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5節
福娘覺得這賣花的大娘很是熱心,心生好感,臨走前還對她笑了笑。 待福娘走后,楊氏忍不住向王阿婆打聽起來。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呀?生得真好。” 王阿婆同孫家當了幾十年鄰居,看著福娘從一個小小的糯米團子長成清麗溫婉的少女,那是再了解她不過了。 “福娘啊?她爹你認識不,這松南書院就是她爹辦的。” 楊氏故作驚訝,“孫夫子誰不認識?我有個遠房侄子就在松南書院讀書呢!原來是孫夫子家的姑娘啊。” 她忽然湊近,小聲問道:“孫姑娘可是有什么……” 王阿婆皺起眉看著她。 楊氏低聲說:“我聽人說,這孫姑娘退過婚……” “退過婚又怎樣!”王阿婆以為楊氏嫌棄福娘,生了氣,再不肯與楊氏挨在一處,往外坐了坐。 楊氏忙賠罪道:“阿婆莫氣,我這不也聽別人亂說的嘛。” 旁人不知,王阿婆卻是知道的,那場退婚本是那秦家無理,欺負孫夫子和福娘好脾氣。 “那秦家人真不是個東西,秦家小子混賬養了個外室,還弄出來個孩子,逼著福娘把婚給退了。”王阿婆氣憤道。 原來是這樣。 楊氏見福娘為人,便猜測這退婚是不是另有隱情,事實果真如她所料。 這秦家也太不像話了些,福娘還未過門,怎能在外養人?還讓外室懷了孩子,這不是故意羞辱孫家嗎? “這也太過分了,孫夫子真就答應了?”楊氏納悶。 這孫家也太好說話了吧? 王阿婆長嘆了口氣,“這我也不知為何了。” 楊氏心中也積了一團火,若喚作她是福娘,那秦家小子要是敢來退婚,她得扇得他連娘都不認識。 若是大郎和福娘能成,等她嫁進來,楊氏就好好教教她,該怎么硬氣起來。 楊氏想起了正事,低聲問道:“那孫姑娘現在可有定了親事?” 王阿婆搖搖頭,“像是不曾。” 楊氏舒了口氣,還好,大郎還有機會。 這回她對福娘再沒有不滿意的了,回頭和老頭子說說,再問問大郎,若是合適,便早些把這樁婚事定下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楊氏便挎上籃子回家了。 晚上睡覺前,張得貴倒在床上便想睡了,被楊氏一巴掌打在背上,沒了睡意。 “老婆子你干啥!”張得貴怒道。 楊氏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說個事,咱大郎媳婦兒有著落了!” 打大郎中了秀才,楊氏說這話不下十遍了,每次都沒成,張得貴都聽膩了。 他翻了個身又要睡,楊氏氣得擰了他一把,“我說真的,這回絕對能成!” 張得貴半信半疑坐起來,楊氏得意道:“這回這個姑娘再好不過了,長得就是個有福氣的,又識字又懂禮,和大郎那可是天生一對!” 她把那天點心鋪前發生的事告訴了張得貴,把福娘夸的跟仙女兒一般。 “你知道不?她就是孫夫子的閨女兒!這可不就是緣分嗎?” 張得貴這回知道是誰了,皺著眉問:“她是比大郎大些吧?怎么我聽說還退過婚?” 楊氏怒道:“大些又怎么?我不也比你大!” 張得貴連連求饒。 楊氏又把福娘退婚一事細細說了。 張得貴聽了也氣得不行,沉著臉道:“這秦家可真不是個東西!” 他思索后道:“既然你已經看過了,那下次待大郎回來,與他說說。若是他同意了,咱馬上就去孫家提親。” 楊氏點點頭,聽張得貴又說,“我說你這老婆子這幾天怎么凈往外跑,還把院子里的花都薅禿了,原來是為這。” “睡你的覺,多嘴!”楊氏給了他一掌,側身吹滅了燈。 第5章 佳節至 何苦要做陵苕呢? 重陽將至,天氣迅速轉寒,前幾日還是艷陽,待張柏歸家這日,烏云蔽日,秋風蕭瑟。 府學放了三天假,張柏在重陽節的前一天下午到家。 張柏下了牛車,在巷子口便聞見了自家飯菜的香氣。 張玉和張青兩個正在胡同口游戲,遠遠見著一個身著長衫的人背著包袱走來,一眼便認出是大哥張柏,歡呼著跑去迎接。 張柏左手攬一個右手抱一個,各自喂了一顆糖,張玉舔著嘴道:“大哥!