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壞小孩,夢里的救贖
“我小時候有些孤僻,三歲還不會說話,沒有人愿意跟我玩……” 賀之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主動跟人提起過去,那段他不愿意提起的、諱莫如深的過去。 “那時候當家的是祖母,她把老二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卻被我搶了大少爺的位置,心里很是不喜,我不愛說話,不如老二討人歡心,父親,怪我不爭氣,對我一直比較嚴厲,母親,很愛她的丈夫,父親去世后她很難過,拉著我一起服安眠藥自殺,后來爺爺就把我?guī)г谏磉叀?/br> 短短幾句話,已經將賀之樟的生存處境表述清楚。 發(fā)育遲緩的幼/童,性格孤僻不愛說話,有一個嚴厲的父親,母親的心思全在丈夫身上,兒子的死活與她無關。 沒有長輩的關愛,沒有朋友可以傾訴,有的只是無盡的苛責和嚴厲的要求,做好了沒有獎勵,做的不好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夜里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提心吊膽等著明天到來。 季南堇終于知道他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了,或許他從未感受過家人的關懷,他的祖母討厭他,父親不關心他,原本該保護他的母親卻想要他死,他在這里,沒有家。 賀之樟頭疼的厲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么,關于那間地下室,那些照片和標本又該作何解釋? 他想起那天放學回家,母親難得對他露出笑臉,端著水問他渴不渴。 他喝了那杯水,醒來時人已經在醫(yī)院了,那之后爺爺就把他接到身邊,他的母親也被救了回來,成了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 紅血絲一次次爬上眼底,卻又一次次被逼退,賀之樟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懸崖邊上,往左是無邊深淵,向右是公開處刑,哪一步都是死。 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已經多年不曾有過,身體里的怪獸掙扎著嘶吼,窒息的感覺幾乎要將人溺斃,就在賀之樟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就像是黎明前的救贖,突破無盡黑暗來到他面前。 視線恢復清明,他看見女孩兒紅腫的眼睛,聽她哽咽著對他說:“賀之樟,我以后再也不問了?!?/br> 賀之樟輕輕吐出一口氣,幫哭成大花臉的女孩兒擦眼淚,“還走嗎?” “走?!?/br> 季南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音像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來的,不等賀之樟開口,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帶你一起走。” 沒有等到回應,季南堇用力一哼,“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把你打暈,反正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賀之樟突然笑了,他緊緊抱著懷里的女孩兒,微涼的唇貼上她的后頸,“好?!?/br> 季南堇滿意了,頭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不要怕,以后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跟他拼命!” “……好?!?/br> “賀之樟?!?/br> “嗯。” “我愛你?!?/br> 賀之樟有些發(fā)愣,從季南堇失蹤到那間刻意布置過的地下室再到坦白自己的童年,中間有幾次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她收拾行李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要失去她了,可是她說,她愛他。 “賀之樟。” “嗯?” 賀之樟垂眸,看見女孩兒不滿的噘著嘴,nongnong的鼻音里帶著善意的提(警)醒(告)。 “你有沒有聽見我剛才說了什么嗎?” “嗯。” 他聽見了,聽的清清楚楚。 “那你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季南堇囊著鼻子哼哼,心想我都不知道第多少次表白了,你老人家能不能給點反應? 老人家不但不給反應,還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季南堇被看的有些惱,伸手就要去推。 手腕被人抓住,季南堇掙了兩下沒掙開,惱羞成怒的沖他喊:“看看看你就知道看,你這么笨到底是怎么當上老唔……” 唇只是輕輕碰上,季南堇已經面紅耳赤心跳如鼓,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此時卻因為一個吻亂了分寸,瞪大眼睛不知該作何回應。 也幸好睜得夠大,才看見男人眼睛里的笑意,他的唇貼著她的,卻沒有進一步舉動,逗貓似的蹭了兩下。 “我也愛你。” 在她發(fā)怒前,他終于說出那三個字,不對,是四個字。 管他三個字還是四個字,總之季南堇很滿意,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賀之樟!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是。” 嗷嗷,季南堇興奮的差點學狼叫,然后她掏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對著他,“你再說一遍,我要錄下來?!?/br> 本以為要死纏爛打無理取鬧才能得逞,誰知這人皺著眉看了會兒鏡頭,然后突然笑了,用季南堇最喜歡的,性感低沉的嗓音說:“最喜歡你?!?/br> 季南堇心臟砰砰直跳,卻還不肯放過他,故意板著臉問:“說清楚,最喜歡誰?” 今晚的賀之樟有求必應,含笑看著鏡頭,“最喜歡阿堇?!?/br> 季南堇耳根紅的像是要滴血,舉著手機卻不知道還要做什么,反而是賀之樟主動問她,“要再清楚一點嗎?” 季南堇傻愣愣的點頭,就聽男人語速緩慢吐字清晰道:“賀之樟最最最喜歡季南堇。” 砰! 有什么東西在腦袋里爆開,季南堇看著鏡頭后面的男人,看著他靠近,看著他拿走手機,然后他吻了她。 “阿堇,那個地下室……” 唇被一根手指按住,季南堇不滿他的不專心,故作兇狠的瞪他,“我膽子很大的,才沒那么容易被嚇到,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br> “其實那些是……” “說了不許再提了你沒聽見嗎?”季南堇揪著賀之樟的領子,氣勢洶洶的吻了上去。 其實她心里隱約有個猜測,那天她在書房里,看見了一個跟賀之樟長相相似的男人,背景圖片是首都醫(yī)科大的校門。 那個人應該就是賀家二少爺賀淮瀾,也是造成賀之樟不幸童年的罪魁禍首,或許他還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收集動物標本。 聰明如季南堇,只通過一張舊照片和那間地下室,就已經猜了個七八分。 然而季南堇嘴上說不怕,夜里卻還是做了噩夢。 夢里她看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兒,瘦巴巴的像一只大貓,蹲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可能是受了白天的影響,夢里的場景跟那間地下室有些相似,連墻邊的柜子都一樣。 季南堇覺得這小孩兒就是賀之樟,她想跟他說話,他卻好像聽不見一樣,兩眼放空的看著前面。 然而季南堇還沒能撬開他的嘴,有人來了,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小孩兒的眼神變了,拼命縮進角落那片黑暗里。 季南堇隱約能猜到來的是誰,伴隨著門鎖轉動的聲音落下,她轉過身,看著推門而入的人,手里提著一袋東西。 男人似乎說了什么,季南堇聽不清,只看見他開了燈走過來,把那袋東西扔在小孩兒面前。 小孩兒身體幾乎貼在墻上,一雙眼死死盯著地上的袋子,似乎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么。 只見那男人笑了笑,把袋子里的東西倒了出來,竟是十幾只死老鼠。 “啊!” 季南堇發(fā)出一聲尖叫,她看見那個男人把老鼠丟在小孩兒身上,揪著小孩兒的頭發(fā)讓他看清楚。 小孩兒似乎嚇壞了,身體痙攣著發(fā)出干嘔,一張小臉慘無人色。 季南堇又是心驚又是心疼,撲過去想把人搶過來,“放開他!” 那兩人似乎終于發(fā)現她的存在,齊齊轉頭,只見那小孩兒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紅色,朝她露出森冷的笑。 季南堇頭皮發(fā)麻,就聽那個穿著首都醫(yī)科大制服的男人說:“你就是個怪物,不會有人愛你?!?/br> 小孩兒似乎受到了刺激,眼睛紅的幾乎要滲出血來,季南堇才反應過來男人是在跟他說話。 “他不是!”季南堇激動的大喊,可惜那兩人根本聽不見,就好像剛才那一瞥只是巧合。 “這是你做的對不對?”男人拎著死老鼠湊近小孩兒,“你不喜歡它們,你嫌它們太吵了,所以殺了它們,你把它們帶到樹林里,割開它們的喉嚨,看著它們流干身體里的血,你以為不會有人知道,你這個壞小孩?!?/br> 季南堇渾身一怔,不敢相信的看著小孩兒,隱約還能從那張臉上看出賀之樟的影子,這是賀之樟?。?/br> “你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你是個怪物,你會害死我們?!?/br> 男人把小孩兒放到cao作臺上,用皮繩綁住他的四肢,慢條斯理的戴上橡膠手套,在他手邊放著一排手術刀。 他想干什么? 難道他要殺了自己的兒子?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我要把你做成標本,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陪著我了。” “不!” 季南堇尖叫,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要把自己的兒子做成標本,簡直瘋了! 事實上季南堇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她不想醒過來,她要去救那個孩子,她說過要保護他的,哪怕是在夢里! 看著cao作臺上不斷掙扎的小孩兒,季南堇cao起落地燈朝男人砸了下去,“別碰他!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