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媳婦就說道：“她倒是挺想要房子的，出的價錢也算合適，可她話里話外的意思，要今天下午就過戶，她男人趙大海可是還在外面沒回來呢，這買房子可不是什么小事，夫妻兩個怎么著也得商量再商量吧，她自己一個人就決定了買房子，還買的這么急，這可說不過去。我跟你爸就怕趙大海回來會鬧起來，那時候咱們怎么說啊？”

    老孫的二兒媳婦立即就說道：“媽，咱們賣房子，孟江蓉買房子，一手交錢一手交房，也算是公平交易了。趙大海回來就是要鬧，跟咱們也鬧不著，這房子又不是咱們硬塞給孟江蓉的，趙大海能找咱們鬧什么。”

    老孫喝完了水，也說道：“江蓉倒是說了，買房子就是為了把趙大海的父母給接過來住，這個理由倒是說的過去，可她買的這么急，我這心里老是不踏實。”

    “爸，你有什么不踏實的，咱們賣房子又不是什么違法的事，要是她想做不好的事，跟咱們賣房子的也沒什么關系啊。”

    老孫擺擺手，說道：“你讓我跟你媽好好商量商量，這事等會兒再說。”

    老孫的二兒子就說道：“爸，你馬上就要退休了，接班的事得辦起來了，要是孟江蓉不要老房子了，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合適的買主啊。”

    “找不到就找不到，你們兄弟三個誰要是接了我的班，這個老房子就給另外兩個。”

    老孫的兩個兒子誰也沒說話，可都在心里撇了撇嘴，那老院子破舊的很，住人的話還得好好收拾一番，誰愿意要啊，還是錢最實在一些。

    兄弟三個誰接了班，就把老院子給沒接班的兩個，現在住的這個院子兄弟三個再分，這倒也算是公平，可等到最后，父母再找理由把現在住的這個院子給接班的那個怎么辦？

    周圍又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

    他們廠里的老鄭，就是因為接班，把兩間老房子給了沒接班的那一個做補償，可等到分家的時候，又把廠里家屬樓的一套樓房給了接班的那個，說兄弟兩個一人一套房子，正好的事。

    這樣下來，接班的那個又有了正式的工作，又有了樓房住，沒接班的那個，又沒有正式工作，又只有兩間老平房，不鬧才怪。

    現在老鄭家的兩個兒子，誰也不跟誰說話了，兄弟反而成了仇人。

    老孫見三個兒子都不說話，就跟妻子回了自己屋。

    “老伴，江蓉給出的價格倒是合適，可我總是不放心，她買房子買的這么急，大海還不在家，怎么他們夫妻中間也有事啊。”老孫說道：“要是趙大海回來了，不同意買房子，來找咱們怎么辦？”

    “找就找，這房子不是咱們按頭賣給江蓉的，他就是找來又能怎么著，咱們就說你媳婦說了，是你們商量好要買房子的，我們又不知道買房子是她一個人的主意。”

    老孫低著頭不說話，他跟趙大海是一個廠里的職工，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要是真的鬧起來，到底不好看。

    第8章

    老孫媳婦跟老孫這么多年，當然知道丈夫心里想的什么，她又說道：“咱們這又不是什么犯法的買賣，也沒讓孟江蓉吃虧上當，孟江蓉那么著急要買房子，價錢方面或許還能再商量商量，咱們的打算是把房子賣兩千五百塊錢，孟江蓉一開口就是這些錢，要是咱們再談談價錢，可能還能再高點，我倒是覺得賣給她挺劃算。你馬上就要退休了，孩子的事情得早點解決，難道就讓他們兄弟幾個天天暗地里較勁？”

    老孫又喝了口水，才說道：“江蓉她要的太急了，說是今天就得過戶，咱們就是把房子賣給她，還得找各種材料，幾天也過不了戶啊。”

    “怎么過不了，拿上戶口本房產證，去一趟房管所，只要手續齊全，當場就能過戶了，就是今天辦不好，明天上午也能辦完了。咱們早點把房子給賣了，就能早點把你接班的事情給定下來。”

    “那要不咱們就把房子賣給江蓉？”

    “賣，怎么不賣，兩千六百塊錢，只要她能拿出這些錢來，咱們立刻就去房管所把房子給過戶了。”老孫媳婦說道：“拿到這些錢，咱們立即就把你接班的事給定下來，你退休了咱們就在家里看孩子，多好啊！”

    被妻子這樣一說，老孫最后的顧慮也沒有了，他放下手里的茶缸，說道：“你把咱們家的戶口本身份證和房本什么的都找出來，咱們一會兒就去找江蓉，把這事給定下來。”

    老孫媳婦點點頭，又問道：“就賣兩千六百塊錢？”

    老孫沒說什么，她就說道：“等會兒去她家，我跟她再好好說說，看看能不能再漲點錢。”

