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哀家只想躺平 第3節
本以為今日再見時,女兒會哭哭啼啼懇求自己帶她回府,早已準備好的安撫之詞突然用不上,石禹臨一時也有點語塞。 “鈺兒可是還在怪父親讓你入宮,父親...也沒料到先帝在知曉你身份后還會讓執意封你為后...” 石禹臨面露愧色,眼中不禁落下幾滴眼淚。 石中鈺在心中冷笑不止,事實上,那日永寧帝在御花園撞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與她一同進宮參加貴妃壽宴的嫡姐,石禹臨與黃夫人的嫡出女兒,石懷春。 原來那日石懷春覺得宮宴無趣,沒有聽從母親的勸阻,帶著小丫鬟偷偷溜進御園中閑逛,卻正好撞見了永寧帝。 其實石懷春的容貌并不出眾,只有眉眼略像石璞玉,也就是曾經的皇后,石中鈺的親jiejie。 只是永寧帝那日剛剛服用完五石散,就算見到頭母豬也覺得是嫦娥下凡,當下便問石懷春是誰家的女子? 石懷春早就對永寧帝的惡名有所耳聞,她嚇得脫口而出石中鈺的名字,隨即帶著丫鬟落荒而逃。 于是這道陰差陽錯的孽緣,就莫名其妙地落在了石中鈺身上,而父親和黃夫人也命她三緘其口,代替jiejie入宮。 眼見石禹臨對她打起了親情牌,石中鈺暗中掐了一下她的大腿,迫使自己紅了眼眶,拖著鼻音道:“鈺兒怎么會怪父親,只是先帝已去,鈺兒不想再拖累父親,只想在宮中了此殘生罷了?!?/br> “傻丫頭,莫要胡思亂想?!笔砼R走到石中鈺身側,表面看去似是在安撫女兒,他突然壓低聲音說:“鈺兒,稍后被安排到你宮中的善水是可信的,若是攝政王有什么異動,一定要通知父親。” 說完,石禹臨又略略安撫了女兒幾句,隨后默默地退回到大臣之中。 樹欲靜而風不不止,水無痕因風起皺。 石中鈺嘆了一口氣,有幸重活一世,這一次,她定要把傷害自己和昱兒的人拒之門外,必要時,亦可趕盡殺絕。 感覺到籠罩在身上的寒意,石中鈺抬頭,迎上了鳳殊影投來的狐疑目光。 果然什么都逃不過英明神武的攝政王法眼,想到如此,石中鈺報以光明磊落的一笑回應。 收到了美人的嫣然一笑,鳳殊影略略一愣,隨即又劍眉微蹙,漠然轉過頭去。 先是在宣讀遺詔時借機與他攀談,又在祭祀的路上磨磨蹭蹭引起他的注意,鳳殊影覺得...這位先帝的新寡,可能對他芳心暗許。 為了不再招惹攝政王懷疑,石中鈺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小心應對祭祀相關事宜,還好一切順利,只不過戶部尚書依舊如前世一般摔了個狗啃泥,磕斷兩顆門牙。 回到朝鳳殿,石中鈺把盤龍寶印收起來,侍女星蟬端來早已備下的姜水。 “大娘娘...我不想喝?!敝礻虐櫰鹈碱^,嫌棄地推開桌上的姜水。 “皇上...從今日起你就是南朝的昱陽帝,要喚我母后,自稱朕。”石中鈺臉上掛著和睦的笑容,她從桌上的小瓷罐中挖出一勺蜜棗,放到姜茶中攪拌,隨后遞給朱昱。 “快喝了它,在大殿外坐了一個多時辰,今日還下了大雨,別回頭惹上風寒。” 想都不用想,那些拜高踩低的小太監們,才不會在雨中給無所依仗的新帝送去熱水。 朱昱好奇地接過調弄好的姜水,淺嘗了一口,真甜! “昱兒...嗯...朕謝過母后?!敝礻胚肿煲恍?,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顯得乖巧可愛。 石中鈺微微一笑:“喝完了便早點回寢殿歇息,明日皇上還要早朝?!?/br> 朱昱聞言小臉一垮,可憐巴巴道:“母后,明日早朝朕可以不去嗎?朕...朕有些害怕攝政王?!?/br> 石中鈺心中嘆了一口氣,她很想對朱昱說,何止你怕啊,母后我也怕得緊?。?/br> “攝政王只是面冷,其實為人光明磊落,博學多才,皇上年紀還小,明日只需安心坐在龍椅上不打瞌睡就好?!?/br> “可是...小德子他們都勸朕明日抱恙,若是在百官面前出了差錯...攝政王就會像對待父皇那般要了朕的性命?!?/br> 說到最后,朱昱臉上浮現出驚懼的神色,剛剛被姜水暖紅的小臉霎時間不見了血色。 石中鈺沉下臉,這幫狗奴才,昱兒才剛即位,就迫不及待拿他做文章,若是新帝第一日就不上朝,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封地的那幾位藩王徒增疑心,蠢蠢欲動。 