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6)
高悅輕嘆一聲,捋了一下思路,才再次開口勸導卞術,他說:你覺得計司怎么樣? 一提計司,卞術就像是打了雞血,連忙抬起頭來,雙眼發光地望著高悅,點頭道:特別好。咱們計司特別好! 高悅又說:那你覺得你在計司的官職如何? 卞術道:我現在已是五品大員了!說這話時,他顯得很是自豪。 高悅繼續說:那你可知道,大周的五品大員有哪一位是娶不上媳婦,打光棍了的? 卞術搖搖頭,好像還真沒有。 所以呢?高悅挑眉看著他,眼中帶笑。 話已至此,要是卞術還聽不明白高悅在說什么,那他的智商就真對不起計司這五品大員的官職了。卞術很快想通,而后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帶著驚喜,他對高悅道:計相大人,我明白了,我這就出宮去說服我哥哥。 高悅卻又叫住他,問:你哥卞易若是不聽你的話,或者就是不同意你出宮,你當如何??? 卞術道:我有俸祿,可以自立門戶。他不讓我回家住,我就自己買個院子自己住。他,他可能就是覺得我若出了宮就是給卞家丟人了。 高悅看他下定了決心,又囑咐了一句,若是真到了不得不自立門戶的地步,你別忘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多謝,計相。 卞術行禮告退。高悅又回了書房,找齊鞘單聊。 第153章 立春一候 齊鞘不知高悅和卞術都說了什么,但他從敞開的那扇窗看出去,看到了卞術一臉喜色地離開,他就知道高悅定然是成功說服了卞術,且卞術原本就打心眼兒里想出宮。 然而,齊鞘的情況和卞術不同。自從老紈绔死了,齊鞘就覺得這世間的愛也罷恨也好,全部都跟他再無關系。他就像是一個了無掛礙之人,再也沒有什么能夠輕易撥動他的心弦。也因此,當他聽說皇帝陛下頒發了一道給嬪妃們赦令的圣旨后,他覺得那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他不可能走,因為,若說這世間還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他放不下的,那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個名字,就是高悅。 齊鞘剛才已經跟高悅說得很清楚了,他要留下來陪著他。他不想離開高悅,一來,他因自己對男子的不信任,對皇帝和高悅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懷有一份警惕。他不認為等高悅年老色哀之后,皇帝還能如現在這般寵愛他,他擔心到了那時候高悅一個人住在宮里會寂寞,所以他想陪著高悅一直走下去。 就算皇帝陛下能夠做到從一而終,齊鞘覺得自己安靜地待在一旁,做一個見證高悅幸福的人也很好。反正,他自己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男子的了,能看到好友幸福美滿又何嘗不是一種滿足? 齊鞘的這些想法,在被高悅問了一個問題后,發生了動搖。 高悅問他:你不想你阿父嗎? 齊鞘愣住,而后他很誠實的點了點頭,說:想。 既然想他,那你又何必留在宮里呢?這宮里規矩繁多,你連給你阿父立個靈牌上柱香都不能做??!高悅望著齊鞘,目光帶著鼓勵,又道:我能明白你想陪著我的心情,但我更明白你需要一些自由,至少得有空間,能夠讓你祭奠先人,這樣才不失為一個孝子的責任。你明白嗎? 齊鞘眼眶紅了,他看著高悅抖了抖嘴唇,沒說出話來。 高悅懂他,就像他懂高悅一樣;他為高悅想,高悅也同樣事事為他著想,這樣的摯友一輩子有一位就足夠了。 高悅見齊鞘動容,又適當地提了一下,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其實非常優秀。大周像你這么年輕就做到四品侍郎的人只有兩位。一個是你,另外一個就是梁辰。如果你愿意敞開心扉,一定可以遇到很好的人,懂得珍惜你,保護你,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但是天下的男子并不是都一個樣兒!不過,此事隨緣就好,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負擔。 嗯。 這件事上,齊鞘并不想多聊。但是高悅所說的那個空間,那個可供他為他阿父盡孝的空間,確實是他需要的。因此,齊鞘臨走前,對高悅說:我會考慮一下的。他其實還是放心不下高悅,相當于還是不相信皇帝陛下會寵愛高畢焰一生一世。 高悅也明白齊鞘總是擔心他是在擔心什么??