    自己家的老院子挺大的，要不是家里沒錢，早就收拾好了讓兒子住進去了，現在三個兒子加上一個沒出嫁的女兒都住在一塊，雖然勉強能住的開，可到底不方便。

    現在三個兒子又因為誰接班的事情鬧了起來，要是解決不好，那很可能就兄弟成仇了。

    他們夫妻兩個商量了半夜，才想了這樣一個主意，把老院子給賣了，沒接班的兩個兒子平分賣院子的錢。

    這房屋買賣不是小事，他們家賣房子的消息剛出去，要是等到合適的買家，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呢。孟江蓉都說了，只要價格談好，她立刻就能拿錢，這不就結了他們家的燃眉之急了嗎。

    夫妻兩個又在家里坐了一會兒，拿個挎包裝了需要用到的各種證件，騎著自行車去找孟江蓉了。

    孟江蓉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的，她睡眼惺忪地起來，打著哈欠去洗了個臉，才去開門。

    “孫叔孫嬸，是你們啊，趕緊進來吧。”孟江蓉見是他們，趕緊笑著把人給請了進來。

    “江蓉，你這午睡呢？我們來的早了點了。”

    “孫嬸，我這醒了一會兒了，你們來的正好，我剛打算去找你們呢。”

    讓人坐下，又給他們倒了水，話題就到了房子上了。

    老孫說道：“江蓉，我看你是真心想要這個房子的，你最多能出多少錢？要是價錢合適，咱們現在就去把房子給過戶了。”

    “孫叔，還是你說個價錢吧，到底多少錢？我聽你的。”孟江蓉又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老孫來之前已經跟妻子商量好了，只要孟江蓉能出價兩千六百塊錢，那這個房子就賣給她。

    不過這買賣，就得談著買談著賣，哪能一上來就給出底價呢。

    “江蓉，兩千塊錢你說貴，那兩千八百塊錢怎么樣？”老孫說道：“我這一下子就給你降了兩百塊錢，兩千八這房子就給你了。”

    孟江蓉之前出的價是兩千五，現在老孫降了兩百，她就給漲兩百，要是還不行的，那這個房子她就不要了，她是想把手里的錢都給花出去，可也不能做冤大頭啊。

    兩三百塊錢，或許以后的人覺得很少，吃頓飯就花出去了，可這個時候，兩三百塊錢雖然算不上大錢，可也不是小錢了。

    孟江蓉趙大海兩個的工資加起來就有這些錢，可不是每個人都跟他們一樣，夫妻雙職工的。

    有的人家，一年都攢不了幾百塊錢，甚至孩子的學費都交不起。

    “孫叔，您把價錢降了兩百，那我就加上兩百，兩千七百塊錢，您看怎么樣？要是能行的話，我這就去取錢，要是不行的話，那這事就算了。”

    老孫和媳婦對視一眼，老孫媳婦又說道：“江蓉，你再漲點，我們再降點，兩千七百五，你看怎么樣？”

    孟江蓉搖搖頭：“孫嬸，我就給這個價了，咱們都是一個廠里的，互相也都知根知底的，咱們縣城里的房子到底多少錢，你們心里也有數，就是這個價了，我真的不能再漲了，要是錢太多了，大海回來就該跟我鬧了。”

    說到趙大海，老孫媳婦就說道：“江蓉啊，你跟大海是夫妻，現在大海不在家，你一個人做主買了房子，大海回來不會跟你鬧吧？要是真的鬧起來，我們家也不好看，畢竟買房子不是小事，我們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把房子賣給你了，就怕說出去我們沒理啊。”

    正好說到這里了，索性把這件事跟孟江蓉給說開了，等到趙大海回來，就是怨也怨不到他們身上了。

    “孫嬸，這個您不用擔心，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是大海回來跟我抱怨兩句，也抱怨不到你們身上，這是我們夫妻兩個的事，跟你們沒關系的。再說了，大海也是同意買房子的，房子買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們夫妻兩個的，他能有什么可鬧的。”孟江蓉笑吟吟地說道。

    有了她這句話，老孫夫妻就放心了，老孫就說道：“好了，咱們也別爭那幾十塊錢了，都是一個廠里的工人，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兩千七就兩千七，江蓉，咱們什么時候去過戶？”

    孟江蓉就說道：“那這樣，孫叔你先去房管所那里等著，我收拾收拾證件，一會兒就過去。”

    等老孫夫妻走了以后，孟江蓉換上衣裳，拿了證件，騎著自行車先去儲蓄所取了錢，才去房管所跟老孫夫妻碰面。

    辦理房屋業務的人并不算太多，用了一個多小時，各種手續就都辦好了，那個院子就到了孟江蓉名下了。

    拿到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孟江蓉笑的那叫一個歡喜，老孫兩口子收了錢。

    第9章

    “江蓉，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啊。”

    孟江蓉收起笑容：“孫叔，孫嬸，回頭見。”

    孟江蓉騎著車子回來，把東西給收好，又去百貨商店買了點心糖果和幾瓶酒，昨天她落了水，是兩個年輕人把她給救上來的，她可得好好感謝感謝人家。

    買了房子，該干的事情也都干了，接下來，就是去討債了。

    趙大海借給自己的白月光不少錢，她得把那些錢給要回來，那是原主和趙大海的夫妻共同財產，是原主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難道就這樣便宜了陳心月不成？

