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那店家笑瞇了眼,好嘞,二位請跟小的來。 店家把人帶上了三樓,這三樓確實夠清靜,雅致倒也夠強。落座后,魏若瑾沒有急著說話。 魏公子不常出門吧,這家食肆的羊rou是一絕。 是嗎?那得好好嘗嘗。魏若瑾笑得溫和。 諸呈時時觀察看著魏若瑾的表情,一時拿不準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到現在他也沒有收到信,應該是什么也不知道才對,當年的知道的人幾乎都不在了。 菜上齊了,二位慢用。 這羊rou聞起來確實香,像是過了一遍油,再烤的,魏若瑾嘗了一口,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果然如先生所說,味道一絕。 公子喜歡就好。 魏若瑾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這個人果然是來找他的,剛才還是魏公子,這會跟家將一樣,稱他為公子。 這人到底是誰,跟那塊玉牌有關系? 走時,再讓店家給本公子包一份帶走。 諸呈露出微笑,不作聲,給魏若瑾倒了杯酒。公子喜歡吃,想吃多少都行。 就怕本公子這胃口太大,整個大昌的羊都不夠吃。 諸呈抬眼看了魏若瑾一眼,也不知道他這話是不是意有所指;可看他現在的樣子,倒像是個未見過新鮮玩意兒的孩子。 說起來,這魏公子,今年才十八吧。 大昌的羊不夠吃,還有別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公子敢不敢吃,有沒有本事吃。 魏若瑾輕笑一聲,這個諸呈可真有意思,搞得自己好像有求于他一樣。 只要本公子想,就會有人送到本公子面前,就像現在。 公子說的是。諸呈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一直到魏若瑾吃飽,諸呈也沒有再說話,他也沒有問,多謝先生招待,時間不早了,本公子也該回去了。 魏若瑾起身,對守在門外的家將招了招手,一同下了樓,剛一下樓,店家就送來一包油紙包著的東西,應該是他剛才說的羊rou。 這諸呈有點意思,試探得太明顯了。 回到王府,陳威就過來請罪,他這段時間都忙著整個興臨城的捐糧的事情,幾乎沒個休息的時候,正好忙得差不多了,將所有捐糧人的名字送去刻錄才回來,就碰上陳瑤帶著陳婉守在這里。 兩個姑娘什么人也不帶守在王府門口,這要是傳出去,陳家其他的姑娘往后怎么辦? 陳威,陳家細鹽的事情由你負責的嗎?魏若瑾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陳威低著頭,跪了下去,緩緩問道:公子,能否網開一面。 如果他們像你一樣的話。魏若瑾嘆了一口氣,本公子的脾氣一向很好,陳家怎么想的我不想知道,但西北王府,他們還不配做主。 陳威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先前沒有胡鬧到公子面前,所以公子裝做沒有看見,這次只怕不會再姑息。 求公子饒陳家眾人一命! 瞧你說的,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喜歡濫殺無辜之人。魏若瑾輕聲一笑。 陳威再磕了一個頭,起身離開。 陳家的情況他已經能看清了,如果陳家就此能吸取教訓,憑他和杭弟在王爺、王妃面前,日后說不定能比現在更好,可是陳家人真要一意孤行,他也只能先自保為上。 軍營北邊的大營帳里一片安靜,狄溶氣得一直瞪著藺衡,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因為媳婦兒受氣了,就跑過來找他的晦氣,白養這么大了。 您再瞪,我也還這么說,您自己說,起先沒糧的時候,是不是阿瑾掏錢買來的糧給軍營里送來的,就連細鹽,是不是給了狄家三成,就算他要用到西北軍幫忙守著,就單一成鹽也夠西北軍吃飽穿暖! 他的東西不是你的?本帥用自己外孫的還不行了?狄溶莫名有些心虛,但不想認錯,依然梗著脖子喊道。 外公,你這就不講理了,沒錯,我們兩的東西確實對方都可以用,但你也不能這樣吧,哪有長輩這么理所當然用小輩的東西,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藺衡冷著一張臉。 狄溶不說話。 帳篷里再一次安靜下來。 許久,藺衡轉過頭看向狄溶,外公,我從來不知道您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哪樣的人?狄溶再次吼了一聲。 藺衡一點也不怵他,你口口聲聲說他的東西就是我的,拿他的好處拿得理所當然,可你有把他當成我嗎? 我老早就跟您說過,我是認真的,二十多年來,我就認定他了,誰也不行。您真的聽進去了嗎?