只可惜她們母子二人現在無所依仗,石中鈺想了想,俯身在昱陽帝耳旁低語。 翌日,晨曦微露,石中鈺就坐上了內侍省派來的的鑾駕,攜著睡眼惺忪的新帝朝正殿趕去。 坐等眾妃給她請安的清閑日子從未有過,還要起得比鳥早,眼巴巴地趕去給攝政王做早朝擺件,石中鈺暗嘆一聲,這與她想要的躺平人生,相差甚遠??! 大殿內,攝政王早已坐在純金蛟椅上等候著新帝和太后的到來,石中鈺駕輕就熟地走到攝政王身旁的鳳椅上安然坐下。 隨即,內侍拉下鳳椅上垂掛的軟金沙簾。 百官們魚貫而入,經歷過幾日前的宮變,再看向周遭頗為臉生的面孔,想到金階上那位攝政王的雷霆手段,眾臣不由將身子稍稍向蛟椅上那位挪動,心悅誠服地叩拜,只盼手握生殺大權的攝政王能夠看到自己展露的滿腔赤誠。 石中鈺坐在垂簾后,聽著殿下御史們急吼吼地報上南邊發了大水,迫使當地農民背井離鄉,北邊鬧了蝗災,糧食被蝗蟲啃的顆粒無存,邊疆營地中發不出軍餉,各地府尹都眼巴巴地等著朝廷撥下銀款救濟。 而戶部尚書露出空蕩蕩的門牙,嘴中漏風,含糊不清道:“糊銀糊銀(無銀無銀)??!” 親眼目睹先帝留下的一地雞毛,石中鈺忍不住轉頭看向身旁端身正坐的攝政王,此刻他好看的劍眉正擰在一起,鳳眸深邃,面容肅然地望向階下如同鬧市般喧囂的朝堂。 果真是南朝一等一的好皮囊,蹙眉沉思的模樣如同諦仙俯視人間,仿若是混沌人世的救世祖般高不可攀。 黑錦金絲蟒紋朝服配上凌霄花紋玉腰帶,勾勒出他高大偉岸的身姿,而這仙袍內的艷景也情不自禁從回憶中涌出,使得石中鈺臉上飛起一道紅暈。 “太后殿下有何高見?” 鳳殊影見石太后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中一片迷離,皓如凝脂的臉頰上隱顯桃色,離得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 石中鈺醒過神來,見到近在咫尺的俊臉,驚得微微后仰,差點從鳳椅中跌下去。 大殿上啞然無聲,眾臣皆盯向垂簾內的石皇后,夕陽照進殿內,紗簾泛起淡淡金光,使人看不清簾中之人的身影。 一道軟糯的聲音從垂簾中傳來:“不知三位藩王的納貢可有交上?” 戶部尚書微微一滯,隨即答:“燴餅(回稟)太后,只隴西的康王交上?!?/br> 隴西那片地,是出了名的寸草不生,每年國庫貼補的銀錢比納貢還要高上三倍,康王自然沒有不交的道理,若是得罪了朝廷,把每年補貼的銀餉一斷,康王只能喝西北風了。 不過南邊的瑞王和賢王可是富得流油,尤其是瑞王管轄地所持有的鹽地,說是日進斗金都不為過。 石中鈺沒在接腔,拋磚引玉講究的便是“引”這個字,既然她已把殿中的大臣們“引”到道上,便可功成身退。 感受到身旁投來的目光,石中鈺鎮定自若地對攝政王點點頭,便垂下小臉,開始把玩起手中的白玉掛件。 耳邊響起幾位大臣在爭論如何讓瑞王和賢王納貢,又要派誰去討要,攝政王偶然開口拉扯回眾人偏倚的思路,向二位藩王收貢一事便鐵板釘釘。 余下的便是一些零星瑣事,鳳殊影正在聽奏,卻感到肩上落下一綿軟之物,垂眸一看,石太后明媚的小臉正仰在他肩頭。 美人柳眉微蹙,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陰影,精巧的鼻下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第4章 投食 “太后殿下帶來的素齋倒是精致?!?/br> 工部的馬屁拍得震天響,特地命工匠趕制出一張純金蛟椅。 只是皇上龍椅后的空間不大,估摸當初工部在設計大殿之時,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南朝的皇帝的身后會坐上兩位垂簾輔政之人。 如此就導致石皇后的鳳椅設計得十分纖小,這樣才能夠容納下攝政王的龐然蛟椅,只不過投灑在鳳椅上的軟金紗簾也會被把攝政王的半拉身子掩入簾內。 石中鈺倚在攝政王肩頭睡得甚香。 昨夜昱陽帝在朝鳳殿用完晚膳才磨磨蹭蹭離去,等待她梳洗完后,已到了深夜。 