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智妍開始偷偷觀察樸孝敏。

    那夜后她再回想起，清晰記得樸孝敏摘下眼鏡時，在瞬間悄悄完成的，那種微妙神秘的更換。她在觀察中模仿學習樸孝敏，期望可以獲得在舞臺上展示那種侵略性的美的秘密。

    她觀察著樸孝敏的衣著、動作、表情，樸孝敏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觀察她屬于成熟女人的身體，眼中不經意流轉的神采，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輕顫的分明的睫毛。

    這些在日常只是構成了一個嬌憨的、溫柔的、可愛的樸孝敏，又在樸孝敏舞動的姿態中，滿不可思議的意味：柔韌的肢體似乎無限延伸，眼神發著光，自信，神采飛揚。

    于是那些日常在那個牽魂攝魄的眼神中，最終構成了關于一切原始想象的演示。

    她在觀察中漸漸發現，除了自己，其他那些停留在樸孝敏身上的目光。

    啊……真的是，宣映歐尼怎么這么隨意啊，隨便就脫下外套，衣服也不注意穿好，內搭背心都向下滑落了。她懷疑自己看到那個主持人低頭往樸孝敏的上衣向里看了。

    她在攝像頭角落拉住樸孝敏，把紙巾拍在樸孝敏鎖骨下，“這樣不行，不行這樣，歐尼?！庇痔嫠屑毑伶i骨下的汗，“歐尼真是的，也稍微注意一下啊?！?/br>
    明明，被那么多人凝視著的。

    知道了知道了?！睒阈⒚敉轮囝^笑著說，摸摸她的頭表示感謝，“多虧了我們智妍，雖然是忙內，也有好好在照顧歐尼呢?！?/br>
    “當然啦！多虧了我！”她驕傲地挺起胸抬頭，又眼神一轉，“歐尼要感謝的話，就給我床底下的那些襪子吧，我要小熊襪子。”

    “不行，那是我的珍藏，你自己不是也有很多襪子么?！?/br>
    “那個小熊襪子最可愛，真是，歐尼明明是襪子富人，好小氣?！彼е氖直г埂?/br>
    樸孝敏笑，點點頭，抿著嘴，嘴角勾起來，眼睛也瞇起來。

    樸智妍還沒來得及討要到，樸孝敏珍藏在床下的一箱子襪子中她最喜歡的小熊襪子，就一天天忙起來。她在團體行程外同時出演綜藝、拍攝電影，為了節約時間休息，她和經紀人歐巴申請直接住在劇組附近的酒店。

    樸孝敏收到樸智妍說不回宿舍十幾天的信息時，一瞬倒是感覺有許久未曾的自由自在。她在樓下便利店買了啤酒回宿舍，嘗試了幾種不同風格的穿搭，在鏡子前換著姿勢自拍，實在天氣太熱了就順著心情裸睡。

    既不用催著那個喊太累賴著不去洗澡的忙內，也不用擔心忽然從對面床上扔過來的眼睫毛，半夜也不用被打呼嚕聲吵得睡不著。

    沒有樸智妍的宿舍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行程的空檔期，時間重復地從白日過渡到黑夜，盛夏連夜晚的室內都熱氣沸騰，她逐漸感覺煩躁。

    那天她在宿舍看之前和樸智妍一起出演的綜藝回放，某個畫面時她笑起來，一邊用筆記錄著，一邊不自覺地開口：“智妍吶，你看這個……”

    回答她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里安靜的空氣，夏夜里不可思議的靜謐一時間將她淹沒。

    “什么嘛，有必要就住在劇組旁邊么，明明回來也不會……也不會花很久的?！?/br>
    樸智妍的電影終于在一個深夜拍攝結束，她沒再回酒店，比原計劃提前一天，匆匆趕回宿舍，打開房間燈時她有些茫然地看到，樸孝敏穿著小熊褲褲，戴著小黃雞眼罩，半身若隱若現露在被子外面的畫面。

