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漾沒理，她親手為陶思嫻收拾的東西，不可能還有落下的，她聽了這么一句就轉身進了廚房。

    放在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是苗藝發來的。

    苗藝說自己聽見外面的動靜了，悄悄看了眼發現是陶思嫻這個傻逼，問邱漾為什么陶思嫻還會上門來。

    邱漾看見她罵的那句傻逼，就不由得笑了笑，下一秒又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才回了苗藝的消息。

    陶思嫻在門口沒呆多久就走了，邱漾悄悄松了口氣，正好她的粥也煮好了，她舀了一碗放著，走到沙發上坐著休息。

    今天不是工作日，沈檸若卻還在加班，邱漾無聲地笑了兩聲，閉上眼睛緩著依舊有些疼的腦袋。

    過去了很久，粥都溫了，她才起來走到桌前去喝粥。

    沈檸若今天就在自己的房間待著，她人生中很難有像現在這樣茫然的時候，要怎樣跟邱漾講才能讓這件事不成為她們兩個人之間的隔膜呢？

    她知道重要的不是有人借邱漾的名義送花這件事，但是當時那個送花的外賣員說了什么她聽得清清楚楚，那么邱漾也會將外賣員說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否則不會是柯葉子說的那樣失魂落魄。

    關鍵的地方在于

    邱漾知道她沒加班，她說的加班是假的。

    沈檸若現在很想立馬出現在邱漾面前去哄哄邱漾，但她依舊是覺得自己說不清楚，商場上素來會和別人詭辯的沈檸若在這樣的時候，也像是被人拿膠布封住了嘴巴。

    但到了晚上八點，沈檸若終究是坐不住了，她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去了地下停車場。

    這次到達邱漾在的小區的時間比之前少了十分鐘，沈檸若下車后一路跑著進的電梯，她微微喘著氣，按了邱漾所在電梯的樓層。

    電梯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陶思嫻的臉。

    沈檸若的眼睛虛了一下，她現在沒什么心思和這個人掰扯，但陶思嫻顯然不這樣想。

    陶思嫻伸手攔住了沈檸若，腦袋偏了偏：這么著急忙著去投胎嗎？

    她說著頓了下，一臉清純的帶有欺騙性的臉露出了嘲弄的表情：我先生的前女友？

    陶思嫻上次看見沈檸若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一時間想不起來，直到回家思考了很久，才記起來這是郭明安追了那么久但都沒睡到的女人。

    哦，對了。

    不知道我可憐的漾漾知不知道你這一層身份呢？

    第71章

    電梯門應景地關上了，又往下降落去載其他的住戶。

    走廊里很安靜，沈檸若看著陶思嫻不懷好意的笑容，沒有半分的錯愕，她揚了揚眉，嘴角勾了些：我之前還在和小羊說呢。你和郭明安真是臭魚配爛蝦，爛得天作之合。

    過獎了。陶思嫻微微頷首，她的手已經收了回來，眼神從上至下將沈檸若看了一遍，陰陽怪氣地道，自認為還是沒有你和邱漾配呢，一個喜歡女人，一個老處女，請問你們上床的話，真的會有高潮這回事嗎？我還一直很好奇呢，麻煩沈總監為我解答一下。

    聲控燈亮不了多久，她們兩人的聲音不高，沒一會兒燈光就徹底暗了下去，兩人互相看不見。

    沈檸若放輕了呼吸，她現在很憤怒，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只是說：你這么好奇，不如下次找人試試？

    我

    啊，不好意思，找你的話，那還真是冒險。沈檸若往前邁了一步，也跟著陰陽怪氣地說了句，你和你先生都很喜歡約的話，很有可能遇到艾情，就不要去禍害別人了。

    是艾滋病的艾。

    沈檸若說完跺了下腳，聲控燈此刻打開了，沈檸若看著陶思嫻明顯發怒的神色，又淡然地補充了句：你們啊，有時間的話，去醫院體檢一下，我之前可是聽說郭明安得過病，才一直沒答應。

    太臟了，這你也要，那你真不挑。

    陶思嫻跟邱漾一樣大的年齡，從小生活就很優渥，之前其實沒怎么吵過架，否則上次在被邱漾潑水了之后，也不會只問一句邱漾在干什么。

    她平時花天酒地的，哪兒是沈檸若的對手，現在被沈檸若這么一說，又跟上次一樣不知道回應什么了。

    電梯門在這時候開了，有住戶出來，見兩人在旁邊站著，被嚇了一跳，罵了句神經病啊。

    陶思嫻的嘴唇張了張，最終只是狠狠地瞪了沈檸若一眼，像劇中的反派那樣說了句你等著吧，就進了電梯。

    等電梯門再次關上，沈檸若才像是泄氣的氣球一般，沒了半點精氣神。

    現在基本上可以確認，有人向她送花這件事，和陶思嫻這幫人逃不了干系。

    可是是為什么呢？

    如果那天邱漾沒遇見不知道她是假加班的話，豈不是什么都不會發生？

    沈檸若有些想不通，但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前進了幾步，盯著邱漾的門口，嘴唇又慢慢抿緊。

