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爵來的時候剛好十二點，找了一圈看到趴在吧臺上數骰子的人，笑著走過去。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你老公呢？”

    自從知道這是賀之樟的表哥后，季南堇在他面前多少有點拘謹，不失禮貌的露出八顆牙齒。

    “他接電話去啦！你是來找他的嗎？”

    女孩兒軟軟的尾音特討人喜歡，就是笑的有點勉強？

    陸西爵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過什么讓人誤會的事，不然這人對他的態度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樣？

    “阿堇。”

    “哎！”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陸西爵叫自己的名字，季南堇有種站起來立正的沖動，讓她想起了夏令營里的那些教官。

    見她挺直腰板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陸西爵失笑著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粉色絲絨盒子放在吧臺上，“圣誕禮物。”

    禮物是太后買來，讓他送給劉姨家的婷婷的，暖黃色水晶發卡，可惜沒送出去，正好用來借花獻佛。

    “給我的？”

    季南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發卡，一雙眼睛登時亮了起來，沒有人不喜歡禮物。

    “好漂亮啊！”

    季南堇把發卡拿出來，在頭上比劃著，想起旁邊還坐著個人，這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喜歡這個禮物，謝謝陸哥。”

    陸西爵唇角勾起，就喜歡女孩兒這爽快的性格，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明明很想要卻非要裝矜持。

    “喜歡就好。”

    收了人家的禮物當然要回禮，想起剛才來的路上買的那些平安果，季南堇開心道：“我也有禮物給你！”

    “禮物在車上，我去拿，你等我一下！”

    不等陸西爵阻止，這人已經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轉眼的功夫就跑遠了。

    賀之樟回來的時候，只看到吧臺旁喝酒的陸西爵，而本來該在的人卻不見了。

    “人呢？”賀之樟問。

    “去車上拿東西了。”

    陸西爵示意他稍安勿躁，倒了杯威士忌推過去。

    賀之樟坐在季南堇剛才的位置，端起酒杯跟陸西爵碰了一下，杯子放下的時候，他看見了被遺忘在吧臺上盒子。

    收到自家兄弟詢問的目光，陸西爵聳聳肩，“圣誕禮物。”

    盒子是空的，可見禮物已經送出去了。

    賀之樟皺眉，雖然了解陸西爵的人品，可送別人老婆圣誕禮物什么的，是不是有點太欠扁了？

    陸西爵隨手送了個禮物，也沒怎么放在心上，想起之前跟人請教雙重人格的事，就問賀之樟。

    “你最近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

    是想問他最近還有沒有失控吧！

    早知道陸西爵是什么人，賀之樟也不驚訝他會有此一問，視線從粉色絲絨盒子上移開。

    “不用。”

    聽出他語氣里的拒絕，陸西爵嘆了口氣，“阿樟，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賀之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記得。”

    “是你五歲的時候。”

    陸西爵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接著說道：“小時候特別想有個弟弟，然后姑姑就把你帶來了。”

    是因為你小時候打架總輸給大哥，想要個弟弟好欺負人家吧！

    “你小時候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誰叫你都不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小啞巴！”

    何止是不理人，簡直就是自閉，就是那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一切都很排斥。

    當年同樣只有五歲的陸小花，覺得這個漂亮弟弟很奇怪，就跑去問爺爺他是不是個傻子，被爺爺狠狠訓斥了一頓。

    陸小花表示不服，就跑去找表弟決斗，結果被推倒在地上的人，起來拍拍衣服就走了。

    不遠處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陸大哥，看著垂頭喪氣的弟弟問：“小花，你為什么要欺負阿樟？”

    陸小花瞥了自家大哥一眼，關你屁事！

    陸大哥怎么會不懂自家弟弟的小心思，抬手去摸他的狗頭，“小花，你是不是喜歡阿樟？是不是想讓他跟你一起玩？”

    “誰喜歡他了！”陸西爵嘴硬。

    陸大哥到底大了他幾歲，俯身在弟弟耳邊說：“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試試？”

