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9日

    第四十六章·門第貧寒不削志

    疏于應(yīng)酬的夏芷月不喜歡此類引薦事，但被人點名要讓她結(jié)識一人，還是懷抱古琴上前笑道：「小女聽說歐陽學(xué)士新收了得意徒弟，就是他嗎？」

    給徐云慕有過印象，但不怎么好的常公子似乎人如外表，心里陰沉的多，整天板著一張憤世嫉俗的臉，只是看到夏芷月這樣絕世美女，他眼里也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異樣，在這種大場面拘謹(jǐn)?shù)沫h(huán)境里，也是偷偷在她臉上看了看。

    歐陽學(xué)士沒注意到徒弟異樣，相反十分有興趣的充當(dāng)引薦人，伸著老手得意洋洋道：「就是此人了，老夫這個愛徒雖然窮，但是有志氣，他比不上有些人從小家里闊綽，還有個好爹在外照應(yīng)著可以給他那紈绔兒子修橋鋪路，但要論學(xué)問志氣，老夫還是看好我這徒弟。」

    坐在一邊的徐太傅是莫名其妙的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這老頭子在他身邊故意陰陽怪氣，明嘲暗諷的不就是諷刺他嗎？

    夏芷月同樣注意到笑呵呵的徐太傅臉上笑容勉強，有些掛不住臉，冰雪聰明的也不接他這個話題，只是美麗動人道：「小女從來都認(rèn)為，學(xué)問不以出身論高貴，歐陽學(xué)士太說笑了。」

    躲在人群里的徐云慕恨的咬牙切齒，這遭老頭子上次給他難堪就是了，這次居然對著老太傅把父子倆全給諷刺了。

    可憐歐陽學(xué)士孤僻一輩子，真就難得碰上一個對脾氣的，更加愛若珍寶道：「老夫就是這么個理兒，可恨徒弟學(xué)問是有的，就是差個好幫手，可惜了。」

    徐云慕心里直叫道：「一個落第秀才，到你嘴里還可惜了，還怨天怨地了？」

    徐太傅想著今晚是另有別事，真沒心和這怪老頭一較長短，真看見了徐云慕，父子二人無比默契的誰也不理誰，只當(dāng)做沒有看見。

    歐陽學(xué)士今晚已經(jīng)謀定了要給愛徒弄個一官半職，開心的就差喝二兩小酒了，興奮搓手道：「老徐啊，你怎么不說話呢？」

    徐太傅坐在人堆里邊，裝出一副翻書整理的老學(xué)究模樣，看破世間紅塵道：「無言以對罷了。」

    歐陽學(xué)士嘿嘿笑道：「老頭子隨意說幾句，你可別往心里去，大不了今天晚上，讓你順心如意一回。」

    徐太傅依舊淡然樣子，微笑道：「那就謝過歐陽兄了。」

    歐陽學(xué)士伸手撓腮，心中得意道：「不知正主在哪里？」

    徐太傅正容端坐道：「圣上畫像前。」

    夏芷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偷偷拉了拉徐云慕的衣袖道：「帶你去看看圣上。」

    出了門的徐云慕才覺渾身舒坦，松了一口氣，好歹是沒被人再提起“倒霉孩子”這四個字。

    功臣樓上最高一層為，九字。

    帝王是九五之尊，所以燕帝畫像就在九樓之上。

    白天的功臣樓是很難以說清楚的意味，不過到了晚上，就是一股非常清晰的陰森，樓上風(fēng)冷人少，燭火如鬼燈，叫人心里沒來由的害怕，尤其是這功臣樓鑄就之時，當(dāng)真是以尸山血海堆砌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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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明瑯就在這樓上，真可謂膽大也！

    徐云慕見四周無人，上樓梯的時候心里一直都藏著壞念頭，想去占仙女jiejie的便宜，卻在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身邊時，叫他一陣毛骨悚然，渾身冷的都想發(fā)抖，止不住道：「這里白天就讓人覺得氣氛怪，到了晚上就更鬼氣森森了。」

    夏芷月走在上邊，輕語道：「這里雖然氣氛怪，可也安靜多了。」

    徐云慕渾身發(fā)涼道：「這個蕭明瑯一個人呆在這陰氣森森的樓上，他難道心里就不害怕？」

    夏芷月停頓住修長嬌軀，回眸望來道：「他爹是蕭承宗，你覺得他會怕嗎？」

    徐云慕跟上來道：「老子厲害，兒子也跟著享有威嚴(yán)之福了。」

    夏芷月立在樓上，玉手撩去秀發(fā)道：「你也不必羨慕他，現(xiàn)在圣上心里最忌憚猜疑的就是他父子，白天你說圣上身體欠安，實際上于蕭明瑯父子來說，就是隱藏兇險了。」