連著兩夜沒怎么合眼,今早不到五更天便被星蟬喚醒梳妝,石中鈺把她叮囑昱陽帝不要打瞌睡的話拋擲腦后,自己先一步夢會周公。 站在簾后把一切盡收眼底的許公公驚出一身冷汗。 眼前蛟椅上這尊諦仙向來不近女色,往日里在宮宴上曾向鳳殊影表達過愛慕的貴女,皆被他的冷臉臊得抹淚奔回府中。 許公公欲上前喚醒正在“輕薄”攝政王的小太后,卻被鳳殊影冷冷掃來的一眼止住了腳步。 還好今日的早朝已經接近尾聲,攝政王露在垂簾外的半拉身子淡定對階下臣子發號施令,一時倒也風平浪靜。 石中鈺睡得并不安穩,耳畔是朝中大臣們爭論不休的聲音,腦中前世今生的回憶混攪在一起,讓她昏昏沉沉。 突聞許公公尖細的一嗓“退朝”,石中鈺猛然從夢中驚醒,正要跌進倚靠男子的懷中,卻被一只鐵臂牢牢托舉,穩住了身子。 “殿下當心?!鼻謇涞穆曇粼谒X頂響起,與夢中火熱的男子判若兩人。 “哀家失禮了,有勞攝政王?!笔锈曆杆僮鹕碜?,偷偷撫摸發麻的臉頰,方才....她可是靠在鳳殊影肩頭睡著了? 好丟人?。〔贿^...石中鈺偷偷打量起鳳殊影的表情,見他面上波瀾不驚,想到上一世自己對他百般疏離,刻意冷淡,卻換來他不休不止的步步緊逼。 莫非...鳳殊影就是不喜女子主動,那她要不要主動一些,好惹他厭煩? 鳳殊影看向坐在鳳椅上的石皇后,少女嬌嫩的臉上還印有他衣上盤蟒刺繡的壓痕,柳眉微蹙,明媚的大眼滴流直轉,不知在打著什么主意。 “殿下,請隨微臣移步垂拱殿?!?/br> “有勞攝政王帶路?!?/br> 石中鈺從垂簾后走出,昱陽帝緊隨其后,朱昱好奇地看向石中鈺臉上的紅印,憋了半響,終是忍不住問道:“母后...你可是躲在簾子后補覺了?。” 石中鈺微微一怔,瞥了一眼走在身前的攝政王,一本正經道:“皇上胡說些什么,哀家...哀家這是聽聞各地的險情后,愁得上了火?!?/br> 走在身前的鳳殊影沒什么反應,倒是緊隨在三位主子身后的許公公步履間一個踉蹌。 垂拱殿是皇上處理政務和召見大臣的宮殿,永寧帝在位時,垂拱殿不過就是他白日宣yin的一處場所,書房中連個桌案都沒有,如今被攝政王重新啟用,內侍省趕忙布置了一張黃花梨平頭書案,以供攝政王批閱文書。 也不知是內侍省忽略了同為輔政的皇太后,還是得攝政王授意,總之,書房內只有一張書案。 對面暖閣的矮塌上倒是有一張小桌,不過一般是供皇上休憩時喝茶所用。 石中鈺走進殿內,目不斜視地領著昱陽帝走進暖閣,爬上矮塌,隨即命星蟬拿出早已備好的《千字文》放在桌上。 “母后...這本《千字文》,朕已能倒背如流了。”朱昱得意道。 “哦,《論語》和《孟子》呢?” “也都學過了,母后,朕見三哥都已在讀《資治通鑒》和《帝范》” 石中鈺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心念:所以三皇子菜被鳳殊影送去掃皇陵。 “皇上未時還要去御書房聽課,這會子就歇上片刻,星蟬,把《南朝游記》拿來給皇上看看?!?/br> 朱昱大眼一亮,這等閑書都是先生不讓碰的,以前四哥偷偷翻看時還被先生訓斥了幾句,當下好奇地接過,興致沖沖地翻閱起來。 石中鈺則是讓星蟬在桌上擺上幾盤蜜餞,一面看起宮外流行的話本一面捻起盤中的蜜餞往嘴里塞。 皇上和太后窩在矮塌上,迎著窗欞間隙瀉下的溫暖日光,悠哉悠哉地沉浸在手中的閑書中,與閑適安寧的二人相比,三丈開外的書房內,幾位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大臣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今日早朝的內容。 大臣們偶爾瞥向矮塌上不務正業的二位主子,內心感嘆南朝亡矣,隨即對桌案后的攝政王獻出良策,爭先恐后表達自己肝腦涂的決心。 石中鈺扭了扭發酸的脖子,見到昱陽帝還抱著那本游記精精有味地讀著,不禁莞爾一笑。 “星蟬,去小廚房把午膳取來?!?/br> 國喪期間,御膳房中都不見了活物,就連炒菜的豬油都改成了菜籽油,無論炒什么菜都掛著一股青草的苦澀味。 上一世,石中鈺本就在石家備受冷落,再加上入宮后突逢變故,她被鳳殊影架在太后之位上,整日提心吊膽,以淚洗面,自然不在乎這一個月的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