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oЯoщ.ǐп#402;o 你要拜我作夫子嗎
隆冬臘月,冰凍三尺,北風凜冽。 景王府內,小小的孩童裹著貂裘,抱著手爐,一步一挪地行走于長廊中,往自己父親的主院行去。 雪白的狐毛領子,將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團簇其中,風一吹過來,掀起的毛發直往臉上撲,拂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卻又舍不得把手從手爐里抽出,只能撲扇著蝶翼般濃密的睫毛,瞇瞪著眼睛,努力調整視線。 “小世子,風太大了,奴婢抱您吧?” 看著圓滾滾的,走一步就要退三步的主子,東錦不落忍地提議道。 孩童卻鼓著包子臉,堅定地搖頭拒絕:“不行,父王不喜嬌氣,我自己走。” 東錦嘆了口氣,不好說王爺是非,只能站到孩童外側,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遮擋一些寒風。 身后跟著的孫嬤嬤笑著鼓勵道:“世子做得很對,王爺克己慎行,對您要求嚴格一些,也是為您好,畢竟,您可是王爺唯一的元配嫡子。” “我知道的,嬤嬤。” 孩童脆生應著,仿佛當真受到了鼓舞一般,用力吸了口氣,艱難地把腳步搗快了一些。 東錦卻忍不住憤憤腹誹:這算什么嚴格,分明就是苛刻。王爺對繼王妃所出的二公子,可不是這個態度,人家寶貝著呢。 “啪——” “廢物!叫啊!” 東錦正在心里嘀咕,被她念及的主人公便出現了。 鞭聲凌厲清脆,孩童的叫罵稚嫩而兇狠,聽著這些聲音,一行人紛紛皺眉。 這二公子的脾性是越來越暴戾了,聽這動靜,竟像是要把人活活打死。ρΘ??ǐτy.?Θ?(po18city.) “啪——” “裝什么死啊,不都說蠻族命硬嗎?小爺不過才抽了十鞭,你就擺出這副死樣子,那人牙子不會是拿假貨忽悠小爺吧?” “啪——” “聽到沒有?我讓你叫!敢不聽話,看我不把你丟進冰湖里,讓你裝死魚!” “興許是您力道不夠,主子想聽聲兒,不若讓小的代勞,您先歇一會兒?” “去去去,母妃說了,狗要自己調教,才會真正忠心,你去拿鹽水過來。” 郁歡抿唇,伸手搭住東錦的手腕,東錦意會,立刻帶著他,加快腳步穿過長廊,轉過拐角。 “郁璋,住手!” 一個照面,還未看清被打的人是誰,郁歡便趕忙出聲喝止。 只因地上的血跡實在太過刺眼,郁璋手中高高舉起的鞭子,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那水,毫無疑問是鹽水。 再看地上趴著的那人,看身形,竟比他們大不了兩歲,而且身形還瘦弱不堪,脊骨嶙峋突起,背部遍布血痕鞭傷。 聽到郁歡的聲音,郁璋掃興地甩了甩鞭子,地上那人卻若有所感,極力抬起被凍到僵硬的脖子,睜開鮮血淋漓的眼睛。 四目相對,孩童只覺雙目刺疼,眼淚不期然落下,卻連自己都不知是為何。 郁璋不屑地嘲笑道:“大哥這又是演的哪出啊?皇祖母又不在這,為一個奴隸落淚,你這善心也未免過于惺惺作態了。” “咳咳……” 聽到小廝的咳嗽聲,他突然想到什么,連忙看向緊跟著郁歡的孫嬤嬤,強調道:“嬤嬤您可看著了,我可沒有欺負他啊。” 他不怕郁歡,卻十分忌憚這位被皇后派來照看郁歡的老人。 這老不死告起狀來,那是一點不含糊。 上次,他不過是絆了郁歡一跤,隔天,皇后便給了他母妃好大的難堪,責令她好生教養孩子,害他被母妃一頓好打。 郁歡全部注意力都被地上那人吸引,根本沒聽清郁璋說什么。 他擦掉眼淚,手忙腳亂地解下貂裘,甩開東錦勸阻的手,強硬地披到傷者身上,命令后面跟著的小太監:“北豐,抱上他,我們回去!” 北豐聽話上前,東錦還要再勸:“小世子,王爺還在等著我們……” “哎哎哎,我的人,你憑什么說帶走就帶走啊,大哥你就算是世子,也不能不講道理吧?” 郁璋“啪”地甩了一下鞭子,一臉的不爽。 郁歡沉著臉,眼睛快要噴出火來,“我用去年皇祖父賞的古刀,換他的賣身契。” 郁璋胖臉一亮,不假思索就要答應,但剛想開口,余光便瞥到了那奴隸身上的貂裘。 眼珠一轉,他立刻擺出一副猶豫不舍的作態,想要抻一抻這討厭的大哥。 郁歡冷笑,“你若不答應,我就把你六歲還尿床,還要人陪睡的事,在整個上書房大肆宣揚!” “你你你……你卑鄙!” “一刻鐘之內,把他的賣身契送到我院里,不然,那刀你也別想要了。” 眼看北豐懷里的人氣息越來越弱,郁歡撂下話,轉身帶著人匆匆離開。 藥香在鼻尖縈繞,前所未有的溫暖,將自己團團包圍。 若不是背部的傷口刺痛難耐,顧寒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否已經到了西方極樂世界。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稚嫩的關切聲,在顧寒睜眼的剎那,便傳入了他耳中,仿佛這人一直守著自己一般。 