。這回不止一個人,不能掉以輕心。 一轉頭發現什么時候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薊云橋輕松了些。 “我是小宮女,你是誰啊,天天大晚上地在御花園晃?”薊云橋故意拿懷疑的眼神一下一下往謝晏身上瞥,她得搞清楚他想扮演什么角色,才好接戲。 “我是巡邏的……侍衛長啊,你看不出來嗎?”謝晏有心逗她。 你不準備掉馬的話,也別怪你家皇后披馬甲了。 第4章 吃面 裝侍衛啊。 “你的刀呢?” 見他不解, 薊云橋又補充:“侍衛大人不都是威風凜凜腰佩大刀嗎?” “朕, 我比較厲害, 不用佩刀都能打過他們。”謝晏摸摸鼻子, 平生第一次不要臉地自吹自擂。急忙轉移話題:“上次的事情多虧你了, 陛下喜歡來這里, 要是一個不巧, 我就要落個護駕不力之罪了。” 被人認可,薊云橋還是很開心的,頂著那張大花臉, 驕傲又謙虛地擺擺手:“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噗。”謝晏看著她有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有什么想要我報答的嗎?” 薊云橋剛想拍著胸膛說不用, 肚子就咕嚕叫了一聲。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有吃的嗎?” 謝晏這才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了眼前的小宮女,規規矩矩的紅白宮裝, 身姿修長, 而那張臉, 鼻目端莊, 秀眉斜飛, 紅唇點朱, 美得自成一派。見一次就讓人印象深刻,謝晏隱隱約約覺得他在何處見過這般長相,但是配上如此灑脫技能, 卻是肯定沒有的。再看整體, 身影單薄,面黃……面白肌瘦?宮中伙食如此短缺嗎? 每天睜眼都是早朝、奏折、軍事的謝晏,第一次親民地考慮起宮中下人的生活。 被薊云橋用饑渴的眼神期待著,如同這輩子沒吃過飯,似乎隱隱還有些控訴,謝晏覺得自己面子有點掛不住了,招小狗般對薊云橋揮揮手:“跟我來吧。” 謝晏帶路去御膳房,月光直直照射在后腰帶上,銀絲線繡的龍紋若隱若現,黑色綢面滑過一道道流光。 薊云橋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更加確信了前面這位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想想還有點渾身不自在呢。 “你叫什么名字?”謝晏問。 “顧蘇。你呢?”薊云橋機智地搬出本名。 “李晏。”李是先皇后的姓氏。 三元在暗處見陛下和小宮女逗趣,欣慰地想,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皇后不算,這后宮終于要有人了。皇上也老大不小了,朝臣每日都在擔憂子嗣問題,他也著急這么多年主子身邊都沒個噓寒問暖的人。 現在可好了。聽見陛下要帶小宮女去吃飯,三元趕緊先去安排。陛下這明顯是不想暴露身份,他先支開御膳房守夜的人。能吃是福! 守夜的太監走了,御膳房漆黑一片。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灶上籠屜里溫著的點心包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謝晏點上燈,昏黃的燈光柔軟地泄在案板上,烤鴨浮著一層金黃的色澤,腌制的臘腸肥瘦適中,新鮮的瓜果蔬菜擺放有序,桶里用水養著的大閘蟹一看就蟹黃肥厚…… “這輩子”沒好好吃過飯的薊云橋,雙眼放光,這才是“皇后”該有的生活啊!想到這些每天就會出現在謝晏的餐桌上,她忍不住投去一個嫉妒的眼神。 謝晏也是第一次來這里,有點新奇。他對吃的要求不高,菜品都是三元安排的,桌子上有什么根本記不得。 “這些我都能吃嗎?”皇后很饑渴。 “隨便吃。”皇上很大方。 “明天發現了我們倆會被罰嗎?”薊云橋假惺惺問。 “放心吃吧,這點權限我還是有的。” 雖然知道他是皇帝,但是“小宮女”她不知道啊,為了符合一個卑微弱小不愿意惹事的宮女人設,薊云橋決定還是不要公然大吃大喝。天冷了,她想吃點熱食。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薊云橋首先征求金大腿的意見。 謝晏對美食無動于衷:“我不餓。” 早年心憂局勢廢寢忘食,又要躲避薊開川的眼線,壓力重重,謝晏的胃出了點毛病,吃不得多種食物,久而久之,便對吃食無感。 那就是我自由發揮了? 薊云橋從一大團面條里面,取出兩個謝晏拳頭大的分量,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原來那堆面條扯得稍微蓬松點,使它看起來和原先一般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