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忽然收起手，話題一變，詢問起源賴光：你的武器，就快要鍛造出來了吧？

    這會，源賴光沉默了。

    你們源氏供奉的荒吐神說起荒吐神，八岐大蛇語句一頓，而后輕哼一聲，又繼續(xù)道：什么都不懂。你將武器交給他，是無法將其變成天下至鋒利之刃的。

    所以？源賴光開口。

    與吾締契，吾替你打造世間至強(qiáng)之刃。八岐大蛇站在源賴光面前，他所說的這句話，不是給源賴光選擇，而是通知。

    源賴光輕笑一聲，然后你再通過我，向世間發(fā)難？

    八岐大蛇輕輕挑眉，并不回答源賴光的提問。過了一會，他才反問道：你還有其他選擇？

    顯然是沒有。源賴光輕嘆一聲。

    中也找到源賴光的時候，他正躺在森林深處，神色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在其四周，有一兩條還未散開的蛇。

    喂。源賴光？中也試著呼喚源賴光，可對方卻依舊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中也嘖了一聲，撈起源賴光，再次使用異能回到安倍晴明的庭院。

    端坐在庭院走廊的晴明，在感知到中也和源賴光的氣息后，當(dāng)即抬頭看向他們。

    人是在森林深處找到的。不過我怎么喚他，他都不醒。中也當(dāng)時只想著要找源賴光，現(xiàn)在把源賴光帶回庭院，他才想起源博雅。

    中也將源賴光放到晴明身旁，我這就去找另外一個人。

    博雅在京都內(nèi)，你進(jìn)不去。晴明在中也準(zhǔn)備出發(fā)前，出言再次提醒。

    早之前，他算出源博雅被人帶回京都時，就已經(jīng)對中也說過這件事。

    中也：啊。那怎么辦？

    晴明望著全然忘卻剛才與源賴光無關(guān)之事的中也，移開視線后不由喟嘆一聲，博雅沒事，現(xiàn)在還是師弟的事情比較讓人擔(dān)心。

    留意到源賴光此時的蒼白臉色，中也臉露擔(dān)憂，他不會有事吧？

    尚不清楚。晴明輕敲了一下地面，源賴光的身影就消失在中也面前。

    晴明抬頭對上中也疑惑視線，解釋道：夜里風(fēng)涼，我先讓鳴屋帶他回房內(nèi)休息。待我去給他調(diào)制好靜心藥劑，你替我把藥劑給他喂下。

    中也：好。

    師弟今晚遭遇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晴明起身，忽然對中也道：就連與他一同經(jīng)歷此事的博雅，也不要告他。

    中也困惑地歪了一下腦袋，那源賴光本人呢？

    師弟應(yīng)該不會忘記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安倍晴明道完，又對中也露出笑顏，就算忘了也沒關(guān)系，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我便好。

    中也皺眉，遲疑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晴明轉(zhuǎn)身前往藥房給源賴光調(diào)制藥劑時，并不讓中也跟隨。

    中也便只能等候在庭院，在等待晴明再次出現(xiàn)時，與紙人式神閑聊。

    今晚發(fā)生那么多事，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八岐大蛇會帶走源賴光。難道在這之前，源賴光就遇到過八岐大蛇？中也揉著眉心，關(guān)于源賴光，他是越來越不懂了。

    紙人式神落座在中也身旁，一式神一神明，都端坐在庭院走廊邊。

    在下倒是聽聞過一件事。紙人式神忽然開口，傳聞在源少主出生時的房間，出現(xiàn)過一尾蛇。

    第59章

    蛇？中也對此第一反應(yīng)是在平安時代, 房間里跑出一條蛇有什么奇怪的。不過

    中也：源氏本家那么干凈的地方，怎么會有蛇？

    對吧？紙人式神見中也開始好奇這件事，連忙湊上前, 就非常讓「妖怪」難以理解。

    啊。中也身體往后退一步, 拉開了紙人式神湊前的紙片身軀。

    中也。

    就當(dāng)紙人式神拉著中也準(zhǔn)備更加深入探討這件事時, 晴明的聲音忽然從兩人身后響起。

    中也當(dāng)即站起，轉(zhuǎn)身面對身后的晴明, 視線落在他手中端著的碗。

    鳴屋，帶中也到賴光休息的房間。晴明將手中的藥交給中也, 又喚來鳴屋。

    中也聽到地板底下傳來的異響, 他低頭一看, 就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地板底下逐漸浮現(xiàn)出來。

