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 第17節
和金屬相觸的那一剎,手鏈多余掛下的長度立刻朝左偏去,與紀梵的眼鏡邊吸在了一起。將他本就有些碰歪的眼鏡直接大幅度偏離了原位,“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簡清有些歉意地看向紀梵,立馬縮回伸出去的手,去撿眼鏡還給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這個手鏈它……” “沒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解釋,簡清的話也全部哽在喉間,一雙眼睛錯愕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說這話的時候,紀梵正偏頭檢查眼鏡。低眸時倆人湊得極近,近到簡清都能看清他眨眼時上下擺動的纖長睫毛,濃密而卷曲。 像假的一樣。 他似乎在檢查眼鏡的好壞,鼻梁高挺,眉眼的情緒很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男人褪去眼鏡之后,周身的氣質都柔和了不少。 簡清打量著他手中的眼鏡,雖然只是輕飄飄的一瞥,也能感受到透過鏡片望過去的世界是怎樣一片模糊。 思及此,她移開視線,轉而問道:“紀梵,你近視很深嗎?” 聞言,紀梵只是淡淡“嗯”了聲:“四百度。” 簡清皺眉:四百度?那度數還挺高的啊。 敢情他戴眼鏡真的只是因為看不清,虧她還以為有那么一丟丟裝逼的成分在里面。 失策失策! “怎么了?” 察覺到她的注視,紀梵徐徐掀起眼簾。原本淺淺的雙眼皮痕跡因為睜眼的動作變得若隱若現,只在近至眼尾處能看見明顯的雙線條。 微斂時他的眼尾依舊上挑,沒了眼鏡的壓制,眸中神采熠熠生輝,宛若被打磨的璞玉,雖看著純凈實際卻有著攝人心魄的魔力。 這是簡清第一次沒有任何外物阻擋直觀地盯著紀梵的眼睛。 她必須承認。 ——自己失神了。 簡清張口就想解釋,但轉念一想,覺得掩飾估摸著也會被紀梵看破,倒不如坦坦蕩蕩地說出真心話。 這樣一想,到嘴的話變成了一句真誠的夸贊: “紀梵。” “你的眼睛,真好看。” 第14章 第十四頁 “為什么當檢察官?”…… | 第14頁 | 夕陽漸漸落下,天空正是黑夜降臨前最美的漸變靛藍色。這個時間段每戶人家基本都忙于準備晚餐,油爆聲與鍋鏟的翻炒聲給空蕩寂靜的別墅平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聽到大門關合的聲音,正在做飯的婦人擦凈雙手習慣性地朝玄關走去,邊走邊道: “先生,晚飯馬上就好了,您是打算……” 話音戛然而止,原本的謹慎有禮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沒藏住心底的欣喜。 婦人眸光微閃,趕忙加快步伐,語氣輕快: “小梵?怎么突然回來了?” 紀梵勾唇,看著婦人時眉眼間是難得一見的溫和:“我回來拿點東西。” 聽他這么說,婦人臉上露出一絲懊悔的神色,略帶責備:“哎呀你要回來怎么不早點說,我好多準備些菜,難得你回家一趟。” “不必麻煩的王姨,我馬上就走。” 話落,紀梵抬眸朝二樓望了一眼,眸中的溫度降了下來,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思索。 王姨順著他的目光跟著瞥了眼,明了了他的意思連忙笑著道:“先生出去散步了,不在書房,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 紀梵狀似了然地垂下眼眸,對她的解釋并未作出任何反應,徑直上了樓。 王姨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又想起方才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最終只是無奈地嘆了一聲便重新回到廚房。 這對父子倆…… 紀梵是十分鐘后下來的,手里拿著兩本書,走下最后一階樓梯時,下意識地朝正對著的庭院望了過去。 正值六月,不論是屋外道路一側的大樹還是庭院內的植被都是一片盎然的綠色,只是單純看著便能從中感受到勃勃生機。 鄰近住戶的女主人是個閑來無事喜歡搗鼓園藝的藝術家,這不算寬敞的庭院也硬是能被她打理出一個小花圃,日日飄香。 相比之下,倒顯得他們這一戶單調荒涼了些。 紀梵沉默地看了許久,直到身后有腳步聲靠近,他才徐徐出聲: “王姨,這庭院您打理得很好,辛苦了。” 王姨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辛苦。” 比起隔壁住戶,她也就是日常修修草,哪里稱得上是打理? 況且,和夫人在的時候比起來,那是有過之無不及,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這里,她的表情有些惋惜。盯著紀梵高瘦的背影,沒敢說出心里所想,以免觸景傷情。 天色愈發暗了下來,寂靜也沒有維持很久。