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哀家只想躺平 第5節(jié)
“可是...兒臣及冠之后,真的會被攝政王送去守皇陵嗎?” “哀家不會讓此事發(fā)生,皇上只需在眾臣面前聽攝政王的話,定會平安無事。” “母后為何如此確定,您很了解攝政王嗎?” 是啊,她很了解。只是,這一世,他對自己,全然無知。 石中鈺淡淡道:“哀家送皇上回福寧殿吧。” 皎月高掛,灑下一地星光。 先帝薨后,除了石中鈺,宮中其余妃子都被移至到京郊皇陵內(nèi)孤獨余生。 偌大的皇宮,在天黑后便突然靜了下來,只留朱紅高墻上的一盞盞宮燈,在夜色中孤苦零丁地散著幽光。 石中鈺坐在鳳輦上,耳邊只有抬轎小太監(jiān)們在空曠甬道上傳來的踢嗒聲。 她不經(jīng)意地抬起頭,望向燭光通明的垂拱殿,思忖片刻,喚來走在一旁的星蟬。 “去看看小廚房有沒有溫著的素齋,給攝政王送去一份。” 言畢,她又重新坐回鳳輦中,目光堅定地看向逐漸扎進黑暗甬道的宮燈。 哪怕只有一抹微弱的幽光,也要緊緊抓住! 書案上層層累疊的文書都快把鳳殊影挺拔的身子淹沒。 永寧帝已有數(shù)年不曾臨政,除去奏安折、謝恩折,光余下的奏事折就塞滿了半個書房,更可笑的是,他居然還從中發(fā)現(xiàn)了半年前舉報定北侯鳳殊影屯兵的奏折。 鳳殊影默默記下參奏人的名字,隨即把已然失效的折子扔至一旁。 “啟稟攝政王,太后殿下見您還未歇下,特地派宮人送來宵夜。”桌案后傳來許公公的聲音。 鳳殊影劍眉微蹙,正欲讓許公公退下,腹中卻傳來了轟鳴聲。 “呈上來吧。” 許公公沖身邊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在桌案上騰出一塊空地。 雕有祥鳳踏云的梨花木提盒落在桌上,許公公躬著身子,打開盒蓋,逐一從里取出精美的小點。轉眼間,桌案上就擺滿數(shù)盤齋點。 突然,許許公公伸進食盒中的手一僵,又訕訕地空著手出來。 鳳殊影斜眼看去,嘴邊噙上一抹冷笑。 “拿出來吧,太后有心了。” “奴才遵命”許公公從盒底拿出一個瓷盤,恭謹?shù)胤旁谧郎稀?/br> 漆黑如墨的瓷盤上,放置著一枚閃閃發(fā)亮的銀針,以供試毒。 見攝政王臉上并無異色,許公公捻起盤中銀針,逐一驗過桌上的飯菜。 “啟稟攝政王,桌上的小點并無異樣。” 許公公悄聲退下,饒是在宮內(nèi)見過大風大浪的他額上已冒出一層白毛汗,石太后還是年紀太小,不懂處理人情世故,非要把心照不宣的事擺在臺面上。 還好攝政王未曾放在心上,許公公從寬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鳳殊影看向桌上的齋點,無一道辣口。 想到晌午在書房,那位古靈精怪的小太后聽到他的警告之言后,原本狡黠的小臉霎時變得面無血色。 原來還是知道怕的。 酸甜的山楂酥在口中爆開,酥皮內(nèi)的猴頭菇還帶著一股rou香,極大緩解了鳳殊影為先帝擦了一整日屁股煩躁的心。 隔日早朝,石中鈺進入大殿,抬頭見攝政王早已在蛟椅上候著,不由暗中加快了上階的步伐。 “微臣謝過殿下賞賜的夜宵。” 鳳殊影看向坐落在身側的小太后,高傲的脊梁不曾彎下一分。 “前夜哀家送皇上回寢殿,途徑垂拱殿外,見殿中燭光通明,想來是攝政王還在秉燈夜燭,哀家一介婦人,也只能送去些小點以表寬慰。” 在二人不走心寒暄時,大臣以從門扇魚貫而入,左文右武,有序位列。 南朝疆土遼闊,東南臨海,北接遼國,南靠番地。天災人禍偶有發(fā)生,領國蠻人時常來襲。 