但……怎么可能呢? 他一個蠻漢兩族的混血,還是母親被敵軍施暴產下的孽種,生而遭人唾棄,之所以還在這世上茍延殘喘,不過是因為命硬,因為自己心里莫名,卻強烈的渴求。 那樣尊貴的人,愿意救下他,自己就該感恩戴德了,哪里敢奢望那樣的好事。 顧寒碾滅心里不切實際的妄想,掙扎著就要下床。 郁歡連忙按住他,“別動,大夫剛給你上完藥,你還在發熱,會扯到傷口的。” 柔軟的小手,貼在自己guntang的額頭上,是他從未感受過的觸感。 顧寒動作一滯,偏頭看向來人,也終于看清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樣。 先前隔著血幕,他看得不甚真切,眼下方知,世間竟有如此漂亮的人兒,他貧瘠的語言無法形容,但,仙人座下的小仙童,怕也不過如此吧? 見對方不說話,只癡癡地望著自己,郁歡憂心不已,“這可怎么是好,這腦袋是不是燒壞了啊?” “沒壞。” “哈?”對方冷不丁開口,明明還是個孩子,聲音卻啞得異常難聽,郁歡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 “腦子,沒壞。”生怕被當成傻子丟棄,顧寒連忙自證。 “哦哦,沒壞就好,沒壞就好。那等你好了,就給我當小廝……額,當書童吧?書童的月例銀子要多些。” 郁歡好聲好氣地同他商量。 “世子,他沒念過書,怕是不能當書童。”東錦適時提醒。 “當書童,要識很多字嗎?” “至少也要開過蒙,會讀三百千吧。”東錦猜測道,其實她也不是很懂,“要不奴婢去問問孫嬤嬤?” “不用,我來教他吧,等他養好傷,應該就差不多學會了。” 東錦無語,“世子,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天縱奇才的,奴婢的弟弟學這些,可用了兩三年呢。” “沒事的,我是天才,我教出來的學生,也應該是天才!”郁歡自信滿滿地拍拍胸脯,又拍拍顧寒的腦袋,哄孩子似的問人家:“你要拜我做夫子嗎?我很厲害的哦!” 一主一仆自顧商量著,臨到了才想起問當事人。 顧寒也不知事情是怎么發展的,莫名的,自己就從任人打罵的卑賤奴隸,變成了一個月能領二兩銀子的書童。 單衣被換成了厚襖,草鞋換成了棉靴,每日還有仙童似的小夫子,煞有介事地教他念書習字。 等他傷勢終于好了,三百千背熟了,人也胖了足足兩圈。 明明他臉上還有疤痕未消,身子也干巴巴、黑黝黝的,小夫子把他領出去時,卻滿臉得意,還像展示什么寶貝一樣,特意讓他在郁璋面前大聲背書。 殊不知,此時的郁璋,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郁璋了。 看著面前一邊背書,一邊向自己主子尋求夸獎,活脫脫一只乖巧小狼狗的男主,郁璋風中凌亂,驚愕難言。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穿的真的是《霸道將軍愛上我》這本書嗎? 這真的是書里那個被反派“郁璋”百般虐待,一朝得勢,位極人臣,最后把“郁璋”吊在城樓上,活活曬成人干的顧寒嗎? 另外,“郁璋”雖是繼室所出,但書里沒說他前頭還有一個大哥啊,更別提這大哥還早早被封了世子。 那“郁璋”的世子之位是哪兒來的?難道這大哥半路夭折了? 不對! 這都不該是現在想的,現在他才是郁璋,當務之急,是要化解自己跟男主之間的仇恨,免得被曬成人干。 最好能把男主要回來,畢竟,這可是顧寒啊,是自己光是看文字,就喜歡得不得了的顧寒啊! 顧寒不知有人正覬覦自己,他流利地背完書,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主子。 見郁歡啪啪啪地大力鼓掌,把手拍得通紅,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他抿起嘴,不自在地低下頭,掩飾自己微紅的臉頰。 “二弟你看,調教人要這么調教才對,可不能一味靠責打,你教出來的那些,有像阿寒這么厲害的嗎?” 見郁歡炫耀,郁璋立刻抓住機會,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賭咒發誓道:“大哥說得對,我以前太不是東西了,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行那等暴虐之事!”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顧寒,眼神悔恨又愧疚,還欲言又止的。 郁歡立刻就警惕了,一把把人攔到身后,“你看阿寒干什么?我是不可能把他還給你的!” 郁璋:“……” 我還沒開口…… 郁歡:不,你就不該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