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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風晚;“你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陳岸立即道:“沒有。” 郁風晚瞥了他一眼:“我還沒說是什么事。” 陳岸:“……” 郁風晚有些頭疼,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事實上今天之前他也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解釋的事情,他的性格向來如此,與所有人都處得挺好,但也不會與任何人投入過多的情感糾結。 陳岸被他“冷處理”了,他以為讓他自己去消化一陣就好了,過段時間陳岸又會來繼續纏著他,圍著他轉,而且還會更加識趣和懂分寸,知道什么時候該纏什么時候不該纏。 以往有人惹惱了他,他都是這么處理的,而且效果都很好。 要因為“我冷淡了你”或者“我和他的關系比和你親密”而爭吵嗎?那太累了,他的精力是很珍貴的。 可是這次好像不太奏效,也許是陳岸送的荔枝太甜,這些天的糖分缺失搞得他的腦袋暈暈的,導致他竟然有些難受和不適應。 他思忖片刻,想出一個他認為比較“給臺階下”的解決辦法:“這樣吧,以后你如果想繼續和我交朋友,可以主動一點。我是討厭被糾纏,但是適當的主動也沒關系,我又不會打你罵你,也不會趕你走。” 眼睛瞟著遠處:“像以前那樣,送荔枝,拌沙拉,背書包什么的,也可以。” 這話說得,坦坦蕩蕩,理直氣壯。 一時還真分不清,這到底是他猜測的陳岸的想法,還是他自己的想法。 陳岸氣笑了:“你從哪點看出來我想繼續纏著你?” 他明明已經整整三個月沒在他面前出現過了。 郁風晚的邏輯無懈可擊:“你不想,那你剛才幫我擋著人干什么,他揍我關你什么事。” 陳岸啞口無言。 一邊眼角抽搐一邊心想老子真他媽慘,喜歡上這么一個冷心冷肺又缺心眼的玩意兒。 不管怎么說,郁風晚已經認定了他今天是來主動求和的。 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他主動道:“明天正好周六,帶我去拜訪你母親吧。” 陳岸:“……” 他們就這樣,以一種詭異的開頭和結尾,半和好了。 說“半”是因為接下來的日子里,郁風晚對他的態度比從前緩和了許多,主動跟著他去醫院看母親,溫文爾雅,禮貌得體,說話可愛討喜,編了許多陳岸在學校怎么怎么受女生歡迎、又是怎么怎么被眾人推舉當上足球隊前鋒之類的故事。 董初靜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相信兒子在學校過得很不錯,很快樂。 她一個勁兒拿蜜桔給郁風晚吃,很開心地拉著他的手道:“要和我們陳岸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啊。” 但是陳岸自始至終記得他那天說的話,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死皮賴臉,所以始終小心地收斂著自己的心思,不讓自己再次越界。 越界就是貪心,貪心是會被鞭笞抽打,會痛的。 兩人的關系勉強恢復了從前的相處模式,陳岸會幫他背書包,幫他打理好瑣事,在他受傷的時候第一個沖過來幫他處理傷口噴藥。 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像個內里被逐漸蛀空的木雕,死氣沉沉,連宋予清的挑釁都激不起他的情緒。 寒假之后的第二個學期,董初靜的病情惡化了。 醫生說有好轉的可能,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證。 陳岸開始頻繁往返于醫院和學校,想盡力多陪她,給她按摩翻身來緩解疼痛,偶爾也給她讀報紙上的時事新聞,美國總統又大選啦,日本官員又鞠躬道歉啦,保加利亞巴爾干南麓的玫瑰谷又開了好多花啦。 這樣一來,陳岸沒辦法時刻保護趙正博和許騰飛,馮達旦瞅到空檔,又開始興風作浪。 有幾次陳岸從醫院回來,看到趙正博和許騰飛身上都是濕淋淋的,要么就是桌肚里的書本不翼而飛。 馮達旦學精了,不像之前那樣見刀見血,都是些折磨人又鬧不出大事的惡作劇。 趙正博奮起反擊過幾次,他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瘦弱的許騰飛,一向憨厚的面容被憤怒和疲憊取代。 然而人的憤怒就像空氣清新劑,不是無窮無盡的,而是噴出去一點就少一點,最后筋疲力盡,變成空蕩蕩的廢舊回收瓶。 陳岸事后去找馮達旦,然而他沒有任何證據,反而被馮達旦反將一軍,以尋釁滋事告到了班主任那里。 多人作證,又有監控錄像作證,課間休息時間,馮達旦原本在和同學打牌,陳岸無緣無故把他抵在墻上,有欺負同學的嫌疑。 次數一多,陳岸被請了家長,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告訴陳泉要抓好孩子的教育,被霸凌過并不是反過來霸凌別人的理由,不能讓屠龍少年最終變成惡龍。 陳泉無話可說,他事實上不太管得了陳岸,陳岸從來都不聽他的。 可是他一向知道怎么最能激怒他。 他把陳岸從教室喊出來,抽著紅塔山,嘆氣道,你確實和你母親越來越像了,性格像,脾氣也像。 陳岸沒有被激怒。疲倦會消磨一個人的脾氣和棱角。 他只說了一句,你不配提她,一個字都不配。 五月的一天放學,陳岸照例準備送趙正博和許騰飛回家。 走到校門口,趙正博忽然停下來,低聲道:“要不,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