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77節
淑妃猶豫道:“香姑姑,你的臉……怎么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沈夫人凄涼一笑,把當年的事娓娓道來。 淑妃越聽越心驚,她只知道當年皇后娘娘一尸兩命,后來陳國公和沈大人找上了她,她才知道,原來小皇子當年并沒有死,可這中間的故事,她卻是不知道的。 原來是香姑姑抱著小皇子逃出去了…… 淑妃自從禮佛之后,心腸便格外柔軟,最是聽不得別人受苦,沈夫人一番聲淚俱下,讓她也起了憐憫,親自扶起了她,和聲安慰,“香姑姑,本宮也沒想到,當年的真相會是這樣。你受苦了,皇后娘娘在天有靈,也一定會感激你的。” 沈夫人搖了搖頭,一臉憂愁,“主子待我恩重如山,奴婢便是當牛做馬也未必能償還她的恩情,這次回京,我一定要為主子報仇!” 淑妃知道這對主仆當年十分親密,她還曾聽說過,皇后娘娘與這位香姑姑是一起長大的,同吃同住,情分自然不同。 她點頭道:“香姑姑待皇后娘娘這份心意,實屬難得,本宮定然會助你一臂之力。” 沈夫人起身跪下,用力給她磕了三個頭,感激道:“多謝娘娘!” 淑妃扶她起來,讓人去把昭慧叫過來。 皇帝平時不怎么來甘泉宮,但他疼愛女兒,昭慧是他唯一的公主,因此每月十四這天下午,他都會抽出兩個時辰來甘泉宮看望昭慧。 淑妃便看準了這個時機,讓沈夫人帶著昭慧去甘泉宮花園里玩耍。 明鏡軒里,皇帝處理完了折子,便如同往常一樣,來到了甘泉宮。 先去正殿喝茶,淑妃說昭慧在后面花園里玩,皇帝點點頭,便起身往后邊去。 甘泉宮的花園不大,淑妃喜好侍弄花木,雖然地方小,但打理得很別致。 這個季節,青石小路兩旁,幾株桂花樹正開滿了金色的小花,香味撲鼻。 父女相處時,皇帝不喜歡有人伺候,于是只留下了趙林山跟著他。 “昭慧?你在哪兒呢?父皇來找你啦!” 皇帝朗聲道,昭慧性子活潑,往日里他來,也是要陪她玩一玩捉迷藏的。 他喊了幾聲,都沒見人出現。 皇帝皺起了眉,正想吩咐趙林山去找,卻見青石小路的一側修竹后,緩緩轉出來一個身影。 第89章 見皇上 皇帝很快便回憶起了香君是誰。…… “誰在哪兒!”趙林山站出來大吼一聲。 那人緩緩上前, 皇帝看清了,是個嬤嬤,穿著秋香色的比甲, 皇帝確信自己并未在甘泉宮見過她。 那嬤嬤“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趙林山還沒有問話,她便痛哭了起來。 “皇上,皇上!奴婢是香君啊!”她顯然是懂宮里的規矩的, 在貴人面前流淚, 也足夠收斂,不會讓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讓貴人看了不喜。 皇帝很快便回憶起了香君是誰。 當年陳皇后宮里的許多宮人, 他都能叫出名字,更別提香君還是坤寧宮的掌事姑姑, 打理皇后的一切事宜,皇帝自然對她有些印象。 可他記得,香君并不長這樣啊! 皇后曾跟他開玩笑說,“皇上可能分清臣妾與香君?小時候我們長得可像了, 連臣妾的母親有時都分不清呢。” 他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她身邊那個向來低著頭的宮女,日光明亮,他甚至能看見香君臉上細細的絨毛。 老實來說, 香君確實與蓮華有幾分相似。 一樣的瓜子臉,五官也生得很像, 只是蓮華的眼睛要圓一些,看著人時無意間就露出幾分無辜,而香君的眼睛則要細長一點,抬眼間偶爾透露出一股媚意。 便是因為這點媚意,讓皇帝不是很喜歡。 他很快收回目光, 淡淡道:“梓潼在朕眼里,是獨一無二的,哪怕是朕老眼昏花了,也能分得清楚。” 蓮華去世之后,他也曾懷疑過其中有什么陰謀,便想找到從前服侍過她的宮女太監們審問,只有香君,人人都說她出宮嫁人了,可是找到她的夫婿家時,屋子里空空如也,說是南下探親去了。 他后來又派人找了幾年,一無所獲,于是便放棄了。 皇帝打量著這突然竄出來的奇怪女人,皺眉道:“你可知欺君是殺頭的大罪?” 沈夫人再次見到皇帝,心里又是激動,又是苦澀,她知道皇帝不會輕易相信她,于是抹了把淚,點頭道:“奴婢自然知道,皇上能否聽奴婢說幾句?” 