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那天晚上,他抬腿坐在沙發上,面色不善地對著梁志道:他都畫了幾天了啊! 你自己數數看他多少天都沒陪我吃飯? 說罷,他自個沉思數了一下,一邊數著一邊不可置信地抬頭道:三天! 燕寰咬牙切齒道:就為了那個破畫,三天沒陪我吃飯! 還說愛他,明明就是愛那堆破顏料! 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是顛三倒四,本來就營養不良了,那小身板風一吹好像就要倒。 梁志默默看著氣得扯開領帶的男人,發狠地說要將那小畫家從畫室里帶出來,好好教訓一番。 結果梁志把人從畫室帶到大廳上時,就看到男人立馬安靜下來。 陳棲眉頭輕輕蹙著,神情怔怔的,仿佛是沉浸在了畫中,渾身都散發著低低的氣壓。 燕寰那時候還不知死活,抬腿在面前的茶幾小桌上,面色桀驁不善,對著青年面無表情道:你給我過來。 然后陳棲就過去了。 十分鐘后,男人手忙腳亂地哄著眼眶紅起來的青年,咬牙道:我送你回去還不行嗎? 面前的青年只紅著眼眶,搖搖頭,垂下頭道: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讓二爺生氣。 男人冷哼一聲,看著青年乖乖坐在桌上吃飯,滿意了下來,只不過當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當天晚上,燕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小畫家抱著被子,安順地睡在大床的最右側角落地方,中間與他隔開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不僅如此,陳棲的睡姿還是背對身子,只留給燕寰一個后腦勺,便安然睡去。 毫不夸張地說,中間留出來的位置能夠塞下一個梁志。 而陳棲也第一次沒有在睡前閉著眼,彎著嘴角等著他的晚安吻,也沒有在他懷里安靜地翻看著畫集,更沒有陪著他一塊處理公務。 在漫漫長夜中,只有一個好看的后腦勺正對著他。 死活扯不下臉皮的燕寰: 想到這,病床上的男人抬眼瞥了一眼護士,不動聲色假裝事不關己道:找梁志去。 這種年少輕狂不知死活的事,丟給梁志做就好了。 護士愣愣,然后點了點頭,急急忙忙去找梁志了。 陳棲默默坐在畫板前,愣愣地望著自己那幅未完成的畫。 旁邊的護士小心翼翼輕柔道:陳先生,我們不騙人的,您吃了飯就有顏料送來了。 青年彎起的袖口沾了一點顏料,蒼白的面上帶著點警惕,坐在椅子上望著護士。 護士誠懇微笑著面對青年,見到青年依舊沒有什么反應后,她想起梁志說的話,猶豫了一會,然后小心道:陳先生,梁先生說,如果您還不吃飯,燕先生會來親自找您。 陳棲: 他立馬站了起來,鎮定道:去哪吃? 別問,問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護士微微一笑,側身道:已經給陳先生準備好了。 病房內放置了一套用餐的桌椅,陳棲洗凈手,走進拉開椅子,微微皺著眉頭望著桌子上的菜。 陳棲望見那蠱色澤清亮的補湯時,心下就一咯噔,想要強行裝作沒看見,誰知護士對他輕柔道:陳先生,您要先喝湯哦。 根據檢查,您有些營養不良,適當的食補有助您的身體呢。 陳棲: 系統小聲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忍忍吧。 陳棲咬牙,幾乎是兩眼抹黑地吃了這餐飯。 吃完飯后,青年蒼白的面上多了一點煙火氣,他抬起頭對著護士猶豫道:那個,顏料什么時候會到? 護士收拾著碗筷,笑著道:要先休息一下哦。 陳棲聞言有些失落,他轉頭望向那幅未完成的話,蔫蔫地點了點頭。 護士瞧著青年的模樣,心有些軟,面前的男生看上去年紀不大,應該還是學生年紀。 男生模樣生得好看,透著一股子清清朗朗的干凈,眸子也像一汪沉靜的湖泊,穿著病服單薄,醒來便安安靜靜坐在床頭。 只有在落地窗前的畫架上,握著畫筆的男生整個人似乎是溫柔了起來,專注的模樣看上去極為抓人視線。 護士心下有些感嘆,就算是她在病房內看上青年畫上一天的畫,恐怕也不會煩悶都哪里去。 想到這,護士忍不住對著青年笑著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幫您問問。 陳棲聞言目光落在護士身上,似乎帶著點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兩小時后,吃過藥洗完澡的陳棲靠在病床上有些昏昏欲睡,他一旦畫畫停了下來后,便特別容易犯困。 更別提這會還吃了藥,洗了熱騰騰的澡,這會靠在床上眼皮子正打架得厲害。 