    像是回到了之前跟邱漾說好騙的那件事的時候。

    她當時來道歉，她當時覺得陶思嫻陰險，現在又何嘗不是走了陶思嫻的老路，只是沒有陶思嫻做得那么過分。

    可是她還是騙了邱漾，她還是傷了邱漾的心。

    聲控燈又暗了下去，沈檸若從門縫中看見了屋內亮起的微弱的燈光，她很想像之前一樣抬起手來敲門，可是這次她猶豫了。

    陶思嫻來見過邱漾了嗎？

    陶思嫻向邱漾說什么了嗎？

    她和邱漾的相遇不是偶然，邱漾知道了嗎？

    又有更多的問題來等著沈檸若思考，她的腦袋快要裝不下了，她現在思緒混亂，不確定自己要是對著邱漾了，能不能把一切解釋清楚。

    沈檸若又站在門口，她的眼神堅定下來，又黯然下去，如此反復了幾次，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以前和姚瑤也會吵架，彼此冷戰好幾天，才會恢復聯系，這樣的友情她們在青春期的時候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后來長大了成熟了才沒這樣過。

    而她和邱漾又一直那么有默契，邱漾不會知道其實這樣的聯系已經不正常了。

    難道也要和邱漾冷戰幾天才行嗎？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沈檸若就受不了了，她在門外站了約莫半小時，最終才抬起手來敲門。

    邱漾以為陶思嫻又回來了，她沒有想要走去門口的想法，并且還把客廳的燈一關封，抱著瓶子進了臥室。

    沈檸若看著門縫里的光消失，抬起的手垂了下去。

    她現在覺得這一切來得很突然。

    明明三天前的晚上她們還在這里拍全家福，明明三天前的晚上她們還同床共枕，那晚她喊了好多次小羊。

    可是燈滅了。

    沈檸若的嘴唇微微張了張，悄悄地呼出一口氣，但是她禁不住眼眶發熱，活了28年，第一次因為對方不想理自己而這么難受。

    沈檸若的身形晃了下，最后模糊著眼睛解鎖了手機，給邱漾發了兩個字：

    晚安。

    邱漾回到房間后就收到了消息，她盯著看了一會兒，直到屏幕都黑了，她才重新解鎖也回了同樣的兩個字回去。

    藥效似乎上來了，邱漾的眼皮已經摩拳擦掌準備打一架了，她把手機放在一邊，又將手放在了瓶子的身上，閉眼睡去。

    只是這一晚她睡得不怎么好，她又做噩夢了。

    夢里的場景就是當初被邱問云給撞到觀賞池里的那一幕，她人小很矮根本踩不到底，這次卻沒好心人來救她，她漸漸地往下沉，沒一會兒就沒了撲騰的力氣。

    可是她想活著，她不想就這樣被淹。

    因為她還沒擁有人生中的第一個洋娃娃。

    因為她還沒再見到她mama，

    因為她還沒長大賺錢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邱漾是在即將沉到底的時候醒來的，她滿頭大汗，身上也熱得像是睡衣都濕透了。

    她摸過了手機，現在才凌晨五點。

    她看著通訊錄上的沈檸若的備注很久，還是選擇了撥號，等對方一接聽，她的眼淚瞬間跳出了眼眶。

    沈檸若。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啊。

    第72章

    邱漾聲音沙啞，但語速極快，如果不是沈檸若看見了來電是邱漾瞬間就清醒過來，她興許都聽不清邱漾在說什么。

    沈檸若的精神高度集中，她聽見邱漾的哭腔，以及讓她懵了下的一句話。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啊。

    沈檸若的心里復述了一遍，頓時覺得心像是被人挖出來了一樣，她立馬給了答案：不會。

    這句話的里的每一個字都有極大的殺傷力。

    是嗎？邱漾問輕飄飄地問了句，就吸了下自己的鼻子，像是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和沈檸若之間氛圍不對，她也就不等沈檸若回答，又說了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就將電話掐斷。

    沈檸若不再管其他的，她現在只想出現在邱漾身邊，早知道邱漾感冒成這樣了，她昨晚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門口發了晚安就離開。

    她生病的時候，邱漾一直在身邊，但她現在又在做什么混蛋事情呢？

    在姚瑤面前許下豪言壯語，想把世界都給邱漾，可是到頭來，卻是她在傷害邱漾。

    凌晨五點的云城車和人不多，但有的早餐店已經開始營業，在一條漆黑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明亮。