    “真的是，宣映歐尼都多大了，還踢被子?！?/br>
    她趕緊關上房門，一邊想著明明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一邊猶猶豫豫伸出手去幫樸孝敏蓋被子。

    樸孝敏意識不清地，模模糊糊地說了句“好熱”，又踢掉被子，昏睡過去。原本被掩蓋的若隱若現的身體，完全展現出來。

    樸智妍一下臉漲得通紅。

    在她看來，這真的是一具很美麗的身體。白皙滑膩的皮膚，修長流暢的脖頸，直角肩下精致的鎖骨，豐滿起伏的胸口，若隱若現的腹肌，塌陷的腰窩，纖細筆直的雙腿。

    “我會長得像她那樣嗎？”

    她悄悄拉開自己的衣領，快速撇了一眼她自己已經發育的貧瘠的身體，沮喪地低頭，一股要做蠢事的沖動讓她想伸手觸碰，想上去碰一碰她的……

    她覺得自己心的轟鳴就要驚醒樸孝敏了，她明明只是好奇女孩子的胸可以有多柔軟，但又好像隱隱有只看不見的手拉住她。

    她紅著臉戰戰兢兢地幫樸孝敏再次蓋好被子，回到自己床邊，掀開被子，被子下赫然放著一雙小熊襪子。

    “啊……真的是，宣映歐尼真的是一個笨蛋。”她不自覺咧開了嘴，笑著在心里說。

    夏天結束時，她們被社長加入了新成員一起練習。日復一日的晝夜變換間，冬日悄然到來，T-ara以7人組發行了新單曲，并預備次月以奇怪活潑的印第安風回歸。

    那天社長讓樸孝敏樸智妍咸恩靜，帶著公司新團體的成員，一起出演當初她們出道的節目。

    錄制結束后回到車上，咸恩靜一如既往挨到座位倒頭就睡著。  樸智妍和樸孝敏坐在后座，她有些得意，瞇起眼笑：“歐尼，我在Bo  Peep里面的表演，剛才被熙俊歐巴夸了性感誒！“

    樸孝敏回想錄制現場的情形，猶豫著說：”有些歐巴，就是會喜歡少女可愛的樣子……總之，不要靠太近了?！?/br>
    “歐尼在說什么呀……”樸智妍疑惑，明明她本意只是想獲得夸耀。

    樸孝敏虛握著拳頭抵在唇邊，繼續說著，“智妍沒發現自己很招一些奇怪的大叔歐巴們喜歡么，之前考死里的那個大叔也是?！?/br>
    “什么啊，那些明明都是明亮的親故?！睒阒清D頭，眼神黑亮亮地看著她，“宣映歐尼才是呢，身邊總是圍繞很多不懷好意的男人?！?/br>
    “……像上次，素妍歐尼都說那個男生包扎你的手包扎太久了，結果歐尼一點反應也沒有。”樸智妍想起那個畫面，不知為何補充了一句，“宣映歐尼根本是在裝傻……”

    這顯得有些無理尖刻，果然收到樸孝敏的反擊：“什么呀，智妍才是呢，剛才被歐巴夸了，就又特地演示了一下舞蹈動作?！?/br>
    兩個人都深感話題在一個即將真正互相傷害的臨界點，于是不再說話，瞪著眼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下樸智妍轉開頭，臉鼓鼓的，樸孝敏也轉開臉，看窗外云朵的分合。

    車內陷入沉默。遠處那朵云從一團意味不明變成一只小狗時，樸孝敏感到肩一緊，樸智妍軟軟靜靜地貼在她身上，她扭頭，正對上樸樸智妍狹長的雙眼。

    樸智妍糯糯地說：“宣映歐尼，肚子好餓。”