陳棲努力撐起眼皮子,遠遠望著自己那幅沒有完成畫,心底嘀咕著要等到新的顏料送來,但是漸漸的,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幾分鐘后,查房的護士輕輕走進來,來到病床前,看到青年閉上眼睡著,便摁滅燈,只留下昏黃的燈光,便輕手輕腳走出了病房。 整個病房都安安靜靜,只有中央空調運行的輕微聲音。 燕寰病房里,男人微微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合上了面前的電腦,低聲對梁志囑咐了幾句,都是關于公司長久以來幾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梁志恭敬答是,敏銳地發現了燕寰幾乎是一針見血點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內心十分激動,幾乎是按捺不住沸騰的熱血。 按照這樣下去,燕寰絕對能夠成為燕家最優秀的家主,燕家必定能夠在這個傾覆的時代重現輝煌。 他梁志的畢生所愿必能夠實現! 梁志壓抑著顫抖的嗓音,熱血沸騰地剛想正想跟燕寰提起開拓國外市場的項目,卻看見男人正在認認真真地把一個一個顏料盒碼得工工整整放好。 梁志滿是雄心壯志,對著燕寰激動道:二爺,我幫您送過去吧! 這種小事就不用勞煩燕寰的寶貴時間了,燕寰的時間與精力若是放在了燕家的事業上,何愁燕家不興! 男人面色不善地抬起頭,望著梁志微微皺眉警惕道:搶什么搶,輪不到你。 梁志: 燕寰滿意地看著顏料盒碼得工工整整,他估摸著按照上輩子陳棲的習慣,這會陳棲已經睡著了,便愉快對梁志道:推我過去。 他早在處理公務的時候就坐在了輪椅上,心里想著快些處理完公務,就能快些見到他的小畫家,連晚飯都只匆匆吃了幾口就擱下了。 梁志一口老血梗在心頭,他欲言又止地望著燕寰,最終還是將燕寰推出了病房門外,推向了陳棲病房里。 輪椅上的男人抱著一大盒顏料盒,微微抬頭,似乎是知道要去見什么人,男人桀驁的眉眼帶著些柔和,寡淡的唇微微彎起。 輪椅靜靜駛過了長長的回廊,停在了一間病房門前,梁志輕輕擰開了門,想要推輪椅進去,卻沒想到男人手微微抬起,示意他停下。 梁志頓住了腳步,便恭敬退后在病房門外等候。 燕寰將顏料盒放在腿上,轉動輪椅,駛進了安靜的病房里。 病房內只亮著柔和的燈光,病床上的青年沉沉睡著,閉著眼,呼吸淺淺,額上柔軟的額發散落,露出了潔白的紗布。 青年側著身子,臉龐對著不遠處落地窗前未完成的那幅畫,似乎是在睡著前經過小小掙扎,強撐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睡著了。 燕寰轉動輪椅來到病床頭前,伸出指尖輕輕地碰了碰青年額上的紗布。 布滿傷痕的手浸了顏料,洗后變得火辣辣微微紅了起來,襯著青年的臉龐,有些猙獰。 昏暗的燈光下,青年呼吸淺淺,男人低低輕輕道:不是不給你畫畫。 老是畫畫,飯也不吃,覺也不睡。 睡著的青年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微微皺起鼻子,還輕輕翻了個身。 男人抱著顏料,嘀嘀咕咕道:你看你看,又生氣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梁志(慷慨激昂):燕家要做大!做強!做輝煌! 燕狗(委委屈屈):老婆等等我,公司破事好多好多哦~ 感謝在2021031323:14:48~2021031422:5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癡呆啊瑤3個;yourdie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曲誤君顧、龍闕_longque、蒔惜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unny20瓶;盧克莉希亞波吉亞19瓶;阿斯11瓶;涼薄10瓶;396982055瓶;果醬、馨崽愛索隆、阿青青青青3瓶;青山如有思、492185592瓶;夏花花、烤鴨真香~、妖狐、大福吃你家rou了、徐貝貝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病床上的青年依舊沉沉睡著,呼吸淺淺,沒什么反應。 輪椅上的男人抱著顏料,眸子溫柔了起來,低低道:別生氣了。 等你畫好了,我們就放在那層畫展里。 男人笑了起來,聲音帶著點啞道:那一層都是你的畫。 誰都不能說不好看。 早在這輩子見到陳棲第一面失態后,他便鬼使神差地將某商圈的某樓層買斷了下來。 那時的燕寰還沒有恢復記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固執,甚至是親自處理這件事,但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一定要這樣做。 現在他知道了,這是上輩子的執念。 