    沈檸若驅車趕往邱漾那里，轎車的速度有些快，氣流將地上的葉子卷起來拖了很遠。

    她一路上腦子都有些發懵，以及在不斷地自責和悔恨。

    邱漾能在凌晨給她打電話來，多半都是因為做了噩夢，夢里的內容肯定是關于童年的那些陰影，因此才會給她打電話來問一番。

    這不是多清醒的狀態，但是邱漾卻第一時間想到了她，而她呢？

    這時候就連睡了個好夢，沈檸若都覺得自己不配。

    這次比昨晚更快就到達了邱漾住的小區，沈檸若已經冷靜下來，可依舊在受著煎熬。

    只是這點煎熬和邱漾所經受的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地下停車場此刻昏暗潮濕，冷得讓她在開車門的那瞬間不禁打了個顫。

    一切都很安靜，沈檸若來過這里那么多次，早已輕車熟路。

    沒幾分鐘，她就站在了邱漾的房間門口。

    走廊的溫度低得不行，沈檸若無暇顧及，她抬了抬手，按了門鈴。

    不知道邱漾能不能聽見，她又拿起手機給邱漾撥電話過去。

    邱漾掛斷了。

    她又打一次。

    邱漾再次掛斷。

    沈檸若又撥了第三次，這次邱漾沒掛斷，接聽了，但一個字沒說。

    沈檸若焦急地道：我在你門口。

    哦。邱漾聽完，又把電話掛斷了。

    這次通話不過就三秒鐘時間。

    沈檸若怔了怔，深深地吸了口氣，又一次給邱漾撥電話過去。

    邱漾這次依舊是選擇了掛斷，像是從混沌的狀態抽離過來，又擁有了清醒一般。

    沈檸若意識到這一點，就知道邱漾這次生的氣很嚴重，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

    也是，她們才認識一個月出頭，一直順風順水，能經歷多少呢？

    這才是開始而已。

    沈檸若沒有想要放棄，她又打算按一次門鈴，但剛抬手，門就開了個縫。

    客廳的燈沒開，邱漾持著手機靠著屏幕的亮光走了過來，門鎖一開，她就轉過身，也不等沈檸若什么反應，自己就往前走。

    沈檸若掰著門，將縫隙越拉越大，她一腳踏了進去，將門帶上了。

    在一片漆黑的空間里，她沒看見邱漾的身影，她打起手機的電筒，不準備開燈。

    怕光線讓邱漾不適應。

    邱漾一向都很心軟，沈檸若知道這一點，更有些眼眶發熱。

    她換了拖鞋，剛站起來，就見面前多了個小小的身影，瓶子聽到動靜來她面前了。

    像是確定了她對身份一般，瓶子由蹲著站了起來，到她的小腿邊用腦袋蹭著，還喵了兩聲。

    沈檸若吸了下鼻子，又蹲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低聲說：對不起啊，讓你mama傷心了。

    我不是故意的，胖胖。

    瓶子現在也不想和沈檸若爭論自己又被叫胖胖這件事，它擁尾巴扇了下沈檸若的掌心，就搖晃著身體往里走去吃貓糧了。

    沈檸若經過這么一緩解，緊張的感覺消失了一些，她打著燈走到邱漾的臥室門口，又呼出一口氣，才敢擰門把鎖。

    門開了，邱漾沒鎖。

    沈檸若用手指捂住了手機的燈，只露出了一點點縫隙來照亮，她看見邱漾裹著被子，背對著她。

    沈檸若現在不敢說話，她輕輕地走過去，把手機的燈關掉扣在一邊，就掀開被子鉆進被窩，將邱漾從身后抱住。

    邱漾的身體僵了一下，沈檸若明顯感覺到了，她又將邱漾抱緊了一點，嘴唇都碰到了邱漾的后頸，她才低聲說：我來晚了。

    邱漾沒回，但呼吸有些不穩定，沈檸若聽著她有些喘不過氣的呼吸，懷疑是自己將邱漾抱太緊了，于是松了些許自己的臂膀。

    你不要松開。

    現在離得更近了，更能聽出邱漾聲音里不復平時的軟糯，只有沙啞。

    好，我不松。沈檸若果真抱得更緊點，對不起對不起。

    邱漾的鼻尖又泛酸了，眼眶也在發熱，但她不想讓沈檸若知道，于是就這樣忍著，聽沈檸若在自己耳邊道歉，她現在嗓子極其不舒服，也不知道講些什么好，在沈檸若又說了兩次對不起之后，她才開口：我現在不想聽。

    她沒說原諒，也沒說其他的。

    沈檸若愣了下，也不覺得意外，因此點了頭：好。

    這房間的朝向很好，清晨會有陽光直射，而且現在已經不是初春，太陽也要勤奮一點，沈檸若睡不著，她覺得時間也沒過去多久，陽光就已經一點一點地摸進了臥室。

    邱漾昨天一整天都在睡覺，窗簾拉沒拉也沒什么區別。

    害怕邱漾會被曬醒，沈檸若緩緩地松開了自己的手，準備起來把窗簾拉上。

    邱漾卻一下就驚醒過來，并且拉住了她的手，意外很明顯了。

    沈檸若抿了抿唇：好。

    時間又走到了七點，路過了八點，最后停在了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