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依竹在梅懷瑾懷里睡著了。 中途被抱著去洗澡。熱水淋在身上,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看了一眼,便又摟著梅懷瑾的脖子沉沉睡了過去。太困了。 第二天八點準點被叫醒,準確說是被劈頭蓋臉親醒的。工作原因,梅懷瑾每天都鍛煉,以此保持身體健康,和上鏡所需要的身材。他有生物鐘,每天都準點起床,熬了粥就去洗漱鍛煉。 窗簾已經被拉開,溫暖陽光鋪滿整個房間,何依竹睡眼朦朧。她被牽著去洗漱,梅懷瑾給她擠好牙膏,在她身邊脫光自己,去洗澡。玻璃是磨砂的,赤裸的人體隱隱約約,只聽得到水聲。 冷水清醒意識,洗完臉,何依竹才完全能睜開眼睛,瞧清了盥洗鏡里的人的樣子。吊帶裙是剛剛梅懷瑾套上的,內褲也是同色系的。從脖子到胸,露出來的地方,斑斑駁駁的草莓印。他喜歡留下痕跡,不用看,身上其他部位肯定也有。 像極了動物用撒尿宣誓主權。某一次她這樣說,當天晚上就嘗到了苦頭,又或者說是甜頭,輪番上陣的成人玩具和過激的性愛方式令人無法招架。梅懷瑾床上從沒這樣兇過。她第二天腿軟到下不來床。 擦完臉梳頭發時,梅懷瑾讓她幫忙去拿家居服。衣帽間和浴室相連,她去拿了一套棉質的大褲衩和T恤,選了一條霧霾藍的內褲迭一起拿進去。梅懷瑾裹著浴巾正在等她,接過衣服同她接吻。 接吻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唇舌交纏,是情欲的催化劑,也是安撫心情的鎮定。 親吻后,他說:“待會我們出門,去見一個編劇朋友,他寫的新劇本有涉及一些書法史,想請你協助補充推敲一下。我幫你答應下來了。 ” 何依竹只是‘嘖’了一聲,指著自己脖子:“屬狗的啊,咬成這樣。” 早餐是簡單的牛奶和八寶粥。清淡簡單。因為多年生活在一起,習性早已一致。用完早餐,梅懷瑾抱著手臂靠墻看身前的何依竹用遮瑕膏遮脖子上的痕跡。再怎么遮,還是會有些隱約。 “算了唄。”他抬起一條腿往前作亂。 “你煩死了。”小腿到屁股來回被sao擾,何依竹從鏡子里瞧見他帶笑揶揄的眼睛。她回頭,忿忿地也伸出一只腳抵著他站立的小腿,迅速用兩根腳指頭用力夾他小腿肚子上的rou。 果然聽到梅懷瑾“嘶”了一聲。這是何依竹無師自通的報復方式。 “老實點。”何依竹踢了他一腳。 等何依竹搭配好兩人出門的衣服,他挑了一只口紅,搭何依竹今天的穿著。 小吳早在樓下等著了。 見面地點約在一間湖邊的茶室。這里安靜,是談工作的好環境。他們到的時候,那位邀約者仰靠在椅子上,正用書蓋著臉,在打瞌睡。梅懷瑾叫醒了他。那位男士揉著自己的腦袋去洗臉,清醒了一些后才提著兩個禮袋來和何依竹正式打招呼。 “您好,何老師,久仰,我姓林,林問。這是我帶來的一點小禮物。” 提到久仰,何依竹就明白了。 寒暑假時,偶爾梅懷瑾會衡量著替她接劇組的書法指導,字替包圓,光明正大地制造呆在一起的時間。鏡頭不多,次數也不算多。一半是梅懷瑾在拍的作品需要,一半是梅懷瑾交好的導演邀約。這個事,梅懷瑾經紀人都插不進手。 每次梅懷瑾的助理都跟在身邊,等著接她走。能寫好帶過來的,梅懷瑾絕不讓她去現場寫。很多人都在揣測和八卦她。 來時路上梅懷瑾同她說過,這位林先生是提攜過梅懷瑾的導演牽的線。所屬公司出的精品劇在業內是數一數二的。質量和播放量齊抓。他的幾部作品,何依竹都看過。 林先生打開電腦就進入了狀態,第一個問題就是對字如其人的看法。 這個問題爭議頗多。光是何依竹的學生時代和教師時代就有過不少次爭論,她從不說死。 人披一身皮,四相八面。品行好壞還得看是什么方面,更何況是看字定義。 端說歷朝歷代,書法好的人,林林總總好壞都有,北宋蔡京因德行被剔除出了四大家換了蔡襄進來,書作卻是氣勢雄健。再說她自己,懶散無大志,大氣的顏體卻是同門中領悟上手最快的。書風也許能泄露端倪,卻不見得能完全表現一個人。 以她父親為例,為人風趣是性格優勢,討喜;講課淺入深出,耐心又和煦,所以深受學生愛戴;工作努力認真,人際交往左右逢源,對朋友大方仗義。絕對是位廣泛層面上的優秀的人。 