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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云橋拖著浸水之后格外沉重的裙擺, 追上去,剛要拍上對方的肩, 意識到手還在滴水, 收了回來。轉而繞到他前面, 誠懇道:“相信我。你救了我我不會坑你的。” 謝晏暗暗審視攔在眼前的少女, 眼神清澈, 嘴角挑笑, 卻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爛漫模樣,意外地讓人覺得可靠,信服。半響, 謝晏不可置否地點了下頭。 “三天內必塌, 不要再去了。” 見狀,薊云橋放下心來,想起懷里的半個饅頭。 糟了,我的晚餐!應該留在岸上的。 掏出懷里的半個饅頭,一捏,呲啦一攤水,薊云橋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 噗! 還是喂魚吧。 謝晏眼看這位宮女掏出饅頭后胸部縮水了大半,沉默地轉過頭 。 “……” 沒錯!皇后她是個平胸!但是顧蘇不介意,還覺得省事! 兩人在沉默中告別。薊云橋往回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宮里能深夜穿便服自由行走的男人好像只有……皇帝?皇帝!不怪她剛才反應不過來,在現代生活久了,誰能見到個男人就往當權者身上想? 不過他好像沒認出他家皇后的臉好險。 被甩在原地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謝晏,看著施施然走了一段路的宮女突然像見了鬼一樣加速跑出老遠。 看著可靠其實腦子不好使? 次日,謝晏一下朝,身邊的大太監三元就來稟報:陛下,謝皇叔求見。 三元心里也是暗暗嘲諷,這位皇叔,日子過得比皇帝都好,卻三不五時進宮哭窮,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聞言,謝晏勾起一抹冷笑:“朕的好皇叔,當年抱丞相的大腿可是抱得緊,何曾把朕放在眼里!讓他來御花園見朕。” “先帝在世之時,憐臣體弱,特準臣六十大壽之后回淮南封地養老。如今臣雖然還想為陛下分憂,但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府里上上下下的幾百口人,在京城日子過得實在拮據……”謝昊擠著滿臉油膩的褶子滔滔不絕說道。 謝晏心里冷笑,當年你借封地給薊開川養兵斂財甚至一度挪用宮中財物的事怎么不說。面上卻不顯分毫,往鳴和亭方向走。 “朕看皇叔老當益壯,還能再為朕分憂幾年啊……”謝晏不經意掃過身側體積龐大的謝昊和前方婷婷逶迤的鳴和亭,不由想起昨晚小宮女的話,心思一動,帶著謝昊往里走,大掌不經意扶上亭柱,拍了三下,看似在思考謝昊的話,實則暗暗施加內力。 “朕突然想起鎮北將軍還在御書房等朕,皇叔的事改日再議。”不等謝昊反應,謝晏疾步走出鳴和亭,一副邊關緊急的樣子。 謝晏走出亭子,失笑,一國之君怎么突然會信了那小宮女的話呢。 算了算了,就像小時候母后還在時,臨時起意的惡作劇不管起不起作用,痛快過就罷了。 剛這樣想著,他就注意到一絲奇怪的動靜。練武之人耳聰目明,謝晏仔細聽,是微微的木頭撕崩拉裂之聲,心里震驚這亭果真要塌了。宮女之中還有這等人才,雖是女兒家,但著實可用。 三元看著陛下臉上突然出現的笑容正奇怪,背后突然轟隆一聲,開國至今一直屹立不倒,象征著太|祖皇帝對原配皇后鶼鰈情深的鳴和亭,連同謝皇叔一起瞬間陷進水里。 周圍宮人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要救人。漫天塵土飛揚,攪著混亂的急呼聲。 “還不快把皇叔救上來!” 噗噗幾聲響,宮人下餃子一般下水撈人。 謝晏心情微妙地掃了一眼混亂的場面,可惜了這么個好亭子。 那宮女看來不傻。 水深數米,斷木壓軋,水草纏繞,謝皇叔受驚過度,竟連喊叫救命的力氣都沒有,絲毫不撲騰,侍衛們一時間如迷宮尋物,費力撬開一層層厚重的木板,才將他救了上來。 等侍衛兩人合力把謝皇叔龐大的身軀抬上來時,早已如燙水的肥豬,奄奄一息。 “請劉太醫來看看皇叔,朕在京都就剩這么一位皇叔,務必要把他救回來。”謝晏離開御花園時步履輕松,罪有應得之人落如此下場實在讓人痛快,淮南就別想了,還是老老實實留在京城養病為上。 薊云橋其實有點小瞧這座融合了當時最為著名的工匠心血的亭子,近期會塌是肯定的,但有沒有到絲毫無法承重的地步就不一定了。謝晏的稍施內力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兩人誰也不知道,謝晏對她的不信任恰恰使她的話應驗。 一場秋雨一場寒。 昨夜一場秋季罕見的暴雨,驟然讓溫度下降了十多度。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下了,謝皇叔平日里驕奢yin逸,大魚大rou,缺乏鍛煉。前腳剛剛落水受驚,又經歷天氣突變,病情一夜之間加重,竟演變成癱瘓在床動撣不得。家中最說得上話的人倒了,各支各房藏著掖著的家宅陰私全都暴露到明面上來,在外面夾起尾巴做人,內里為了財產爭斗不休。 只有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世子謝江,依舊不知收斂。 前幾年他老爹暗地里抱緊薊開川的大腿,在薊氏一手遮天的時候,他和薊家子弟狼狽為jian,橫行霸道,無視王法,奪地奪女的案件在京兆尹那兒壓了一大疊。近年謝晏大權在掌,謝皇叔對以往之事一概不認,指控薊開川脅迫他,他對謝晏對先皇忠心耿耿,老jian巨猾,一開始倒真沒讓謝晏抓住什么明面上的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