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夜色之中，沈檸若一轉頭就看見了邱漾的側臉，她猶豫了一瞬，還是喊了一聲：小羊。

    邱漾轉過腦袋，頗為平靜：怎么了？

    你

    昨天喊的名字。

    是你前任嗎？

    邱漾聞言一怔，她沒想到沈檸若會越線問這個問題，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的確是越線了。

    沒關系。沈檸若沒著急開車，她緩緩抬起手來，又給邱漾捋了一下頭發，她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忘記她。

    邱漾沒回答，但被沈檸若不小心碰著的耳垂，讓她的身體顫了一下。

    沈檸若收回手，一本正經起來：我個人覺得，她有沒有喜歡過你，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將來肯定會有人非常喜歡你，給予你所有的愛意。

    你說是不是？

    她說到這里，低了低眼睫：畢竟我們小羊這么乖。

    第37章

    邱漾有時候覺得沈檸若對她們之間的界線劃分得沒有那么清晰，甚至于有些模糊。

    尤其是這兩天。

    沈檸若對她說：我不放心，我來接你。

    沈檸若對她說：畢竟我們小羊這么乖。

    雖然被人關心的滋味很好很暖心，但同時也讓邱漾有些惶恐和不安，她覺得事情的發展超出自己的預期了。

    沈檸若跟她說還債，邱漾不覺得有什么，她們之間當初見面半天就發生了關系，之后更是一直牽扯著，現在更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斷干凈，身體上的來往是實質的，不會讓她多想，她會盡力配合。

    沈檸若又跟她說想念，邱漾也覺得還好，因為她們之間的性生活很和諧，在她的視角而言，這份想念摻了太多因素，畢竟她也會想起沈檸若，想起和沈檸若接過的吻和用過的姿勢，還有夜間克制隱忍的喘息。

    但她沒想過在現實世界中和沈檸若也是我們，更沒想到沈檸若會說我們小羊。

    小羊這個稱呼邱漾早就已經習慣，世界上也只有沈檸若這么叫她，一開始是有些不適應，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周。

    可我們小羊加起來，就莫名有種雪山崩塌海浪來襲的既視感，讓邱漾有些不知道怎么回應。

    這個稱呼但凡有耳朵的人一聽，都會覺得有特殊的寵溺意味在里面，像有人朝著自己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有些癢癢的，讓邱漾想要往旁邊縮。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新鮮。

    其實邱漾曾經聽越楚說過我們漾漾，那時候她就覺得這樣的稱呼，非常地讓人心安，因為就好像是把人圈住了，跟自己綁定在了一起。

    但如今聽沈檸若這么說起，邱漾更覺得不一樣了。

    她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她腦海里有三個小人跳出來。

    一個說：沈檸若是只想和你做朋友吧。

    一個說：沈檸若什么也不知道，她沒有其他的心眼。

    一個說：我覺得有點危險，離她遠點。

    三個小人嘰嘰喳喳的，吵吵鬧鬧，在邱漾的腦海里大吵了一架，最后誰也沒贏，誰也沒輸。

    邱漾卻越發迷茫了。

    是。但邱漾還記得回復沈檸若的問題，哪怕她現在沒有那么堅信自己會和沈檸若說的那樣幸運。

    畢竟她以前覺得遇見陶思嫻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了，誰能想到翻車翻得如此嚴重。

    沈檸若斂起思緒，沒再這個話題上繼續：我這就送你回去，你家貓估計餓著了，正在等你。

    邱漾順著她的話頭點了腦袋：現在已經到它的飯點了。

    緊接著一路無言，車內的氛圍就此靜默下去，但又仿佛慢慢地滋生了一些別有的情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生根發芽。

    時間不早了，路上的車輛和行人都不是很多，她們也還不用經過市中心，因此本來預計要半小時到達的車程，最后只花了二十來分鐘。

    邱漾提著趙明芬給的袋子下了車，關上車門之前，她跟沈檸若說了句：晚安。

    沈檸若沖她笑了笑：快洗洗睡吧。

    說完就踩了油門，一點猶豫都沒有，沒多久車影就消失在了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見。

    邱漾的心里有些落空，她覺得沈檸若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具體的。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沈檸若人很好。

    邱漾不是給沈檸若發好人卡，她是真心這么覺得的，盡管身為大公司總監的沈檸若私下卻對她耍賴、敲詐和碰瓷。

    但邱漾能夠感覺得到沈檸若對自己的關心不作假。

    可是為什么呢？

    就因為她們在西城的時候艷遇了嗎？

    就因為她們互相了解對方的身體嗎？

    邱漾想不清楚，在浴室洗澡之前，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睡衣，而后照著鏡子，看見之前和沈檸若在西城分別那晚沈檸若給自己吸的草莓印已經沒了，一點痕跡都不再有。

