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щ.ǐпfo 人間也好,地獄也
大半夜的,老黃牛都睡下了,滿頭白發的府醫,卻被人從被窩里揪了出來拎到了主院,還被叮囑不許出聲…… 府醫看了看黑著一張閻王臉的王爺,又看了看昏暗的燈光下,睡得香甜無比的王妃,非常識相地壓下了滿腔怒火,給郁歡搭了脈。 這一搭,他的表情便逐漸嚴肅了起來。 “如何?”一出臥室,顧擎便沉聲問道。 府醫捋了捋胡子,有些不解,“王妃的身體里,確有毒素存在,而且同六公主身體里的是同一種,不過在劑量方面,王妃的要輕得多。” “如何才能解毒?”顧擎雙眼沉壓壓的,仿佛醞釀著狂風暴雨。 府醫搖頭,“王爺無需擔心,這毒未被激發,并不致命,而且王妃或許已經服過解藥了,他體內的毒素,正在緩慢地被化解。待王妃醒來,不知可否將解藥借與老夫研究?” 顧擎頓了一下,下意識便想起了郁歡的神藥。 他否認道:“王妃手上并無解藥,興許只是恰好吃了與毒藥相克的食物,真正的解藥,待明日抓了那細作,再給你送去。” 聞言,府醫聳了聳肩,信不信不置可否。 日上三竿時,郁歡神清氣爽地醒來。 他穿著單薄貼身的白色綢衣,沒有骨頭似的抱住坐在床頭的人,“你去過軍營啦?” 他只覺得男人今日起得特別的早,卻不知,對方是看著他,一夜未睡。ρΘ壹⑧?ǐτy.?Θм(po18city.) 顧擎用一雙長臂圈住人,順了順少年瀑布般的長發,溫聲問:“歡兒,你何時知道自己中了毒?” 郁歡心里一驚,“什、什么毒……” “若你不知自己中了毒,怎么會喝神藥?” “神、神藥?” “歡兒,你該早點告訴阿兄的,你可知,郁沫兒體內的毒已經被激發了,昨日她便是被細作要挾,要將你騙出府去。” 這番話信息量太大,郁歡的腦子差點沒轉過來,他張了張嘴,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不過他也確實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個父親,給自己出嫁的一雙兒女下毒,傻子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現在他們兩夫夫,一個想著殺另一個全家,一個差點被毒藥控制,成了竊取情報的jian細…… 這樣的兩個人,要還能互相信任,互相坦誠,那率先開口的一方,該有多大的勇氣呢? 昨夜乍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顧擎心里充滿了恐懼和憤怒。 他憤怒皇帝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冷血無情,憤怒給郁歡帶來這番危險的,竟是強行求娶的自己,更憤怒,郁歡對他的隱瞞。 但看著無知無覺地躺在他懷里安睡的人,所有的情緒,最后都被心疼所取代。 “歡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他沒頭沒尾地這么問,“所以,你才一步也不肯邁出主院,不肯去我的書房,更不肯隨我去軍營視察?”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塵埃在空氣中漂浮,久不落地。 良久—— 郁歡輕輕開口:“阿兄,你無需顧忌我。” 誰也沒有資格,要求一個人為了愛情放下累世的血海深仇。 顧擎,亦沒有資格,代替他的歷代先祖說出那聲原諒。 顧擎沒說話,他陪著人,安安靜靜地用了早飯,然后看書,彈琴,一起曬著太陽。 直到下午,暗衛們帶著郁沫兒和一個偽裝的郁歡,把細作抓回了府,還帶回了月黎國的小王子黎楓,他才起身。 郁歡拉住人,“阿兄,我去見見我皇姐吧。” “好。”顧擎握了握他的手,“讓小山陪你一起去。” 在暗室里見到郁歡,郁沫兒先是一靜,然后轉開了臉,自顧悶聲解釋道:“我確實沒想過要害你,那些人只是想要情報而已,他們不會對你做什么。” 郁歡:“……嗯,他們只是會激活我身體里的毒藥,借此控制我而已,確實不會輕易傷害我的性命。” 郁歡狀似同意地點點頭,然后話鋒一轉,問她,“既然你覺得不會有生命危險,那你為何要為了自己的安全,幫著他們來對付我呢?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和王爺,向我們求救不是嗎?我們同為受害者,你為了自己,賣了我,你覺得合適嗎?” 郁沫兒舔了舔干澀的唇,慌亂地辯解說:“我……我只是怕王府拿不出解藥……” “你很討厭我嗎?”郁歡打斷她。 郁沫兒突然安靜了下來,半晌,空曠的暗室中響起了她自嘲的笑聲,“我不能討厭你嗎?” 一個男人,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擁有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她不能恨嗎? 