    半小時后，陸小花跪在客廳，陸爹揮舞著雞毛撣子大罵，腳邊是幾個打碎的酒瓶。

    “臭小子，我讓你照顧好弟弟，你就是這么照顧的？毛都沒長齊居然敢喝酒，要是阿樟有什么三長兩短，看我不打死你！”

    “說什么呢！”陸媽不高興的瞪了丈夫一眼，看著地上垂頭喪氣的兒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你說你這孩子，要玩哪里不能玩，怎么能帶弟弟去地窖呢？那里面可都是你爸的寶貝，心疼著呢！”

    陸爹被老婆明朝暗諷弄的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話沒說完就看到旁邊飛過來的眼刀，“我看你打一個試試？”

    “……”

    那天賀之樟被送到醫院洗胃，送回來的時候人還有點迷糊，還在只是輕微酒精中毒，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闖了禍的人被關在房間里面壁思過，飯都不給吃一口，還是陸大哥半夜偷偷摸過來給弟弟送了點吃的。

    看著狼吞虎咽的弟弟，陸大哥把心里的疑惑問出口，“你為什么不告訴爸媽是我教你的？”

    他攛掇弟弟帶賀之樟去酒窖，然后故意讓下人看見去找老陸，不過是平時的惡作劇罷了，沒想到倆小孩兒這么頑皮，打碎了老陸最愛的那瓶酒。

    看弟弟不高興的噘著嘴，陸大哥也沒再說什么，掏出手機給他看賀之樟的照片。

    五歲的賀之樟太瘦了，臉色跟嘴唇都很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

    陸小花白天挨揍的時候還不服氣，看到賀之樟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第二天賀之樟從醫院回來，看到他還是跟沒看到一樣，如果不是手背上的針孔，陸小花都要以為昨天酒精中毒進醫院的人不是他。

    視線相遇的那一瞬間，陸小花指天發誓要當一個好哥哥，就見這人朝自己走過來，面無表情道。

    “昨天那個味道不錯，還有嗎？”

    “……”哥，我叫你哥總行了吧！

    陸小花生平第一次當哥哥，沒想到就碰上個這么酷的弟弟，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的，后來時間，長了反而覺得表弟這樣很矮愛，反差萌有沒有？

    小時候的事陸西爵記的也不是很清楚，不等他憶苦思甜，就聽旁邊那人破壞氣氛道：“想說什么就說。”

    “用不用我介紹個醫生給你認識？”

    賀之樟冷眼看著陸西爵，眼底的冰霜幾乎要將人凝固。

    就在陸西爵以為要打一架才能解決這件事的時候，賀之樟移開了視線，“年會后我要回趟加拿大。”

    這話在陸西爵腦子里轉了個彎，然后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回去看醫生？”

    知道就好，非要說出來？

    賀之樟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陸西爵知道自己猜對了，心里頓時輕松不少，抬頭看見不遠處走過來的人，隨口問道。

    “帶她一起去？”

    賀之樟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是打算帶她回去，可不是現在。

    他自己的狀況自己知道，回到加拿大后或許還會有意外發生，這么不穩定的情況下，怎么可能帶她去那里？

    “阿樟，你忙完啦！”

    身后女孩兒的聲音傳來，賀之樟眸色微微一動，眼底的寒意褪盡，只留下一抹柔軟在里面。

    “去干什么了？”賀之樟明知故問。

    “去車上拿東西了。”

    季南堇說完，獻寶一樣舉著手里的袋子，“陸大哥圣誕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還真有啊！”陸西爵結果紙袋，看見里面的一罐糖果，還有一直扎著蝴蝶結的平安果，

    “謝謝小堇。”

    季南堇不好意思的擺著手說：“不用客氣，你也有送我禮物。”

    說完轉身就問賀之樟，“阿樟阿樟，你看我頭上的發卡是不是很好看？陸大哥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