他一個天之驕子,被當成物件一樣委身下嫁于我,這對他來說不是奇恥大辱?藺衡一想到當天成親的樣子,就恨不得回到過去,將他藏起來。 您恨他,他又該恨誰?藺衡的話語里帶上了哽咽。 難道日后,你們倆就守著彼此,看著別人別人家兒孫滿堂?衡兒,人的這一生太漫長,你們又同是兩個男人!狄溶長嘆一聲,他一生戎馬,女兒慘死,兒子都跟著他上了戰場就再也沒能下來,就剩了這么一個外孫。 第52章 算是賠禮 我知道。藺衡看狄溶的眼神很認真, 這么多年來,我身邊沒有任何人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果不是阿瑾,就更不會有其他人。 你!狄溶氣得差點拍桌子, 在看到藺衡的那雙眼睛時,他知道他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 外公,我非阿瑾不可, 阿瑾卻不是非我不可,我總有一種抓不住他的感覺,好像,只要他不高興,隨時都能消失在我眼前。藺衡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頭一次覺得, 長得好看, 還是有點優勢的, 否則阿瑾怕是早就不見了。 衡兒狄溶再次嘆了口氣, 是我的不對。 當然是你不對。藺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出爾反爾,還把氣撒在阿瑾身上。虧得阿瑾做了那么多, 還給了軍營那么多藥。 狄溶惱羞成怒,隨手拿了個東西扔過去, 快滾, 小心回去你家阿瑾就不見了。 藺衡偏了偏身子,狄溶扔過來的杯子幾乎貼著他的臉頰飛過去,我這就回去,外公,阿瑾是最好的。 藺衡不等狄溶再說話, 大步離開帳篷 ,騎著馬回了王府。越往正院走,他越覺得無力,一早跑去外公那里,是想好好勸勸他的。 但是阿瑾還在生氣,他要怎么辦? 將軍。辛夷正好出來,看到藺衡,連忙行禮。 藺衡滿懷心事地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往正院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等等,阿瑾在不在屋里? 公子剛才和陳公子去了書房。辛夷答道。 藺衡腳下一轉,去了書房,書房里只有魏若瑾一個人,一只手撐著頭,閉著眼睛。 藺衡放輕了動作,坐到他對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不好好休息,一直看著我干什么?魏若瑾被藺衡盯得受不了,忍不住睜開眼睛。 我不困,怕你還在生氣,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魏若瑾莫名的在他的話里聽些了些委屈,當我幾歲,還離家出走!一大早跑哪兒去了? 去軍營了,我為外公的態度向你道歉,看在我的份上,別生氣好嗎?以后軍營那邊你都不用管,如非必要,你也可以不理外公行不行? 魏若瑾嘆了一口氣,你可真狡滑,一邊喊著外公,一邊讓我不要理他。 藺衡直沖他傻笑。 看到這樣的藺衡,魏若瑾生氣也不行了,行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計較了,但是軍營的事情,我就不是那么好說話了。往后,軍營里所有的藥,我都按市價給,想要就拿錢來買吧。 藺衡頓時苦了臉,就京都那邊的情況,連糧草都拖著不給,還指望他們給錢買藥? 知道了,我會轉告給外公的。藺衡離魏若瑾更近了,說道:你不生氣了吧。 我要是還生氣,你打算怎么辦?魏基瑾饒有興致地看著藺衡。 還能怎么辦,再去找外公,想辦法讓他來給你賠禮。藺衡無奈地說道。 那你這次是讓狄將軍來賠禮來了?魏若瑾笑著看著他,讓狄溶來賠禮怕是不行,這個時代,讓長輩給一個晚輩賠禮,那完全是在開玩笑。 藺衡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門外突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沒一會兒,尚管家在外喊道:將軍,狄將軍來了。 魏若瑾有些意外,藺衡才回來不久,狄溶怎么就跟著來了,看向藺衡,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你和狄將軍說了什么? 藺衡搖搖頭,我沒說什么,只是說他不該出爾反爾,咱們出去看看? 你去吧,應該是來找你的,我就不去了,兔得又發生沖突,那時我可不會好好說話。魏若瑾起身,走到架子上隨手拿了卷竹簡,看樣子是不會去了。 那我去了。藺衡只能自己去了。 狄溶坐在正廳里,見只有藺衡一個人出來,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只是極好的沒有讓人發現。 外公,你怎么跟來了。藺衡連忙問道。 他怎么沒有出來?狄溶轉過臉,不太想看他。 