趙林山緊皺著眉,想要阻止這來路不明的瘋女人繼續說下去,她說她是誰?香君?先皇后的掌事姑姑?這人許多年都沒有音信了,都說是死了,更何況,香姑姑與這女人沒半點相似之處,不知是哪里來的瘋婆子! “皇上,奴才喊人來把她趕出去!”趙林山護在皇帝面前,生怕這瘋女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殺皇帝。 “皇上,奴婢真的沒有騙你!”沈夫人急了,這次面圣的機會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么多年來的冤屈眼看就能洗刷了,她不能被趕出去! 眼看她就要撲到皇帝身前,趙林山“嗬”一聲,狠狠踹她一腳,將她提出三步遠。 沈夫人捂著心口直哼哼,可剛緩過來,便又朝皇上這邊猛磕起了頭,青石小路上凹凸的石子讓她的額頭很快滲出了血絲,紅通通一片,看著便嚇人。 皇帝臉色不虞地看了眼趙林山,低聲道:“起來說話。” 他吩咐趙林山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只剩下他們兩人,皇帝仍是戒備的,并不靠近她,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問道:“你說你是香君,可有什么證據?朕認識的香君,可不是長你這個樣子。” 沈夫人現在的容貌只算得上清秀,而從前的那張臉,卻是十分美麗的。 沈夫人自然有辦法能讓皇帝相信自己,她在陳皇后身邊多年,一些帝后之間相處的小細節,她比誰都記得清楚。 她撿了幾件事說了,皇帝越聽臉色越凝重,等她說完,他幾乎能確定,面前的人確實是香君無疑。 她說皇后女工不好,有一年為了皇上的生辰,特意跟她學了刺繡,給皇上做了一條腰帶,可最后還是覺得丟臉,沒敢拿出來。 那條腰帶就藏在皇后床下的暗格里。 皇帝愣了愣神,回想起了那時的場景。 蓮華不喜女工,偏愛詩書,但有一陣子,他時常撞見她在偷偷繡什么,問她也不說,神秘兮兮地告訴他,要在他生辰那日才能讓他知道。 蓮華離世后,過了許久,他才在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那條沒送出去的腰帶。 “主子說皇上屬龍,又是真龍天子,于是便繡了一條金龍,可最后繡出來,龍的一只腳多了個爪子,主子嫌丑,便讓奴婢丟了,奴婢沒舍得,把它藏在了暗格里。”沈夫人聲音里也帶著懷念。 皇帝知道她是真沒騙她,她果然是香君! 可是……當年她為何憑空消失了?如今又為何回宮?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皇帝一連串的問題,讓沈夫人一時不知先回答哪一個,她眸中涌出熱淚,哀慟道:“求皇上給主子做主!” 她膝行到皇帝腳下,低頭痛哭,眼淚滴答滴答落在皇帝的鞋面上。 “做主?”皇帝驚訝不已。 “主子去的不明不白,全是蘇家的陰謀,若不然,小殿下也不會跟著奴婢顛沛流離……”沈夫人凄聲道。 皇帝只覺得自己快要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了,前半句他明白了,蓮華的死許是和蘇家逃不了干系,他也查出了些線索,可小殿下是誰? 他還有一個兒子? 沈夫人左右看了看,咬唇道:“皇上,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去后殿里說可行?淑妃娘娘已經等候我們多時了。” 皇帝隨她進了甘泉宮后殿,淑妃早已等著了,見皇帝進來,便伏地長跪不起,“臣妾有罪,望皇上原諒。” 她把自己當年意外撞見的事告訴了皇上,眼睛紅腫,顯然是已經哭過一場了。 “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蘇貴妃確實命徐太醫在皇后娘娘的藥中下了毒,只是臣妾當年太過怯弱,不敢說出真相,請皇上責罰。”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終于落下,雖不知皇上聽了會如何處罰她,可淑妃心里輕快了許多,不用再背負沉重的枷鎖了。 