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才和瘋子只差一步
天色擦黑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從酒店離開,駛過車水馬龍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棟有些老舊的寫字樓門口。 厚重的玻璃門隔絕了身后的喧囂,男人走出電梯,腳步聲在空曠的樓層響起,顯得突兀而危險。 自動門打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走上前,想給他一個擁抱,被拒絕后也沒有不高興,笑著用中文說:“我還以為要明天才能見到你。” 賀之樟沒說話,這個地方他來過很多次,越過主人走到里面的會客室。 青年叫唐洛,加拿大華裔,心理學碩博連讀,工作室成立不到三年,業內已經是小有名氣。 兩人的‘緣分’還要從五年前說起。 賀之樟的病癥不是一天兩天,等賀老爺子發現的時候已經很嚴重了,只能通過藥物來控制。 唐洛的老師是個心理學教授,主要研究的就是多重人格。 賀老爺子請他過來,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結果也還是跟之前那些人一樣。 有一次唐洛幫老師整理房間,無意中看到了賀之樟的病例,決定拿他當畢業論文的選題。 教授自然是不同意的,他答應過賀老爺子要保密,最重要的是那個人跟一般的雙重人格不同,他很危險。 唐洛是個相當執著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旦找準目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偷看了教授的電腦,發現對方留的資料是假的,于是又查了教授那幾天的活動路線和通話記錄,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能讓教授鎩羽而歸的人自然不簡單,所以找到賀之樟后,唐洛沒有莽撞的跑過去,而是選擇暗中觀察。 想接近賀之樟,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于是唐洛把主意打到了賀娉婷頭上。 賀娉婷是賀淮山的女兒,被寵的無法無天,碰上個才貌雙全的唐洛,立馬就淪陷了。 唐洛就這么光明正大的進了賀家的門,然后發現除了賀老爺子之外,好像沒人知道賀之樟生病的事。 從賀娉婷這里得不到想要的,唐洛不再跟她周旋,開始跟蹤賀之樟,意外撞見了他發病。 從未試過那么近距離貼近死亡,被掐著脖子按在墻上的時候,唐洛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錯了,都錯了,你根本就不是雙重人格……” 正是因為這句話,讓賀之樟停了下來。 看著那個雙目赤紅的人,唐洛咯咯笑出聲,用嘶啞難辨的嗓音對他說:“你身在地獄,只有我能救你。” 賀之樟見過太多自以為是的人,還以為這次能聽到什么不一樣的,結果依舊讓人失望。 五指收攏,窒息的感覺如潮水襲來,下一秒就要將人淹沒,唐洛終于怕了,扒著賀之樟的手艱難的發出聲音,“艾莎!艾莎!” 幾乎不可聞的兩個字,賀之樟卻聽見了,感覺抓著自己的手微微一頓,唐洛知道自己賭對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一個人。” 剛說完就又被掐住脖子,腳尖慢慢離地,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痙攣著,然后他聽見那個惡魔附在耳邊問:“你還知道什么?” “我,我還知道你想見她,我,可,以,幫,你。” 拼盡全力說完這一句后,唐洛失去了意識,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唐洛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賀之樟。 當時他的嗓子還說不出話,可他已經等不及了,見到賀之樟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幫你離開地獄,你當我的小白鼠,怎么樣?” 沒人知道這個品學兼優的男人骨子里的瘋狂,剝掉偽裝后的唐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說你也夠狠心的,一走就是三年,忘了是誰把你從地獄里拉……” 話沒說完,就終結在男人冰冷的視線里,唐洛舉手告饒,“行行,算我錯,不說了。” 說著走向酒柜,拿出自己珍藏的酒,又拿了兩只酒杯走過來。 “喝一杯?”他倒了一杯酒遞給他。 賀之樟沒接,面無表情開口,“開始吧!” 唐洛眸光微動,看著男人一如既往冷漠的臉,他低笑兩聲,自己跟自己碰了個杯,把兩杯酒全喝了。 放棄了跟賀之樟敘舊的打算,唐洛走到他對面坐下來,臉上的表情不似剛才的輕松。 “你見到她了?”唐洛問。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賀之樟卻知道他說的是誰,淡淡頷首。 “什么感覺?” 賀之樟抬眸,那一眼似在警告,不該問的不要問。 唐洛輕笑著搖頭,“阿樟,我們已經三年沒見了,我必須要了解你這段時間的狀況,才能對癥下藥。” “所以告訴我,見到她是什么感覺?” 賀之樟像是認可了他的話,沉默片刻后開口,“她很好,跟我想的一樣,我很開心。” 唐洛皺眉,如果不是太了解這個人,他根本不敢相信會從他嘴里聽到‘開心’這兩個字。 