上輩子陳棲走之前,把曾經畫過的畫全都燒了,一副都沒有留下。 他瘋了一樣把燕宅的畫室找得翻天覆地,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副陳棲的畫。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男人偏頭望向落地窗前那幅未完成的畫,他將顏料放在了腿上,轉動輪椅來到落地窗前,輕輕將顏料盒放在了桌上。 放好顏料盒后,燕寰轉動輪椅來到了病床前,并不上前,只是隔著一段距離,柔和著眸子,望著病床上沉睡的青年。 他靜靜坐在輪椅上,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這樣的事發生過千百次。 忽而,仿佛像是混沌的意識在這輩子忽然就清晰了起來,燕寰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一股極為陌生的掌控感席卷而來。 周遭寂靜,燈光昏暗,病床上的青年呼吸淺淺,眉眼沉靜,一筆一劃似乎都鑿在了男人心坎上。 燕寰心臟跳了起來,他背脊繃得極直,目光一錯不錯地死死盯著病床上的陳棲。 他心臟跳得一下比一下猛烈,在寂靜的四周宛如擂鼓,燕寰喉嚨動了動,呼吸沉沉,滿是傷痕的手背搭在輪椅上,爆出了條條青筋。 燕寰微微抬起頭,背脊緊繃,目光沉沉地盯著虛空某一處,感受著心臟一下比一下沉重跳著,他壓抑著呼吸,一點一點刻意控制著自己的心跳。 半響后,燕寰背后浸出汗來,他幾乎是狼狽地立馬抬頭,黑沉的眸子中帶著慌亂地盯著病床上的青年。 病床上的青年還是一副沉沉睡著的模樣,臉色帶著點蒼白,額發柔軟搭在眉眼上,長長的睫毛垂在眼斂上。 輪椅上的燕寰驀然松下了肩膀,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也猝然xiele勁,他微微靠在輪椅上,寬闊的肩膀輕輕起伏著。 燕寰閉上眼,幾乎是在腦海里強行一幀一幀地回放著他與陳棲的所有回憶,任何細節與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半響后,男人慢慢睜開眼,沉沉笑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清晨陽光明媚,平穩行駛的車內寂靜無聲,氣氛壓抑。 男人手捧著畫集,微微垂眸看著內容,他身旁是穿著黑色T恤的青年,閉眼仰頭靠在座椅上。 捧著畫集的男人背脊挺直,看上去優雅而沉穩,他似乎是看著手上的畫集看得極為認真,專注。 車窗外陰影打在男人立體的五官上,輪廓分明俊美,冷漠倨傲。 只不過腿是斷的。 輪椅還塞在后備箱里。 男人大早上就在他病房門口等著,好像這輩子都沒有上個大學一樣,比他這個真正要去上課的還要積極主動。 陳棲睜開眼,慢悠悠地偏頭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只希望屁股下的這輛車不要像上輩子一樣強勢開進校園,直愣愣地停在教室門口。 上輩子燕寰心血來潮,在某天早上靠在玄關處,漫不經心挽著袖口跟他道:今天送你過去。 說罷,他還補充一句道:順路。 然后這一順路就直接順路到了教室門口,直愣愣地停在階梯教室外的停車地,陳棲一開車門,就跟任課老師四目相對,他只能微微一笑,然后匆匆趕進教室。 上輩子他在他們班里存在感很低,不住宿,基本上上課到班里面,下課就走人,熟識的朋友幾乎為無。 經過這么一出,他瞬間就成為了班里人議論的對象。 不過好在車即將開進校門時,就緩緩停在了偏僻處,燕寰合上畫集,偏頭對身旁人道:我讓梁志送你過去。 他想陪青年過去,但坐著輪椅總歸不方便。 誰知一輛小電車也緩緩停在黑色車子的旁邊,陳棲拉開車門道:不用了,燕總,我朋友來接我。 燕寰微微皺了眉,摁下了車窗,看著陳棲朝著一輛小電車走去。 楊康坐在小電車上,帶著小綿羊的頭盔,腳蹬在地上,看到黑色車窗搖了下來,車窗里的男人面無表情望著他。 楊康強裝鎮定,眼睛里帶著點警惕,他昨天就在宿舍里就聽季業銨說過,這個男的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然陳棲也不會得到了新手機,第一件事就是聯系他,叫他在學校門口等著他來教室。 等陳棲上了他的車后,楊康低聲道:棲兒,抓緊,走了! 說罷便一扭電門,白色小電車頭也不回地從黑色車子面前飛過。 燕寰面無表情將畫冊丟到車坐椅旁,咬牙切齒。 這輩子陳棲身邊究竟有多少個好哥哥!是他不知道! 單是這幾天,就一個一個蹦了出來! 教室里,楊康將車鑰匙丟在桌上,夸張道:你們是不知道,剛才那個男的,是怎么瞪我的! 嘖嘖嘖,冷颼颼的,簡直比季哥還要冷! 靠在椅子上的季業銨狐疑地望著陳棲道:醫生說還不能出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