伤椭莒崇g的事,他不可能跟齊鞘說,也沒法說明白。所以齊鞘的去留,只能靠齊鞘自己選擇。 這件事鬧到最后,后宮里還只剩下一個菡嬪,死活不想走。關于菡嬪,高悅沒有管,當他知道這個女人曾經想利用小福子殘害他和周斐琦的寶寶時,他就將菡嬪排除在了救贖的范圍外。這個女人心思太過歹毒,若非高悅想給未出生的孩子們積些福德,按他以往的脾氣早就出手收拾了。 然而,高悅不理菡嬪,太后卻也絕不會再容她在后宮里造次。太后將菡嬪叫去了永壽宮,只說了一句話:你留在宮里便喝了這杯茶,你若是不想喝,改怎么辦,你心里不清楚嗎? 菡嬪當時便嚇得直接跪了下去,她哆哆嗦嗦地給太后磕了一個頭,道:臣妾,這就去,去找皇上求赦令。臣妾,臣妾出宮。 太后看都沒看她一眼,揮了揮手,讓她退下了。 當天,菡嬪從永壽宮里出來,就立刻求了一道赦令,趕在晚上宮門落鎖前帶了些行禮匆匆忙忙出宮了。 至此,大周嘉懿帝的后宮,只剩了兩位嬪妃,還都是哥兒,一個是畢焰君高悅,另外一個就是齊良人齊鞘。 這件事過去不久,嘉懿七年冬季的第三場雪來了,時間也進入了臘月。 臘月對于大周百姓來說,最重大的一場盛事就是趕在春節之前的選醫官。因今年太醫院選人不限性別,故而這次參考的人中竟有兩成都是女子和哥兒。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醫名在外的大手,只因之前制度限制,入仕無門,才一直隱于民間懸壺濟世。 這次選醫官,因參加的人數眾多,除了太醫院原來那些太醫,高悅還托子弦道長請來了赤云觀不少醫術了得的弟子為考官。選拔一共分了三場,第一場是筆試,卷子是太醫院出的,就要是看醫師們的藥理知識是否熟練。第一場考試會篩掉一半人選,剩余的那一半參加第二場考試。這一場是一個一個的當面考察,每位考官都會問一些疑難雜癥,還會當面考察針灸的手法,切脈是否準確,總之望聞問切一項也不會落下。這一場只取前五百名,進入第三場。 這第三場,考試前高悅讓人寫了五百張小字條,在進考場前,讓侍衛分別發到他們手里,那紙條上寫得是:疫癥病人在第八室,你愿意來醫治嗎? 這紙條是不動聲色地發到那八百人手中,有些人怕被傳染提前避開了第八考場,最終只有三十七人不畏風險主動走進了第八室。 這三十七人里原本有兩人的醫術并不高明,但高悅覺得他們有一顆不畏風險救死扶傷的心,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格,因此,那兩人高悅最終破格錄取了他們。并將他們派到了東郊趙家村,給赫連野做了幫手。 這兩人便是后來,在東郊名聲大陣的谷、喻雙圣,他們一生精進醫術,救死扶傷妙手回春的事跡數不勝數,最終成就了自己的傳奇人生,留下無數故事供后人傳頌。 當然,嘉懿七年的他們還只是醫術算不上精湛的小醫官。 這次太醫院醫官選拔,一共選出了一百二十三名醫術精湛的太醫。這些人的官職并沒有按照大周以往的太醫官職制度走,而是和計司一樣,全部都是試用期三個月,之后是否能夠轉正,以及轉正之后官居幾品全部都要看他們的表現再行定奪。 這些醫官本來就是為計司藥堂選拔的人才,因此人選定下來之后,高悅便和周斐琦根據他們之前早就商量好的布局,將這一百二十三人進行分組,按每三人一組,以趙家村為中心派往了平京東郊、沽城、薊城等四十一個村縣。之后,周斐琦又讓兵部尚書給這四十一個村縣的駐軍發了調令,讓他們抽派人手協助計司藥堂在當地的建設。 這件事一直忙了二十多天才算塵埃落定。而禮部甚至都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緊接著準備起了春節慶典。 今年可以說是大周變化最大的一年,往年春節因各宮嬪妃眾多,禮部免不了還要準備許多戲曲節目供嬪妃們在除夕這天欣賞,然而今年皇帝一道圣旨直接將嬪妃們遣散了,禮部籌備起除夕慶典來便有些拿不準。 葛旺作為新上任的禮部尚書,他翻看了往年的春節慶典流程,發現如今有許多環節都可以免了。可是免去那些環節后,又會顯得這個慶典有些不夠隆重,這倒是把他的給難住了。 這天他從衙門回到家,在自己家門口碰見了同樣下值剛回了來的兒子葛非流,于是葛旺雙眼一亮計上心來,一把拉住了兒子,套起話來,他問:這些天你們計相大人有沒有說過春節怎么過呀? 計相大人?葛非流想了想,道:他前天來了趟計司,倒是說了兩句春節休沐的事情。好像是說,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什么的,沒聽說準備怎么過呀? 哦。葛旺難掩失望,神情有些外露被兒子給看到了,他這個次子也是個人精,一看他爹這樣兒,就猜到他爹在為什么發愁,于是連忙化身貼心小棉襖,笑嘻嘻對他爹道:爹爹莫要發愁,兒子明日見了計相,旁敲側擊,一定能探出他的心意。 