    鳴屋是純?nèi)缓谏娜诵斡白? 它朝中也方向行了一禮, 就向他招手，示意中也跟上自己。

    我還要處理產(chǎn)屋敷一族剩余的事情，賴光就交給你了。晴明對中也說完，身影就消失在走廊。

    連帶剛才與中也交談的紙人式神也隨同一道離開。

    中也站在原地望了晴明和紙人式神離去的方向一眼，即刻端著藥碗轉(zhuǎn)身抬步跟上鳴屋，來到源賴光休憩的部屋。

    鳴屋替中也推開門, 目送他進(jìn)入室內(nèi), 而后潛進(jìn)地板離去。

    中也將藥碗擱在一旁, 先將源賴光支起身體，再端過藥碗，用重力異能控制碗內(nèi)液體, 強(qiáng)行撬開源賴光緊閉的嘴，將藥劑一點(diǎn)不剩地全都給他灌進(jìn)身體。

    咳源賴光虛弱地抬起手揮向中也。

    忍耐一些。中也皺眉，用異能止住源賴光不安的動作, 那是晴明特地為你調(diào)制的藥劑。

    苦。源賴光感覺自己的靈魂已完全被味蕾的苦味給征服。

    中也：

    被刀砍在身上都不喊一聲疼的人，居然會怕苦味？

    等等。后知后覺狀況不對勁的中也，怔怔地打量起閉目中的源賴光，你這是醒了？

    喂？中也湊前一些，發(fā)現(xiàn)回應(yīng)他的，就只有對方均勻的呼吸聲。

    又睡著了。

    嘖中也將源賴光輕輕放下，有些煩躁地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fā)，源賴光，你可要平安無事地醒過來啊。

    源少主還是真是受神明喜愛。八岐大蛇一縷意識已經(jīng)寄生在源賴光的身體里。

    他擁有cao控源賴光身體、動動手指頭就能將對方靈魂抹殺的能力，然而八岐大蛇卻沒有那么做。

    在寄生成功之后，他就一直呆在源賴光的意識內(nèi)，既不接收對方的身體cao控權(quán)，也不cao控源賴光意識。

    你到底想干什么？源賴光聽得見中也擔(dān)憂自己的話語，可他卻無法回應(yīng)對方。

    呵。八岐大蛇并不覺得自己有替源賴光解答疑惑的義務(wù)，冷笑一聲過后，他忽然道：現(xiàn)今吾與你同體。

    八岐大蛇：別想著把這件事告訴陰陽寮或者源家人。源少主，你應(yīng)該比吾更清楚，若你將這件事說出去，會有怎樣的下場。

    你覺得我會像產(chǎn)屋敷少主那樣，害怕這些？源賴光嘴角浮現(xiàn)出嘲諷笑意，禍神如今也淪落到，只能用這些話語來威脅人類了？

    八岐大蛇再次大笑出聲，正因?yàn)槲崆宄愀a(chǎn)屋敷家的人不同，所以吾才選擇了你。如果你被人類殺死，吾就會再次降臨此岸。

    聞言，源賴光嘴角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你對我做了什么？

    不要那么緊張。發(fā)覺源賴光語氣終于出現(xiàn)變化，八岐大蛇忍不住低聲笑了。

    八岐大蛇：吾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身體，用以通往人世罷了。

    回憶起當(dāng)年人類與神明合力將八岐大蛇擊退封印一事，源賴光沉色道：來復(fù)仇么？

    不錯的建議。八岐大蛇笑道。

    源賴光：

    小家伙，還是先擔(dān)心你自己吧。八岐大蛇戳了一下源賴光，直接將他送了出去

    醒了？現(xiàn)在照顧源賴光的人是安倍晴明，他察覺到源賴光呼吸變化，扇子當(dāng)即敲在掌心。

    嗒。

    源賴光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安倍晴明，直接皺起眉。

    就算中也是神明，不眠不休看料你一整晚，也是會覺得疲憊的。我讓他先去休息了。晴明了然源賴光在想什么，他擱下手中的扇子，感覺怎樣？

    你調(diào)的是什么藥劑，居然會苦成那個樣子。源賴光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害自己再次昏迷的藥劑。