聽到大臣一本接著一本的參奏,石中鈺心想:難怪自古賢君多為短命鬼,每天晨起就灌進這么多糟心事,放上位心高志遠的皇帝,恐怕連早膳都能氣嘔出來。 身旁的攝政王倒是個雷厲風行的主,無視朝中幾位大臣的求情,先是下旨抄家貪污軍餉的節(jié)度使,又斬了在邊疆防御區(qū)玩忽職守的總兵官。 拔出蘿卜帶出泥,石中鈺掐指一算,這就一會的功夫,朱氏皇族中好幾顆爛蘿卜都被攝政王連根拔起,想來幾日過后,工部需再建幾所大獄才能塞得下蘿卜帶出的“泥”。 “太后殿下,朱衡可是您的親侄子啊!他并沒有和遼人勾結,都是遼人送去的美人竊取的軍事機密。” 宣定侯急急為自己的兒子辯解,見攝政王不為所動,只得病急亂投醫(yī),扯上了同為親政的石太后。 穩(wěn)坐在鳳椅中正欲睡個回籠覺的石中鈺暗暗叫苦:宣定侯,您口中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大上兩輪的親侄子,哀家可是一面都沒見過啊! 第6章 回憶 同時也關上了那抹春色 金鑾殿上鴉雀無聲,眾臣都在觀望太后會作何回應。 感受到身側攝政王投來的不善目光,石中鈺清清嗓子,不緊不慢開口道:“昨日在垂拱殿,哀家陪陛下觀史書,陛下問哀家為何前朝太子吳弛不學無術,以權謀私,吳宏帝卻依舊把皇位傳給他?” 說到這里,她停頓一下。 金絲垂簾中傳出石太后的輕笑:“哀家一個婦人,能有什么遠見,只能對陛下說吳宏帝舐犢情深,就算太子有什么過錯,也不忍責罰。沒想到陛下聽完哀家的回答后卻憤然道:‘這便是吳國被咱們滅朝的原因,若是朕得其子,定要殺之以平民憤,才可保南朝久治□□。’” 宣定侯聞得石太后這番言辭,呆呆地看向龍椅上正在打瞌睡的小皇帝,想要出言質(zhì)疑,蛟椅上那位卻開口了。 “宣定侯莫非還聽不出太后的意思?陛下尚且年幼,都知曉腐rou不除,必蝕全身的道理,宣定侯縱容嫡子在邊疆花天酒地,泄露軍事機密,是想讓南朝重蹈前朝覆轍嗎?” “微臣...微臣不敢。” 宣定侯被攝政王厲聲質(zhì)問,只得雙膝跪地,忍下痛失愛子的悲愴。 戶部侍郎石禹臨隱在一眾大臣中,好奇地瞥向垂簾內(nèi)模糊不清的身影,高殿上那位處事波瀾不驚,四兩撥千斤的太后可還是他膽怯軟弱的小女兒? 見宣定侯敗下陣來,石中鈺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倚靠在椅背上。 大驚之后必有大困,石中鈺覺得自己的眼皮好似掛上一塊秤砣,越來越沉,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倔強地把身子朝攝政王相反的方向倒去。 許公公站在二位主子身后,看到小太后左搖右晃的身子,心也跟著打起擺來。 眼見著小太后就要從鳳椅上栽下來,許公公正欲上前攙扶,卻見攝政王隱在垂簾后的右臂一展,把朝另一頭歪去的小太后穩(wěn)穩(wěn)攬在肩頭。 動作行云流水,利落至極。就連在睡夢中的小太后也毫無察覺,枕在攝政王堅實的手臂上,酣然大睡。 許公公悄悄收回方才邁開的步子,端著懷中的佛塵目不斜視地盯向腳下的琉璃金磚。 鼻尖盡是那人霸道的氣息,石中鈺這一覺睡得甚沉,居然還做了一個夢。 “殿下再堅持堅持,現(xiàn)下宮外都在傳言攝政王覬覦您的美色,將您囚禁于宮中,端王和賢王都給皇上遞了折子,勒令攝政王請您出宮,共理朝政。”常嬤嬤坐在床榻上,哄勸石中鈺喝下湯藥。 自從宮變后,她已經(jīng)高燒一月有余,未曾上朝。 石中鈺盯向常嬤嬤手中烏黑的湯藥,這是父親派人暗中送來的藥膳,服用后,可以讓身上冒出紅疹,且高燒不退。 “嬤嬤,我不想再喝了,你同我父親說,讓他接我出宮。” “殿下莫要任性,您又不是沒讀過史記,歷朝歷代,有那個太后回娘家住過,您既已入了宮,就是宮中的人了,石侍郎費盡心思為您鋪好了路,您可要把握住機會,讓鳳賊低頭求您上朝,趁機斂權,只有這樣,您才能在宮里活下去。” 常嬤嬤似是全為她著想地勸慰道。 石中鈺咬咬牙,捧起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接過石中鈺手中的空碗,常嬤嬤眉開眼笑,正欲再勸上幾句,突聞殿外的內(nèi)監(jiān)通報:“攝政王駕到。” 方才還在意氣風發(fā)大罵鳳賊的常嬤嬤,趕忙把手中的空碗藏在幾上的蓍草方瓶后。 朱紅門扇被推開,石中鈺慌忙鉆入錦被中,小臉燒得通紅,卻仍覺身上冰冷刺骨。 “太后殿下,攝政王來看望您了。”耳邊傳來常嬤嬤諂媚的聲音。 石中鈺慢慢睜開眼,絳紫秀金蟒袍乍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繡娘的功底十分了得,袍上四腳金蟒栩栩如生,正踩著波濤巨浪齜牙咧嘴地盯向她。 縮在被窩里的石中鈺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太后鳳體如何了?”腦頂傳來清冷的聲音。 石中鈺忍不住把身子往被窩里鉆了又鉆,恨不得鉆到底,消失不見。 “回稟太傅,殿下還是老樣子。”常嬤嬤恭謹?shù)卮鸬馈?/br> “拖下去,掌嘴。”攝政王垂眸看向床上縮成一小團的身影,連半分余光都沒賞給插嘴的常嬤嬤。 “且慢...” 石中鈺終于從錦被中探出身,她仰起頭,雙眼紅腫,盯著身前高挑偉岸的男子,卻不敢直視他犀利的雙眸,只把目光停留在他領口的白玉紐扣上。 “常嬤嬤不是有意的,是哀家...嗓子倒了。” “攝政王,奴才不是有意的。”常嬤嬤磕頭如搗蒜,咚咚幾聲響后,額上已帶上血印。 “既然殿下替刁奴求情,微臣就免去此奴以下犯上的處罰,來人,拖下去,凌遲。” 常嬤嬤松下的氣還沒到嗓子眼,就被前來的侍衛(wèi)堵上嘴拖走,她驚訝地望向攝政王,似是不敢相信發(fā)生了什么,待反應過來之時,已被拖出殿外。 “攝政王,你...你這是作何?” 石中鈺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眼睜睜地看見常嬤嬤被人拖走,掙扎間,她前襟的帶子略有散開,露出大片瑩白的鎖骨。 鳳殊影深如寒潭的漆眸在那片瑩白上略略一頓,緩緩道:“微臣查明,太后殿下的病乃是此奴暗中投毒所致。” 許公公立即奉上一小袋桑皮紙。 “稟告太后,這是奴才從常嬤嬤屋中搜出的藥,經(jīng)太醫(yī)分辨,里面摻有能使人高燒不退,精神亢奮的食血草。” 石中鈺腦中一陣嗡鳴,隱隱聽到攝政王說道:“常嬤嬤謀害太后,處以凌遲,以儆效尤,此事過后,殿下的身子也該康健起來,文武百官還在等著太后臨政。”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今日前來,并不是來向她低頭,而是警告她,裝病一事,止步于此。 “哀家若是不愿,攝政王還能綁著哀家上朝嗎?” 石中鈺明艷的大眼中布滿血絲,她終于敢直視此人冰若寒潭,毫無情愫,睥睨萬物的漆眸。 鼓起她身上全部的膽量,迎上去。 泥人尚有三分土氣,更何況,她是南朝最尊貴的女人。 鳳殊影看向眼前瑟瑟發(fā)抖,卻又怒目直視自己的小太后,通紅的大眼仿若在虎口下掙扎求生的小鹿,毫無殺傷力,甚至...愚蠢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