承父親生前的情,何依竹后來獨自生活和求學都不曾吃過什么苦,甚至可以說是備受照拂。 但那位男士對外花費了太多精力。對家庭付出太少,出軌偷情。不是一位好丈夫,也不是一位好父親。 梅懷瑾就坐在一邊看劇本。 待討論到寫作品的紙張材料時,何依竹注意到時間,打斷了他:“林老師,到吃飯的點了。” 林問搖頭:“我不餓我不餓,說完先。” 何依竹解釋:“懷瑾胃不算好,得按點吃飯。” 林問看看何依竹,再看看梅懷瑾,目光停在梅懷瑾揉著何依竹后頸的手,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兩位想吃什么呢?”他不由自主地問。 梅懷瑾說:“日料,林老師有忌諱么?” 林問急忙擺手:“我不挑我不挑的。” 事實是何依竹挑。她只吃壽司和焗卷,手握和生魚片不愛吃,不會碰。梅懷瑾盯著她,把自己面前的照燒雞排飯推到她面前。 早上林問帶來的全是甜點,何依竹貪嘴,吃了奶油小方和蝴蝶酥,吃得七八分飽,壽司都沒吃多少,只裝作沒看到。待梅懷瑾曲著手指扣了扣桌子邊緣,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勺。 林問很沒有眼色地說:“不夠可以再叫一份的。” 梅懷瑾笑了笑:“不用,早上她忍不住嘴,甜點吃飽了,哪還有肚子吃午飯。” “……” 林問霎時覺得自己又多嘴了。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起了梅懷瑾社交平臺的背景圖。看看梅懷瑾,又再看看何依竹,過了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想問出心里想知道的問題。 “何老師的名字,是出自《苕溪詩》的半歲依修竹么?” 何依竹點頭:“我父母結婚蜜月去的古鎮上,種了不少竹子,我父親便借了這句詩的意境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林問撫掌,“令尊令堂感情一定很好,一對伉儷。”來時,幾位朋友還托他打探這兩位的關系。八卦真是人的天性。現在看來,無需八卦了。圈里傳聞梅懷瑾對這位感情至深,護得極緊。著實不假。 何依竹和梅懷瑾對視一眼。俱都沒說話。新婚甜蜜,該是有過一段甜蜜時光。可感情無常,否則能有出軌什么事呢? 下午林問還有事,離開時和何依竹互留了電話,方便日后討教,匆匆又駕車回上海。 回去的路上,梅懷瑾問何依竹:“晚飯想吃什么?” 何依竹想了想:“黃燜雞,還有紅燒雞翅。”又想了想,未來好幾天不想出門,抬頭又叫小吳,“待會辛苦先去一下藥店,準備一些藥品。” 梅懷瑾下一部戲要去山區拍,信號都不見得有。何依竹最不愿意出門。既然出了門,便把能想到的都采購一番。 “跟誰合作?”她問。 “終于想起來問了?”梅懷瑾似笑非笑。 何依竹眼前一亮:“難道……又和張老師?!” 何依竹有位很喜歡的演員。是梅懷瑾還未出道時就喜歡的實力派。后來梅懷瑾跟那位老師有了合作,拍攝順利,對戲順暢,殺青時替她拿了簽名。 何依竹眼神發亮,梅懷瑾卻不想搭理,伸手把她眼睛捂住,繼續看劇本。何依竹扒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討好地親了親指節,也偎過去一起看。她想看看張老師的角色怎么樣。 “過幾天新戲點映,想不想去看?” “去。” 過了會兒,何依竹反應過來,“你今天不用上課?” “今天不上。”聽她嗯了一聲,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梅懷瑾反手輕輕敲了她額頭一下:“今年有什么愿望想實現?” 何依竹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 她第一個被梅懷瑾實現的愿望,就是睡梅懷瑾。這個愿望最大,最重。往后每年的愿望,都是梅懷瑾實現。 何依竹閉著眼許了愿,再睜開眼,雙眼亮晶晶的“想要你一組私房寫真。” 梅懷瑾笑了。他吹掉蠟燭,“好,待會就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