明明是一個短命鬼,卻偏要占著王妃之位,占著顧擎的寵愛,她不能恨嗎? 還有現在,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而郁歡坐在鋪了厚墊的椅子上,她,不能恨嗎? “當然可以。”郁歡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他起身,“我會讓王爺留你一命,但前提是,你能拿出足夠的籌碼。” 他丟下這句話,便出了暗室,彼時,顧擎剛剛接見完黎楓。 回到院子里,顧擎摟過郁歡,感慨道:“不過相識一個多月,那小王子就愿意出三座城池換回郁沫兒,她莫不是有什么cao控人心的本事?” 郁歡若有所思,“興許,是郁沫兒在他面前展示了什么過人之處,比如我寫給你的那張清單,那上面的東西,每一樣,可都是價值連城。” 原劇情里,這小王子便是一位亦正亦邪的男二。 他出于利用目的,化名接近了郁沫兒,卻沒想到,會在慢慢相處的過程中,動了真心。 最后求而不得,黯然退場,還為郁沫兒守身如玉一輩子。 不過眼下,對方應該還沒到日久生情的階段才是。 顧擎輕笑,“三座城池,倒是很劃算。” 只是希望,對方到時不要惱羞成怒才好。 三日后,在通往月黎國的城門口,黎楓接到了昏迷狀態中的郁沫兒。 他皺眉,不滿地抗議道:“你們對她做了什么?我付出三座城池,要的是一個完好無損的人!” 莫千聳了聳肩,“放心吧,絕對健健康康的,讓你三年抱倆沒問題,給你半個小時帶著她滾,兩刻鐘后,本將軍,可就要率兵追擊你這個非法潛入我國,刺探情報的異國王子了。” “你……” “計時,開始。”莫千點燃一根長長的香,還壞心地鼓起嘴,對著火星用力吹了一口氣,然后甩了甩火折子,冷眼瞥向對面的一行人。 小王子心中暗恨,奈何勢不如人,只得抱著人上了馬車,瘋狂催動馬兒跑路。 看著慌不擇路的馬車屁股,莫千嗤笑一聲,“跑得倒是挺快。” 也就是他們現在沒時間理會月黎這一蕞爾小國,不然別說三座城池了,十座城池,這狗屁小王子也別想走出他們北境! 木甲站在他身旁,嘴里叼著一根草,撞了撞他的肩,饒有趣味地說:“你說,那小王子什么時候,才會發現郁沫兒的記憶被洗了呢?” “府醫親自下的藥,三日后才會醒。”莫千盯著燃燒的香,一瞬不瞬。 “嘖,真期待小王子的反應啊,三座城池呢,就換回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的女人~~” 莫千不以為然,“不管他有什么反應,都得等他回到月黎國才會爆發,屆時,王爺必定已經成事,月黎不足為懼。” “也是。”木甲扶了扶臉上的面具,“王爺準備多時,只待把王妃安頓好,我們,便可以出發了。” 天氣越見炎熱,平靜的海面下,涌動著無數暗流。 只有王府里的那個小小院落,清凈如昔,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罩,把外界所有的紛紛擾擾,盡皆隔離了開來。 但這天清晨,郁歡剛醒來就懵了。 看著干凈的山壁,還有山洞中考究奢侈,一看就非一日之功的擺設陳列,郁歡猛然抓緊了男人的手。 “阿兄……” 他眼皮直跳,心中突然涌現一股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別怕,阿兄會在這里陪你。”顧擎把人擁進懷里,輕輕拍著少年單薄的脊背,“我們先在這里住幾天,如果不喜歡,就換一個地方。” 男人說話的口氣仿佛他們只是來度假的,郁歡默默地聽著,只能把自己緊緊貼在男人懷里,汲取安全感。 顧擎低頭親了親少年泛紅的眼眶,“乖乖,阿兄不會讓你為難的,相信阿兄,嗯?” “我只想你平安。”郁歡把人撲倒在石床上。 圖窮匕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為難,會彷徨,會痛苦,但他發現,相比起那些情緒,他心中突然就有了一個無比清晰的答案。 “阿兄當然會平安。”他隨手解開郁歡的腰帶,將手從衣擺處探入,撫上細膩的肌膚,語氣狎昵,“在這個山洞里,藏著阿兄的寶貝,還有為我的寶貝準備的,無數金銀財寶,阿兄當然得回來。” “歡兒放心,就算是要墮入地獄,阿兄也會帶著歡兒一起去的。”溫熱的大掌揉上一只飽滿的乳兒,“只是相比起地獄,歡兒可能更喜歡享受鮮活的人間,所以暫且在這里等一等阿兄。” “好,阿兄帶著我。”郁歡美目含淚,胡亂點著頭,“人間也好,地獄也好,都帶著我。” 少年的氣質清冷如崖上雪松,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guntang如地心巖漿。 顧擎突然便笑了,笑得像個終于得到心愛禮物的孩子,像冬日雪融的第一抹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