    她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只是盯著這一塊失神了兩秒鐘，而后去了花灑底下。

    沈檸若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心中的煩躁一點一點堆積起來，仿佛要讓她的腦袋和胸腔爆炸一樣。

    她今晚對邱漾越界了，有的話不適合跟邱漾講，但她就那樣講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想起來了昨晚接到電話時的邱漾，那略濃重的鼻音讓沈檸若的心都有些揪了起來。

    而此刻，沈檸若望著空蕩的毫無生氣的客廳，緩緩地吐露了一絲濁氣。

    即將和邱漾一周不見面。

    正好，這個時間拿來冷靜一下。

    兩人的想法隔空達到了一致，一周的時間完全可以當做冷靜期。

    邱漾在一點半出的門，和越楚見面的事情她沒忘，并且看得比較隆重，給自己化了個看起來顯成熟一點的妝容，不知道會不會讓越楚覺得她這幾年成長了不少。

    已經過了飯點，但新豪飯店里的顧客也還是不少，邱漾到的時候，越楚剛落座幾分鐘，正在翻著菜單。

    邱漾遠遠地就在這么多桌人之中看見了越楚，原因很簡單，越楚一如當初那樣耀眼。

    仿佛是人間太陽，走到哪兒哪兒都是焦點，邱漾就捕捉到了好幾個陌生人的眼神，他們都在不時地望向越楚。

    而越楚只看見了她，并且朝她招了招手，喜意表現得很直接：漾漾。

    邱漾微笑著，抬腳走過去，在越楚的對面落座：越學姐。

    六七年不見，我們漾漾看起來更好看了。越楚努力不讓氣氛一開始就那么尷尬，從外表上開啟了話題。

    邱漾聽著我們漾漾這個稱呼，眉心不由得跳了一下，又想起來昨晚沈檸若對她的稱呼。

    但是越楚這樣叫她，她不會覺得有任何心跳亂了的錯覺。

    越學姐，別拿我開涮了。邱漾回了一句，我覺得你現在真的像是在發光。

    越楚擺了擺手：你好夸張，漾漾。

    她說完就把菜單遞到邱漾面前：你看看有沒有想吃的。

    新豪飯店的菜品不算貴，是正常的消費水平，再加上味道還不錯，來的人多也正常。

    邱漾沒客氣，說了三道這里的招牌菜，就看向越楚：越學姐，你很久沒回來，我來點單吧。

    越楚沒攔著：好。

    四周嘈雜，各種聲音都有，越楚有些緊張地交握了雙手放在大腿上，關心地問了句：最近怎么樣？

    還可以。邱漾輕描淡寫，沒打算瞞著，剛失了個戀，是這個月最大的事情。

    越楚有些意外：就是你之前朋友圈發過的那個女朋友嗎？

    你們的感情我聽說挺好的，怎么會分手？

    對于邱漾喜歡女生這件事，當初人已經在京城的越楚其實也是有些震驚的，但她接收速度很快，給邱漾的那條和女朋友的合照動態還點了個贊。

    就邱漾嘴巴張了張，她很想講真話，但是又怕越楚過度擔心，因此一笑置之，很正常。

    談戀愛的情侶那么多，很多都會分手，那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

    你啊

    兩人這么多年沒見，越楚心里的自責和愧疚還一直都沒散去，不過不妨礙到了后期兩個人都放開了許多。

    剛開始還都有些拘謹，但是一聊到大學時期的事情，距離就拉近了不少。

    對了，姐。邱漾都直接改稱呼了，那你投簡歷了嗎？

    還沒。

    最近有點私事要處理。

    邱漾的好奇心不重，聽見越楚這么講，也就沒繼續問，但她沒想到越楚會自己交代：是我和那個人的事情。

    我昨晚跟那個人見了一面，我們都被邀請去參加一個聚會。

    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沒有消氣，依舊看我不順眼。

    邱漾聽著莫名覺得橘里橘氣的，但她也沒問出來，對于越楚當初喜歡的究竟是男的女的，這么多年了，她其實也不知道。

    于是她只是問：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你們的關系需要緩和。邱漾的眉頭微微蹙起。

    越楚神情一怔，想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有些慌忙地卻到了下一個話題：漾漾，工作還滿意嗎？