這話,葛旺聽著順耳,覺得這個兒子還是沒白疼。 第二日,葛非流見到高悅,果然找了個機會,單獨問高悅,計相大人,今年春節宮里人少,您就不想熱鬧熱鬧嗎? 高悅眼睛都沒從折子上移開,張嘴就道:好不容易清靜了,要那么熱鬧干什么?! 于是,葛非流當晚回家就告訴他爹:計相大人想要清靜。 葛旺覺得,計相大人的喜好果然與眾不同,于是這一年的春節慶典只保留了最基礎的常規項目,除了祭祖祭天外,什么歌舞表演啊,舞獅唱戲啊一律都被取消了,這下高悅是高興了,可太后她老人家不干了 第154章 立春二候 太后那就是大周最傳統的老太太啊,人家在宮里生活了一輩子,平時也沒有什么娛樂節目,一年到頭就等著逢年過節蹭個戲看,熱鬧一回,結果禮部竟然還把表演節目都給取消了?這還了得?!正所謂斷人戲看如搶人瓜吃,以太后為首的幾個老太妃也紛紛給周斐琦上了折子,老太太們還特別一有分寸,人家也不強勢要求,就問問今年還舞獅子嗎?那個戲臺什么時候搭???今年請得哪個戲班子?。慷汲裁辞鷥喊?/br> 周斐琦看著御書房桌案上的幾個奏折,簡直哭笑不得。他把葛旺給叫了來,如此這般吩咐一番,于是春節時被省略的那些表演類的節目,一樣兒都沒少,全都給安排到了元宵節。 太后和幾位老太妃很高興,天天盼著元宵節趕緊到。 近日東海捷報頻傳,李景再一次用實力證明了他大周戰神絕不是浪得虛名。陳家軍已攻下三分之二的島嶼,目前在東海百姓的心目中,陳家軍是上天派來解救他們的神兵,因此他們都親切地稱呼陳家軍為自己人。 北疆近日也傳回了消息,北漠新王,呼邪用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震住了四方諸侯,暫時穩住了朝局。他給鎮北大將軍蓋無雙寫了封信,在信里詢問大周皇帝答應給他的樹什么時候能到位,種在哪里?這些蓋無雙做不了主,鎮國公李衍泰又已回了京城,因此這封信蓋無雙直接塞在奏折里八百里加急轉呈給了皇帝陛下。 周斐琦看完呼邪的信后,好笑地遞給高悅,道:這個呼邪真是三句話不離他的樹。 高悅看著信也笑道:你看他這措辭,他就故意的,不過,那些樹就算一年一萬顆,以現在的運輸條件,要運到北漠境內,也是個大工程啊。 嗯,這個我有準備,你想看看嗎?帶你去??? 去哪兒?。?/br> 高悅被周斐琦從椅子里拉起來,有些納悶兒的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周斐琦拉著高悅從景陽宮的書房去了極陽殿的湯池,之后高悅看著皇帝陛下把一池子熱水放干,又拉下機關,他就知道周斐琦要帶他去哪兒了。 時隔半年,兩人再次走進這條密道,心境早已與之前大相徑庭,高悅甚至走了沒兩步,就直接說道:哥累了,走不動了,咱們歇會兒吧? 周斐琦輕笑了一聲,腳下一轉,就將高悅給抱了起來,他說:沒事兒,哥走累了,小謙抱你走。 高悅:我本來覺得老夫老夫的簡單直接的相處最舒服,誰能想到周斐琦這家伙就像個無孔不入的撒狗糧AI,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唉,臉好燙! 這條密道通往大周兵工廠。第一次來的時候,高悅覺得這座兵工廠就是一座流水線機械設備廠,來得次數多了,高悅才漸漸發現這就是一座寶藏。 這次周斐琦帶他來到了兵工廠最里面的一個大院子。這院子很大,原本應該很空曠的院子里,這時候竟然陳列著兩輛巨大的車 高悅遠遠看著那兩輛比集裝箱貨車還要大上兩倍不止的鐵皮車,一瞬間差點熱淚盈眶!他差點以為自己又傳回了現代,主要是那車的造型實在太具有科技感了! 高悅感慨的時候,周斐琦已經拉著他向其中一輛車走了過去。他邊走邊向高悅解說:原本造它們是準備運糧食用,既然北漠那邊著急要樹,那就先運運樹苗也行。他說著已拉開了車門,護著高悅坐上副駕駛,自己才繞到另外一邊上了駕駛位。 高悅看著面前簡單到不能更簡單的儀表盤,問:這個是什么動力? 太陽能的。周斐琦邊說邊拉動一根掛繩。高悅就聽見頭頂一陣簾子卷起的聲音,他伸出頭歪著頭往上看去,就見原本平坦的車頂,有一塊板支了起來,那板材的亮度也能看出來很像現代的太陽能板。 你連這個都做出來了?高悅很驚訝,望著周斐琦的眼神都不由透出了崇拜。 周斐琦笑容漸大,忍不住在高悅臉上蹭了下,卻是老實地說:不是我做出來的。是張大人。 張大人簡直就是大周的國寶。高悅由衷感慨。 周斐琦笑道:帶你跑兩圈? 好!高悅有些激動,要知道打他穿進這本書里就從來都沒指望還能坐上一回汽車,當然這車嚴格來說也不叫汽車,應該說是超級新能源自然環保綠色大車車。 周斐琦握著方向盤,按下一個按鈕后,對高悅道:坐好了,它跑起來會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