    徐云慕看的明鏡一樣道：「功高震主，豈能容他？」

    夏芷月同樣深知其中道理，話語輕柔道：「所以你看蕭明瑯這個人是不是很會偽裝？」

    徐云慕湊上前來，和她站在同一級臺階道：「如果我是圣上，放著蕭承宗這樣一個戰(zhàn)神在邊關(guān)，恐怕我連睡覺都不踏實。」

    夏芷月輕笑道：「所以皇上就是皇上，人家能夠鎮(zhèn)的住這些兇臣武將，任你是龍是虎，在皇上面前都得老老實實的臥著，如此才是大丈夫。」

    徐云慕小聲問道：「那這個蕭明瑯是不是來都城當(dāng)人質(zhì)的？」

    夏芷月對他的聰明度已經(jīng)超乎想象了，點頭笑著確認(rèn)他想法道：「也可以這么說，他在都城一天，就是充當(dāng)人質(zhì)一天，當(dāng)大廈將傾時，所有的兇險就都爆發(fā)了，到那時候，你覺得還是區(qū)區(qū)你兄弟二人家門爭斗算的一件大事嗎？」

    徐云慕被風(fēng)吹的透身涼，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道：「果然是站的高，看的遠，如此一說，這蕭家父子比起我父子忒也可憐，聽說涼州苦寒之地，蕭承宗還是帶病有傷的身子，他那身子最怕

    冰寒，圣上偏封他去守關(guān)，這樣違抗不得，威名之下，也有苦衷啊。」

    夏芷月看著樓梯口那輪明月，一雙美眸也仿佛看到了冰天雪地的涼州之地，何謂涼州？苦寒冰冷，人煙絕跡之處，前朝用來發(fā)配罪犯，今朝用來抵御外敵前線，時常冰雪覆蓋，白日暗淡，冰川萬里，炊煙孤絕。

    徐云慕順著她目光看著月亮，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道：「遙想今時月，也曾照古人。」

    叫夏芷月聽來好笑道：「看來你書是沒白讀，不過我聽說的是，蕭承宗因為害怕冰寒，所以他住的府邸里，有一塊萬年結(jié)成的火晶石，這塊石頭只要放在身邊，便有妙不可言的功效了。」

    徐云慕忽而皺眉道：「別人家都愁的不行，唯獨邢榮那個老匹夫，是他自己在外邊吃香喝辣，摟著美女消遣度日，快活似神仙一樣，這老天爺真不公。」

    夏芷月?lián)u頭笑道：「此人心態(tài)好吧。」

    徐云慕順著樓梯抬頭看，把整座文淵閣都看的清清楚楚，對今晚的常公子很有意見道：「都說歐陽老頭的徒弟有志氣，我看這人外表浮躁，心里還陰暗，他是總覺得別人都靠關(guān)系才上去的，能被歐陽老頭兒這種怪人看上我是一點都不意外。」

    夏芷月對此人沒什么太多印象，背負(fù)玉手開始上樓道：「不提他了，你以后只要做好自己，也不必顧忌旁人。」

    最高的九樓飽覽月明星稀，刮過來的涼風(fēng)也冰的很，借著稀疏的青燈燭火，飄出來的一縷縷燃香味道，窗紙里隱約窺見一道瘦長身影立在空曠房間里邊。

    徐云慕當(dāng)先走進房間里，一眼就看到當(dāng)紅狀元蕭明瑯，身上穿著粗布衣衫立在畫像前，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百年。

    夏芷月隨后進來，再次見到圣上面容……

    墻上高高懸掛的是燕帝升龍圖，也就是登基稱帝時所做的畫像，由畫師譚道子親筆所繪。

    掛在畫像里的燕帝在模糊燭光照耀里，正坐在金椅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龍袍，是他年輕正盛的模樣，他的面容在畫像里非常的清晰，待人走近一看，當(dāng)頭而撞的便是猛烈撞擊的眩暈感……

    徐云慕越來越近的繞過蕭明瑯身影，直勾勾的看著圣上畫像，心里猶如翻天覆海的狂波涌動，只看他的面容，此人當(dāng)真活生生就是傳說里，或者是圖騰里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