藺衡有些意外,竟然是來找魏若瑾的嗎?他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些,道:他還有點事情在忙,所以我就一個人來見您了。 是嗎?狄溶不置可否,再次道:既然在忙,那我就去找他吧。說完,站起來就往屋里走。 藺衡伸手想攔著,害怕狄溶就這么沖進去,兩人之間又起了沖突;但想著外公是來找魏若瑾的,說不定他是想要緩和關系也不一定,便沒有攔著。 狄溶來王府來得少,路不熟,隨手抓了個家將讓人給他帶路;那家將看了一眼后頭跟著的王爺,見他點頭后才帶了路。 公子就在里面。那家將眼看著氣氛不對,非常聰明的帶到門口就下去了。 等會,你進去通報一聲。狄溶的臉色有些難看,想他征戰一輩子,什么時候跟一個小輩低個頭。 魏若瑾剛才就從窗戶里看到狄溶和藺衡過來的身影,看著他大步流星的樣子往這邊走的樣子,臉色也越來越看難,握緊了手里的竹簡。 狄溶真要是敢直接沖進來,就別怪他直接把這竹簡扔出去。 公子,狄將軍和將軍在門口。 聽到門口傳來家將的聲音,魏若瑾還有些詫異,狄溶竟然還讓人通傳?只愣了一下,他連忙放下手里的竹簡,打開門,道:原來是狄將軍,晚輩有失遠迎,請。 是本帥不請自來。狄溶沖他點了點頭,踏進了書房。 狄將軍哪里話,西北王府是您外孫的府邸,何來不請自來一說。 狄溶碰了個軟釘子,看了藺衡一眼,壓下心底的火氣,到底是他把人得罪了,昨兒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魏若瑾正給他倒著水呢,聽到這話手一抖,水撒到了案桌上;這藺衡倒底給狄溶說了什么,竟然讓堂堂大將軍說自己錯了? 狄將軍 狄溶手一抬,阻止了魏若瑾要說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我本不愿意衡兒會娶一個男妻,可我遠在西北,無法出手干預京都,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是,衡兒說他非你不可,如果沒有你,更不會有別人。狄溶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對你也不過是遷怒,是我的不是。 外公,這件事情怪不到阿瑾頭上。不過,我頭一次覺得陛下做了件事好事。藺衡連忙接話。 魏若瑾低頭淺笑,狄老將軍在這里認真的剖析自己,藺衡這個憨憨跑來打岔。心里那點氣也生不起來了,不過,沒想到狄溶竟然是因為陛下的賜婚才對他這么大意見。 你閉嘴!狄溶吼了藺衡一聲,衡兒認定你了,你呢,也只有他一個選擇嗎?真的不會后悔此生守著彼此? 魏若瑾笑了笑,當長輩的永遠都是為了兒孫著想,往后的事情誰說得準 ,但只要藺衡不背叛我,我就還是西北王妃,藺衡的丈夫。 狄溶看看兩人,心里還有些不高興,對魏若瑾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他再怎么反對也沒用,藺衡自己愿意。 這對玉是狄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如今我們家只剩藺衡了,這對玉便由我給你吧。就是不知道他的下一任主人會誰了。狄溶摩挲著那對玉,眼底滿是懷念,好一會才依依不舍地將玉遞給魏若瑾。 聽狄溶話里的意思,這對玉佩的含義也不只是單純的玉佩吧,他還沒有接受自己和藺衡在一起,這對玉佩,魏若瑾覺得他是不該收的。 狄將軍,這我不能收, 藺衡聽得心急,這對玉佩他也是頭一次見,他很想接過來,可惜被魏若瑾拒絕了。 狄溶將玉佩放到桌上,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衡兒認定你了,我再反對也沒有用,如果他外婆還在的話,想必這對玉佩早就給你了吧。收下吧,收了這玉佩,往后就是你和衡兒便是一家人。 那晚輩就先代為保管吧。魏若瑾沉思了一會,也不好駁了狄溶的面子,大老遠的向他這個小輩賠禮,雖然誠意不太足。 好了,軍營不能離人,本帥先回去了。 魏若瑾和藺衡把人送出門,才回到書房,這對玉佩的成色極好,入手溫涼,世家里能拿出這樣好成色的玉佩也屈指可數。 阿瑾不生氣了吧。藺衡問。 魏若瑾看了他一眼,把玉佩收好,道:我本來也氣過,狄將軍想說什么我也明白了,不過,現在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藺衡心里無奈,主要還是在外公那邊,等他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估計也就好了。 辛夷,吩咐廚房,今天的晚膳早些吃。魏若瑾回到正院收好玉佩,喊道。 藺衡在吃晚膳的時候,桌上多了一道羊rou,不像是府里做的,難得魏若瑾還能抽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