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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回去一定要找陳岸加錢。 那天晚上抱著他又哭又鬧撒酒瘋的事,陳岸醒來后似乎就記不得了,容斯言也沒提,兩人都默契地裝作不知道。 白天的陳岸仍舊是意氣風發的精英模樣,雷厲風行,干脆果決,偶爾露出混不吝的痞氣。 容斯言照常上班,在學校的時候必須一刻不停地說,在家的時候就話很少。 現在說起“小啞巴”這個稱呼,反倒是他更適合一些。 十一月中旬,陳岸的生日到了。 容斯言原本不知道他的生日,少年時他也沒給陳岸過過生日,是生日當天的早上,唐小笛興奮地在早餐桌上說出來的。 “今天爸爸過生日!”唐小笛掰著指頭道,“要去游樂場玩海盜船、摩天輪、鬼屋、旋轉木馬,吃空氣松露巧克力、蜂蜜柚子冰淇淋、戰斧牛排……” 陳岸笑了一下:“我過生日,怎么全是你愛吃愛玩的?” 唐小笛被戳破了小九九,紅著臉道:“爸爸討厭……” 陳岸不喜歡過生日,生日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什么值得慶祝的日子,因為他的出生是一場意外,更是一場災難,拖累了母親的一生,還間接導致了她的離世,他對生日沒有半點期待或喜悅的心情。 但是董初靜生前是很喜歡給他過生日的,她總是摸著他的腦袋,說小岸又長大一歲了,是男子漢啦,mama也老了一歲啦。 陳岸不喜歡她說自己老,總是跳起來捂住她的嘴,大聲辯駁,一點都不老,mama全世界最年輕最漂亮,永遠不會變老! 后來董初靜真的沒有再變老。 她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三十九歲。 因為母親的期盼,陳岸再不愿意過生日,也還是每年象征性地會過一下,買個蛋糕,帶唐小笛去游樂場,其他也就沒什么了。 相比起過生日,更像是找個由頭帶唐小笛出去玩。 父子倆討論的時候,容斯言在旁邊安靜地喝著一碗椰奶西米露。 陳岸突然抬頭問他:“你想去哪兒?” 容斯言沒想過自己也要去,但是在人家生日這天給冷臉好像太破壞氣氛了,于是他淡淡開口道:“隨便。” 隨便,那就是怎樣都行。 陳岸一手拉著他,一手抱著唐小笛,風風火火去了槿城最大的游樂場。 唐小笛一到游樂場就興奮得吱哇亂叫,熟練地跑來跑去,買好兒童和成人套票。 容斯言身體弱,玩不了那些刺激的,陳岸和唐小笛在上面玩的時候,他就在下面坐著喝果汁。 來游樂場的家庭大部分都是父母帶著孩子,唐小笛坐完海盜船下來,臉色紅撲撲地要喝水,容斯言就擰開礦泉水瓶蓋喂給他喝。 唐小笛喝著喝著,趴在他腿上不起來了。 容斯言摸摸他的后腦勺:“怎么了?” “我好開心呀,”唐小笛把臉蛋埋在他懷里,小聲道,“以前總是只有爸爸帶我來,其他小朋友就會偷偷看我,我知道他們在嘲笑我沒有mama,可是今天容老師當我mama了,我也有mama。” 容斯言一呆。 在唐小笛的理解體系里,一個家庭必須是有一個爸爸、一個mama和一個孩子組成的,那么突然加入的他,自然就是“mama”了。 陳岸也聽見了,卻沒有反駁,而是觀察著容斯言的臉色。 容斯言拿出紙巾擦了擦唐小笛后頸上的汗:“容老師是男生,男生怎么能是mama呢。” 唐小笛不服氣道:“可是只有mama才會和爸爸親親啊,我看到過好幾次你們在沙發上親親了,爸爸還總是讓我不準亂說,我哪有亂說。” 容斯言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張口結舌。 陳岸也難得地結巴起來:“瞎……瞎說什么。” “本來就是……” 唐小笛還想繼續說,被陳岸抱走去坐旋轉木馬了。 中午唐小笛玩累了,被文揚送回家去午睡。 陳岸局促地對容斯言道:“小孩子亂說,童言無忌……” 容斯言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陳岸閉嘴了。 唐小笛確實沒亂說,他也不是故意的啊,那不是,有幾次沒忍住么…… 容斯言:“為什么我們不回家。” 單只讓文揚把唐小笛送回家去了。 陳岸抿了下嘴:“小笛在的時候,我總覺得你還是他的老師,而不是我一個人的郁風晚。” 容斯言詫異地挑了下眉毛,看著他。 陳岸:“現在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容斯言不知道他想干嘛。 陳岸載著他穿梭在槿城寬敞的馬路上,路兩邊是高大的泡桐木,越開越往南,最后停在一條老街的路口。 這樣的老街越來越少了,因為槿城到處都在興建高樓大廈,那些有礙觀瞻和落后于時代的房屋老街都在一個一個地被推倒,直至消失。 下車走了幾十米,容斯言看到了一個門口熱鬧非凡的店面——上喜苑。 陳岸讓他在門口坐著,自己去排隊買了兩盅冰鎮綠豆湯來,銀耳和蓮子漂浮其中,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 陳岸西裝革履的裝扮在這馬路邊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陳岸好像不在意。 “高一的時候,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給你買綠豆湯,但是你說郁老師找你談話了,不準你再收我買的東西,我只好提著綠豆湯又走了,”陳岸吸了下鼻子,“但是我自己也舍不得喝,一直放在保溫盒里,心里想著說不定你就回心轉意了呢,如果你突然又想喝,結果已經被我喝掉了,你肯定要不高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