他看著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絲稱溫柔的情緒,然后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們在一起了?” 那一瞬間,唐洛幾乎沒有掩飾住眼底的慌張。 然后他看到賀之樟點頭,用最冷漠的表情,說著最溫柔的情話,“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唐洛像個剛從水里撈上來的人,喉嚨里似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張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這是那次之后的留下的后遺癥。 他當了賀之樟兩年的心理醫生,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也知道他心底最深的秘密,然后拉著他披荊斬棘,帶他走出那片黑暗。 還記得賀之樟回國之前,他問過他,見到那個人后會做什么? 他說他什么都不會做,他只是想待在離她生活的城市,遠遠的看著她,這樣夠了。 “你……” 唐洛喉頭微動,意識到自己能出聲了,連忙問他,“你是什么時候對她有這種想法的?” 他所了解的那段過去里,他們應該是兩個陌生人,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被迫捆綁在一起,經歷了兩天一晚的叢林冒險。 賀之樟之所以忘不掉這件事,無非是她看到了那個變成怪物的自己。 她掉了下去,而他卻因為視物不清,沒能及時救下她,眼睜睜看著她被海浪吞沒。 唐洛覺得他的故事并不嚴謹,且不說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沒有本事在一群雇傭兵手里活下來,既然人都被他殺了,又怎么會有后面小女孩兒被推下山崖的情節? 而且他發作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東西,又怎么可能親眼看著她掉下懸崖? 還有那個叫艾莎的娃娃,真的是他從那里帶回來的嗎? 唐洛一度覺得這些是賀之樟臆想出來的,就像他小時候在福利院被人欺負的時候,也會幻想著有一天能變成超級賽亞人,把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全都撕成碎片。 “我找到她了。” 那天他站在他面前,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認識這個男人兩年,唐洛還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類似于激動的情緒,語氣平靜而堅定。 他說:“我要去見她!” 他知道他不是在跟他商量,這兩年他的情況已經得到很好的控制,幾乎跟正常人沒什么不一樣,連賀老爺子都以為他已經完全康復了。 情況才剛穩定下來,唐洛還不放心,覺得應該再觀察一段時間,可賀之樟已經等不及了。 賀之樟回國后,果然如他所說,沒有去打擾那個人的生活。 他托人打聽過,那個人是個富家千金,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還有一個優秀的未婚夫,他們本該沒有交集才對。 以唐洛對賀之樟的了解,應該不會是他主動,那就是另外一個出了問題。 “她對你做了什么?”冷靜下來的唐洛,又恢復成那個能洞悉一切的心理醫生。 “她遇到了麻煩,求我幫忙……” 兩年的相處,讓賀之樟對唐洛放下戒心,他回憶著那次的相遇,唇角不知不覺中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唐洛心頭的震撼可想而知,直到這一刻他才承認,這個人跟三年前不一樣了。 酒店那次,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逢,聽他說完,唐洛淡淡點頭,“她被人下了藥,你順水推舟上了她。” 唇角的弧度消失,賀之樟冷冷的看著唐洛,“你想說什么?” 唐洛嗤笑一聲,丟開記錄病例的文件夾,“你以為我要說什么?當然是恭喜賀總得償所愿,惦記了那么久的rou終于還是吃到了自己嘴里。” 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唐洛被人揪著領子砸進沙發,“你找死?” 這一幕唐洛見了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早就免疫了,不在意的笑笑,“怎么?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賀之樟一拳砸在他臉側,“我沒這么想!” 他找到她的時候,沒想過要動她。 “沒這么想你還上她,騙鬼呢!” 唐洛笑的諷刺,嘴里嘖嘖稱奇,“我記得她比你小很多吧,這都下得去手,賀之樟你果然是個變態!” 砰! 這一拳挨了個結實,唐洛舔了下嘴角,不意外的嘗到了血腥味。 看著頭頂那雙慢慢被血色染紅的眼睛,心里的那根弦終于繃到極限,揪住賀之樟的衣領就是一拳。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的病嗎?居然還敢去招惹她,我費了那么大的代價才把你從深淵里拉出來,你卻自己閉著眼睛往下跳,自己上趕著找死還回來找我干什么,我他媽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