    他撐起身體，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一臉精神不濟(jì)地看著晴明。

    苦嗎？不枉我多放了雙倍的黃連，藥效非常明顯。晴明笑得格外無害。

    源賴光嘴角一抽，安的什么心。

    聞言，晴明收起臉上笑意，正色問道：你昨晚明明知道「博雅」不對勁，為何還要跟他走？

    正因?yàn)橹浪粚牛也乓摺Ｔ促嚬獯鬼环N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籠罩其身。

    源賴光：博雅是我源氏族人，明知他有危險，我怎么能坐視不理？

    凡事量力而行。晴明喟嘆一聲，又道：博雅在帶走你不久后就被歸來京都的熟人看到

    他獨(dú)自一人站在洛北森林外。對方覺得怪異，卻也提議要與之一同回京要求。

    源賴光認(rèn)真傾聽安倍晴明的話語，在這個時候點(diǎn)了一下頭。

    晴明看著源賴光，繼續(xù)道：博雅便在意識尚未完全恢復(fù)的情況下，跟著對方走了。

    他跟著對方一同回到京都，并在其家里休憩一會，過后沒多久就恢復(fù)了意識。只是

    安倍晴明話語一頓，移開與源賴光對視的視線，剛剛他來找我的時候，一句都沒有提到過昨晚來到庭院，與你相見一事。

    源賴光：他忘了。

    不是「忘了」。晴明搖頭，是在他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這件事。

    能做到讓人類完全遺忘自己所經(jīng)歷之事的妖怪，等級非常高。晴明故意不在源賴光面前提起「八岐大蛇」。

    源賴光頷首，接著晴明的話題道：昨晚博雅給我看了一塊充滿邪性的黑色鱗片，我將它的氣息暫時封印了。現(xiàn)在那塊黑色鱗片

    說到這里，源賴光臉露怔愣，那塊黑色鱗片而今還在博雅手中。

    第60章

    「鱗片」。是這個嗎？晴明朝源賴光攤開手, 在他原本空無一物的掌心，忽然浮現(xiàn)出之前將源賴光引開庭院的黑色鱗片。

    源賴光一怔。回想起晴明剛才說到源博雅來過這里，便明白是源博雅先發(fā)現(xiàn)這塊鱗片在自己手中, 覺得過于蹊蹺, 才來找晴明, 將它交予晴明。

    想明白這點(diǎn)后，源賴光沉默地點(diǎn)頭。

    原來如此。讀懂源賴光此時反應(yīng)的晴明, 再次合上手，將鱗片收起。

    你是先察覺到博雅的不對勁, 而后又因?yàn)閷Ψ侥贸龅倪@塊鱗片, 才決定跟對方離開的。見源賴光再次點(diǎn)頭, 安倍晴明輕吸一口氣, 努力維持平心靜氣的語調(diào), 接著道

    那你可知道，這塊鱗片，是「八岐大蛇」身上之物？

    當(dāng)晴明念到「八岐大蛇」的全名時，源賴光聽到了從腦海里傳來的八岐大蛇聲音。

    他冷笑了一聲。

    一開始并不知道。后來是在隨同博雅前往洛北森林的路上，腦海靈光一現(xiàn)。源賴光并沒有瞞著晴明的打算。

    只是在晴明沒有主動戳破「八岐大蛇」身份之前，他還沒有想過要說出這件事與八岐大蛇有關(guān)罷了。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夸你運(yùn)氣不錯。晴明嘆息, 從「八岐」身上脫落下來的鱗片, 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不過

    如果將它與鐵塊一起融合, 用以鍛刀的話，或許能鍛出比源家主手中雙刀還鋒利的刀刃。

    聽出晴明建議的源賴光，當(dāng)即臉露嫌棄。

    【安倍晴明沒有騙你。用吾脫落的鱗片鍛刀, 可比你向荒吐神祈求至鋒利之刃有用多了。】

    源賴光：

    但是，要不要用它，決定權(quán)在你手中。晴明翻手, 便將鱗片放在源賴光身側(cè)。

    用八岐大蛇身上脫落之物鍛造源氏斬鬼之刃？源賴光嗤笑一聲，他的視線從身側(cè)的鱗片移開，落在安倍晴明身上。

    對于晴明此刻的提議，他感到非常不明。為何晴明不詢問自己昨晚經(jīng)歷了什么？

    既然知道這塊鱗片之主是八岐大蛇，那么，對于八岐故意將自己引至森林之中一事，為什么晴明絲毫不好奇？

    并且，還要將八岐大蛇脫落的鱗片交給自己，而不是將它交給陰陽寮？

    源賴光：晴明，你怕不是想讓我的刀沾染邪性，轉(zhuǎn)向源氏。

    你的靈魂加上源氏的意志，就脆弱到連八岐一塊鱗片邪性都壓制不住？安倍晴明不答反問，他伸手，動作優(yōu)雅地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扇子。

    源賴光皺眉。

    這一次，聽著源賴光直呼自己名字的晴明，不再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而是接著道：想要獲得比髭切和膝丸還要鋒利之刃，哪能毫無風(fēng)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