    邱漾沒看出來她的慌亂，配合地點頭：還不錯。

    但實際上只有越楚知道，經過昨晚，她不僅沒和那人的關系有所緩和，甚至于下午離開之前，對方還丟了個枕頭過來扶著自己的腰罵她：cao！姓越的！你賠我的腰！

    第38章

    邱漾的大姨媽在周一早上準時來了，她的經期從沒紊亂過，所以提前做了預防。

    只是才剛出門，就開始有些腰酸和胸悶，到了公司之后臉色也不是很好，她就著一杯溫水吃了止痛藥。

    不過也沒有痛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尤其是現在項目剛運行沒幾天，正是忙碌的時候，瞿言發布下來的任務有些重，邱漾不想出任何的差錯，工作時間里拿出了百分百的精力，反復確認自己核對的數據是否準確。

    這樣一來，身體的不適還緩解了不少，只是一等到下了班，那些疲憊的酸意就都擁了上來，邱漾拖著不舒服的身體，選擇了打車回去。

    她也不打算自己做飯，到家之前就點了份粥，等到剛給瓶子喂了晚飯，外賣就到了。

    大姨媽其間的邱漾更沒什么胃口，這份白粥她也只是喝了幾口，就收拾起來放在一邊，準備一會兒去洗澡。

    瓶子也像是看出來了她的脆弱，不停地過來用腦袋蹭著她的小腿。

    邱漾很配合，一會兒揉她腦袋，一會兒揉她的下巴。

    沈檸若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

    在哪兒？沈檸若開口就問，沒有稱呼，并且語氣也不歡快，顯得有些沉重。

    邱漾愣了下，沈檸若用這樣的口吻跟她交流，她有種自己在面對著上班的沈總監的錯覺。

    在自己身前的沈檸若基本上不會這樣。

    在家。

    沈檸若剛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一樣，于是這次緩和了下，聲音軟柔了幾分：我過來找你。

    邱漾有些困惑：找我做什么？

    她知道沈檸若肯定不會想著讓她在這期間還債的，否則好喪心病狂。

    你不是痛經嗎？

    邱漾一下明白了：我有藥。

    她說著頓了頓，眼瞼低了一點：又不放心我？

    沈檸若：

    沈檸若：嗯。

    不難聽出這一聲嗯里的僵硬。

    邱漾失笑：那你來吧。

    順便給你東西。

    沈檸若掛完電話，細細地思考了半晌，也沒想起來自己在邱漾那里落下了什么。

    如果不是落下的，她也不知道邱漾會給她什么。

    她中午吃飯的時候路過了一家藥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進去買了藥。

    買完又陷入了糾結，不知道怎么樣給邱漾，她不是沒想過直接閃送到萬名讓邱漾去取，但是又覺得邱漾人都痛經了，還要跑一趟的話，未免也太麻煩人。

    糾結再三，她也沒想出結果，直到下班了，才盯了盯買的藥，最終決定給邱漾打電話過去。

    柯葉子也剛下班，從辦公室一出來，就看見沈檸若也剛好出來，一張臉跟以往一樣平靜。

    只是手里除了昂貴精致的提包以外，還多了一袋藥？

    柯葉子眼神很好，從透明的袋子里立馬就能看出來，大概率都是治療痛經的藥。

    沈檸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還不走？

    現在公司的職員們都在下樓，電梯有些堵，平時柯葉子都會晚幾分鐘才離開，沈檸若更晚一點。

    兩人下班撞上的幾率不大，所以柯葉子還是有些意外的，更何況還第一次看見沈檸若拿了一袋藥。

    現在就走?？氯~子收起自己的好奇，但腦海里面突然把這袋藥和之前總監在西城開視頻會議時背后出現的女人聯系在了一塊。

    她的眉心跳了跳，下一秒，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問題。

    她們總監可是有男友的，長得很英俊，身材也高大，之前來樓下接過總監下班。

    雖然好像有一陣子沒見到了。

    沈檸若不知道這個下屬在想什么，她提著藥袋的力度在剛剛遇到柯葉子的時候就緊了一下。

    好在別人也不會過來關心，進電梯以后她就到了負一樓，驅車直奔邱漾的小區。

    邱漾洗了個澡，又把頭發吹了，門口才響起兩下敲門聲，她去開了門，但站在門口的不是沈檸若。

    苗藝又提了袋吃的：漾漾，吃點嗎？

    自從邱漾失戀，苗藝是看著邱漾越來越瘦了，身為好友的她就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邱漾一直對她也不錯，有陣子苗藝手頭很緊，邱漾二話不說就借了她錢，現在錢肯定是還清了，但當時的感動苗藝還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