    原主因為這個跟趙大海吵了一架，她更不會慣著趙大海陳心月了，該要的錢必須得要回來。

    吃過飯，孟江蓉收拾好碗筷，換上出門的衣裳，說道：“媽，我出去一下，你們在家里看電視就行。”

    孟老太看了看外面的天，都已經完全黑透了，她就說道：“這么晚了你去哪里，有什么事？就不能白天去嗎？”

    “媽，你就別管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陳家也住在家屬樓里，不過沒跟孟江蓉住在一個樓門，孟江蓉出了樓，還碰到幾個同一個廠里的職工，笑著打了招呼。

    這個點，大部分人都正在吃飯，陳家也不例外，跟孟江蓉家里相比，陳家要擁擠的多。

    他們家的房子比孟江蓉多了一個房間，卻住了一共八口人，兩間臥室不夠住，陳父在客廳支了一張床，用布簾給圍起來，陳心月就帶著一雙兒女睡在那里。

    見到孟江蓉過來，陳家人倒是沒有多想，先詢問了一番孟江蓉的身體狀況，畢竟昨天她落水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廠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孟江蓉笑笑：“也幸虧我福大命大，落水后很快就被人給救上來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陳心月的母親胡三娣就說道：“江蓉你說的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肯定有你享福的日子。哦，對了，江蓉你來是有什么事啊？”

    孟江蓉晚上到他們家來，肯定是有事的，只是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胡姨，我來是有點事，我是來找心月的。”孟江蓉看了陳心月一眼，笑著說道：“心月，是這樣的，我今天剛買了孫叔家的院子，打算把那院子好好收拾收拾，把我公婆給接過來住，他們在鄉下勞累了一輩子了，老了也該享享福了。”

    “這買房子花了一大筆錢，以后收拾又是一大筆錢，我們家實在是拿不出這么多錢了，心月你能不能先湊湊，把借的錢先還給我們。”

    孟江蓉說的客氣，臉上也帶著笑，可這話說出來，陳家的氣氛就不對了。

    陳父陳有富就問道：“江蓉，什么借的錢？心月什么時候借你的錢了？”

    孟江蓉十分驚訝，看著陳有富：“陳叔您不知道？心月說孩子要學小提琴拿不出學費來了，就去找大海，跟大海借了六千五百塊錢，難道心月沒跟你說嗎？”

    跟陳有富說完，孟江蓉又將目光轉向陳心月：“心月，我本來是不想過來跟你要的，只是我現在手里真的緊，房子都買了，總不能讓它爛在那里吧，真是不好意思啊。”

    孟江蓉說的真誠，可陳心月的臉色卻不怎么好看。

    當初她去找趙大海借錢實在是沒辦法了，兒子很有天賦，可學習小提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學費就是一大筆，她沒有正式工作，平日里就是打打零工，連孩子的吃喝都要父母補貼，哪里還有錢供兒子學習小提琴。

    可沒想到趙大海一下子給了她那么多錢，她當時不想收，可趙大海把錢扔給她就跑了，她想追都追不上，只能把錢給收起來了。

    兒子的學費有了著落，剩下的錢她就給存起來了，打算等趙大海來要的時候再給他。

    要是孟江蓉知道了陳心月心里想的什么，只會一個白眼翻上去，你不想收你當時就給退回去，存起來是個什么cao作，還來要的時候再給他，有錢不還，難道還等著人來要？

    孟江蓉說完，屋里所有人的視線就都集中到陳心月臉上，就連她的兒女也都看著她。

    陳心月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十分不好看，她咬咬嘴唇，輕聲說道：“江蓉，我，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四處湊湊，等湊夠了就把錢都還給你。”

    平心而論，陳心月的確是個美人，還是個十分惹人憐愛的美人，瓜子臉柳葉眉，一雙眼睛水汪汪，好像會說話似的。

    本來孟江蓉是來跟她要錢的，可她這樣一說，就好像孟江蓉欺負了她似的。

    孟江蓉剛想說什么，陳心月地嫂子張月蘭就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瞪大眼睛說道：“心月，你不是說深深的學費是他爺爺奶奶給的嗎，怎么又成了借的了？”

    當初陳深學小提琴沒錢了，小姑子跟自己也借過錢，張月蘭夫妻兩個的積蓄一共就只有不到一千塊錢，要是借了出去，自己家要是遇到個什么事怎么辦。

    再說了，學小提琴也不是什么必須的事，她兒子都沒學呢，難道借錢給別人的孩子學小提琴？

    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陳有富也皺緊眉頭，問道：“心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心月的臉色更難看了，眼看就要哭出來了，孟江蓉趕緊說道：“陳叔，您就不要責怪心月了，心月當時肯定也是沒辦法了，才去找大海借錢的。說起來這也怪我，要不是我被逼的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來找心月要錢的。哦，對了，原來孩子學小提琴這么貴啊，學費就要六七千塊錢啊，我還以為一學期也就幾百塊錢的學費呢。”

    張月蘭又看了自己這個小姑子一眼，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學小提琴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錢，興趣班的話一年也就幾百塊錢，老師一對一的話，一年也就一兩千錢，哪里用的著借人家六千多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