    樸孝敏沒有說話，挺了挺背。

    “給點東西吃吧，宣映歐尼。”樸智妍張開嘴等著，“啊……”她閉著眼睛，乖巧討好。

    樸孝敏于是輕笑起來，從口袋摸出偷藏的餅干，隨意又準確丟進樸樸智妍的嘴里，樸智妍戳了下她的腰，她拍開，樸智妍就去拽她的指尾，對她瞇起眼，做像吃了檸檬的表情。

    “為什么要這樣裝可愛啊……”樸孝敏輕輕推了她一下，假裝不經意地：“剛才還說我打呼嚕呢?！?/br>
    “歐尼不是也有說我不洗澡有腳臭味嘛，真是，那真的是因為太累了才那樣的。”

    “要變性感的話，什么時候能先稍微像女孩子一點呢?！?/br>
    樸智妍想再辯解什么，前方睡夢中的咸恩靜忽然嘟囔了一句：“蘿卜泡菜，再給我一點兒吧……”

    兩人在這奇妙的夢話中笑著倒在一塊，嫌隙隨冬天傍晚淺灰的風而逝去，車載著喧鬧行駛過江南大道。

    時間在伴隨著兩人吵吵鬧鬧的活動中過去。淡青色的四月，《英雄豪杰》綜藝結束拍攝，樸智妍收到綜藝中認識的親故發來的93line聯誼邀請，她欣然答應，興沖沖地把樸孝敏從IPAD里拉出來：“宣映，我晚上要去參加聯誼?？鞄臀一瘖y，我要很厲害的那種！”

    樸孝敏一邊不抱任何期望地隨口抗議：“對年上要用敬語。”  任由樸智妍拉著她到鏡子前。

    她幫樸智妍淺黃色的長發卷了發尾，又輕輕抬起樸智妍的臉開始構思妝容，此刻近距離仔細看樸智妍，才發現她的嬰兒肥已經褪去，線條逐漸銳利，有什么和以前一樣，又不一樣了。

    “雖然是聯誼，也要小心保護自己，小孩子不可以喝酒，不要被男孩子騙了。”樸孝敏想起上次車上不愉快的談話，還是忍不住開始嘮叨。

    “明明歐尼呆呆的，才比較容易被男生哄騙吧?！?/br>
    樸孝敏輕微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又幫她上粉底，讓她看起來更冷白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只是去玩一下，已經不喜歡同齡的男孩子了，他們太幼稚了。我現在喜歡成熟的年上。”

    樸孝敏見樸智妍裝著大人頭頭是道的樣子，笑：“歐巴才更會哄騙人吧?！?/br>
    ”我已經長大了了，不會被騙的?！皹阒清氲绞裁?，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抗議，”你看，我有腰了。”

    樸孝敏摸索了下：“嗯，好像確實有腰線了，不過胸還是小孩子。”

    “什么嘛，胸也會長大的，會長得比歐尼還大的?！睒阒清环獾赝α送π?。

    樸孝敏斜眼嗤笑。

    “宣映歐尼呢，喜歡什么樣的？”樸智妍反問。

    “Rea好的?！睒阈⒚魩蜆阒清暨^于濃密掩蓋她眼神的假睫毛，盯著手上的黑色眼線筆，小心地幫樸智妍描摹狹長的雙眼，下意識回答。

    “騙人。歐尼明明喜歡帥氣的壞男生。”樸智妍閉著眼，笑得沒心沒肺，“我都看到了哦，那個歐巴在舞臺上問你要一起吃飯么。”

    樸孝敏沒有說話，心里回想自己在4年前，有和樸智妍現在一樣，擁有這么成熟的敏銳感么。

    她給樸智妍涂上鮮紅色的唇膏作為結束，雙手搭在樸智妍的肩膀上示意，樸智妍下意識反手搭上，睜開眼，兩人的眼光在鏡中相遇。

    濃妝不笑的樸智妍看起來冷艷華麗，狹長的雙眼看著她，帶著奇怪的意味。她想說什么，開口變成：“明明是年紀最小的，之前那么純真可愛，為什么現在長成最成熟老成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