皇帝緊緊皺著眉,怒火中燒,他指著淑妃怒吼一聲,詰問道:“你既然知道,當年為何不敢說出口,你知道嗎!那是兩條人命啊!” 這些年來他休息道術,很少會在人前露出這樣狂躁的一面,淑妃被他嚇傻了,軟軟地癱在地上,臉上滿是淚水。 皇帝一拳狠狠砸在柱子上,鮮血淋漓。 這樣的痛,讓他近日來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了許多,此刻的他,心里滿是恨意。 頭疼的厲害,皇帝伸手去捂,沈夫人見他目光又有些游離起來,忙起身扶住他,從荷包里拿出了一顆藥丸。 “皇上,這是解藥,快些吃下吧。”她低聲勸道。 皇帝揮手掙開,不要她攙扶,自己靠著柱子站穩身子,抬眼詢問道:“解藥?朕這是怎么了?” 沈夫人低聲道:“皇上難道沒覺得,最近總是有些混沌嗎?是不是只有去翊坤宮才會好一點?” 她面上露出憎惡,小聲道:“蘇貴妃給您下了藥!” 皇帝不是很震驚,他隱隱約約有猜到一些,可沒有證據,這奇怪的“病”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只有見到蘇氏,才會好受一些。 “皇上不用擔心,這是陳國公尋來的,絕不是毒藥,奴婢敢以性命擔保。” 沈夫人再三發誓,皇帝才半信半疑地接過來,淑妃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他仰頭吃下,很快便覺得,頭腦清明了許多,也不再有剛才那種想去翊坤宮的沖動了。 “她給朕下了什么藥?”皇帝沉著臉問。 沈夫人把張柏查到的東西都告訴了皇帝。皇帝額上氣得起了青筋,怒極反笑,“好個蘇婉!好個蘇家!膽敢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說怎么蘇烈會同意離京呢,原來是以退為進,聲東擊西的路數。 這么難得的藥都能找到,蘇家的狼子野心,看來不是一日兩日了。 皇帝決心要抓緊時間把蘇烈這個老匹夫處置了,想起蘇氏,更是氣得不行,這些天他看著她,覺得她美若天仙,聲如黃鸝,可這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毒婦! 竟然敢對他下藥! 皇帝暗自懊悔,他不該覺得蘇貴妃對自己一片癡心,便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可如今看來,女人的心,有時候還真是猜不透的。 蘇婉!你到底騙了朕多少事? 不僅當年害死了蓮華和他的小皇子,現在又來害他,這女人到底是有多狠毒! 皇帝胸口不住起伏,真想直接沖到翊坤宮一劍砍了蘇氏那個賤人,淑妃和沈夫人勸了許久,皇帝才稍稍平復了心情。 這時候確實不能殺了她,沒有證據,何況蘇烈還沒走呢。 皇帝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太陽xue一跳一跳,等想通了之后,才冷笑一聲道:“蘇家這是等不及想擁立新君了?朕還就偏偏不讓他們如愿。”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一件事,立馬轉頭問道:“對了,香君,你之前說的,小殿下又是誰?” 沈夫人抹著眼淚,這回卻是淚中帶笑,眼里滿是驕傲,“皇上,小殿下便是您和主子的兒子啊!當年徐太醫于心不忍,娘娘臨去前將孩子交到了奴婢手中,奴婢帶著小殿下,一路逃亡,改頭換面,如今,小殿下已經長大了,奴婢想著,也該讓他認祖歸宗了。” 她話音剛落,皇帝便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訝,顫著聲道:“你是說,朕和蓮華的孩子,還……還活著……?” 沈夫人心頭一痛,重重點頭,“回皇上,小殿下出生時便帶有不足,如今雖已平安長大,但身子骨有些差。”她微微一笑道,“皇上還是見過他的呢。” 皇帝眼前一陣發白,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