娘說我們有嫂嫂了,嫂嫂在哪兒呢?你怎么沒帶她回來?” 張青一把捂住他的嘴,皺眉道:“娘說了不讓你告訴別人的!” 張玉做了個鬼臉,“大哥又不是別人!” 張柏一頭霧水,不明白哪里來的嫂嫂,許是娘又給他說親了吧。 “爹,娘,我回來了。” 張柏只敲了一聲,楊氏就給他開了門,在門口端詳了許久,眼圈驀然泛了紅,“大郎怎么瘦了?” 拉了他進來,楊氏才發現他不止是瘦了,還長高了,夏日里新做的長袍都短了一寸。 張柏自包袱里拿出一個荷包,塞在楊氏手中,“這是兒子抄書掙的,沒有多少,娘拿著吧。” 楊氏不肯要,推讓幾回,張柏便躲開回屋了。 出去買魚的張得貴回來后,見到張柏也十分高興。 張柏把給爹娘和兩個弟弟的東西拿出來,張得貴得了一壺汾酒,楊氏則是一支雕工精致的木釵,張玉和張青各得了一包糖和一只竹蜻蜓。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桌邊準備吃飯,張柏卻注意到了桌上的一碟糕點。 菊花糕? 楊氏不怎么做糕點,往年重陽張家也并沒有吃菊花糕的習慣。 而這菊花糕做的精巧,小小一個,面上拿刀雕刻成了菊花的模樣,正中點了紅色的花蕊,看著頗為雅致。 張柏甚至能聞到糕點香甜而又清雅的氣味。 “娘怎么忽然想起買這個了?”張柏好奇道。 楊氏笑盈盈的,給他夾了一個放在碗中,“你快嘗嘗!” 她笑而不答,張柏狐疑地咬下一口,香甜軟糯的糕點帶著一絲菊花的清香,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 最妙的是,這菊花糕一點也不膩,屬于糕點的甜香很快褪去,留在口中的只有淡淡的菊花氣味,令人感到清爽。 張柏點點頭,忍不住又夾起一塊。 楊氏見他喜歡,笑意更深。 張玉在一邊口水都流了一地,得到楊氏許可后,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塊。 真好吃! 兩只腮幫子鼓鼓的,張玉含糊不清地詢問楊氏,這菊花糕是哪兒買的? “這可不是買的。”楊氏今兒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柏一眼。 張柏心中暗嘆一口氣,明白了,這糕點,怕是又和哪個姑娘有關…… 就看他娘這回能憋多久了。 夜涼如水,張柏在屋內臨窗背書。 窗外種著幾根細瘦的竹子,在書上投下破碎的影。 爹娘沒說,但張柏一向心細,他早已看出,父親比他離家之前老了許多,氣色也大不如前。 張得貴做的是體力活,難免受傷,年輕時不在意,到如今上了年紀,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他一日不成家,父母就會一直將他當做孩童,放不下心。 紙上的竹影隨風晃動,他以手輕輕阻擋,那片暗色卻映在他手上。 罷了…… 他也該放下了,福娘那樣好,將來定會有良人作陪,這份感情,他放在心底就好。 張柏也不知自己在堅持什么,明知與福娘不可能,卻還守著一份妄想。 如今,夢該醒了…… 張柏抿緊了唇,半晌后,長睫低垂,掩住黯淡的雙眸,發出了一聲苦澀的笑。 * 東城劉家。 劉玉秋與福娘對坐在花廳中,面前棋盤上,勝負已分。 “不來了,回回都是你贏。”劉玉秋將白子扔進棋罐中,假裝生氣。 福娘笑笑,將茶盞遞給她,“meimei可別氣了,喝口茶吧。” 劉玉秋破了功,也露出笑來,二人就著茶點,說起話來。 自那日福娘為劉玉秋解了圍,二人便常常來往,雖才認識不久,但劉玉秋卻覺得與福娘頗為契合。 劉家富貴,她又素有才名,身邊多是阿諛奉承之人,劉玉秋不似王若蘭那樣喜歡被人吹捧,她想尋的,是一位真正的知己。 福娘這人,看似溫柔嫻靜,實則胸中自有溝壑,眼界心境都與普通小娘子不同。 也不知孫夫子是怎樣教出這樣一位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