見眼前人似乎準備走,王姨思忖過后還是沒忍住嘗試挽留: “小梵,既然都來了就留下來吃頓飯吧,先生他……” 話還沒說完,大門再度傳來聲響,緊接著是一段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紀從霖是自退休后才養成這每日散步的習慣,時間大都是在飯前,所以王姨早就摸透了他的行程,每每等到他回來都能聞到飯香。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會看到許久未見的人。 看到紀梵的那一剎,紀從霖動作猛地頓住,竟有些恍惚會在這個家里看到他。 但很快,那些額外的情緒便被他壓了下去,眼眸微斂時已然恢復了往日的不茍言笑。 他的聲音低而中氣足,一開口便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 “什么時候回來的?” 紀梵言簡意賅,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 “十五分鐘前。” 紀從霖自是聽出了他話里的意味,臉色不免差了幾分。他輕哼一聲,看到茶幾上已經擺著事先泡好的龍井茶,干脆越過男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紀梵睨了他一眼,心領神會地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落座,自顧自地倒了杯茶。 紀從霖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模樣,想起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端起茶杯時不免提了一句: “郭纖纖那案子我聽金堯說了,查證據不難,你本可以不起訴。” 比起他的深刻分析,紀梵反而事不關己地扯了下嘴角,俊臉不見一絲認真:“上級安排,家屬要求,檢方起訴。” 聞言,紀從霖猛地放下茶杯,因為力道過大擱在茶幾上時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他看著紀梵從容不迫的樣子,怒斥道:“荒唐!” “既為檢察官,就必須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定奪。家屬搞不懂這些證據也就算了,難道你還不夠清楚嗎?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沒有底嗎?” 這場官司,警方給出的證據看不出一絲瑕疵,足以定罪。 那份關鍵證據他和簡清都是在開庭前得知,然而不論由檢方還是辯方提出,程乾都不會因此判刑。 由公訴方提出,辯方自會要求印證,審判長會宣布休庭。而對證據進行審查之后,他會撤訴。 由辯方律師提出,就如這次庭審的結果一般,自然也會偏向程乾。 兩者都一樣。 紀梵慢條斯理地完成倒茶的動作,端起茶杯時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簾瞥了他一眼,不答反問:“請問您現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說這些?” “是關心兒子的父親還是兢兢業業的前檢察官?” 紀從霖一愣,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的前半生一心撲在了事業上,可以算得上兢兢業業。 但他也知道自己對家庭關乎甚少,關心這一詞用在他對這個兒子身上竟讓他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愧疚。 紀從霖垂眸。 他們以前,也是會下棋談心的父子。 顯然紀梵也并不好奇他的答案是什么,滿不在乎地繼續道: “如果是前者那么請您不用cao心,我的事情自有分寸;如果是后者,既然您都退休了還是少管為妙。” 話已至此,他動作優雅地放下茶杯,就著這個動作順勢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啞口無言的男人: “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 紀從霖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原本搭在沙發上的手緊緊握拳,像是在斟酌什么,幾秒鐘的猶豫之后驀地起身出聲: “紀梵。” 男人身形頎長,頓住步伐回眸睨了他一眼,態度散漫: “還有事?” 微暗的光線踏過修剪整齊的草坪自客廳的落地窗灑了進來,將紀梵本就精致出挑的五官打上陰影更顯立體。 說話時,他不動聲色地微抬下巴,鏡片反光并不大看得清楚他此刻的神情,但嘴角逐漸上揚的弧度不難看出其中漫不經心的慵懶。 瞧見他的笑,紀從霖擰眉,自他當年填完志愿后又一次問了那個問題: “為什么當檢察官?” 紀梵掂了掂手里的書籍,似乎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經意間嗤笑出聲,語氣玩味,嗓音卻無比冷淡: “子承父業罷了,您覺得呢?” - 簡清這次等到的戶型是紫荊花園三室一廳一百平的平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