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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步生蓮(出書版) 第40節

    鳳九沉默了下:“……睡是睡上了的。”

    津津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好奇地問:“那帝君好睡嗎?”

    鳳九瞪著津津:“你問這個做什么?”

    津津忙擺手:“你不要誤會我啊,我沒別的意思,那不是因為八荒只有你睡過帝君,我就隨便問問嗎。”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慢慢皺起了眉,“該不會兒子什么的只是謠傳,你是真的還沒睡到帝君吧?”一臉同情地看著鳳九,話音很唏噓,“啊這也不怪你,畢竟帝君是個石頭做的仙……”

    這無疑激起了鳳九的好勝心:“我真的睡過。”她認真地向津津,“他還行。”

    津津一臉懷疑。

    鳳九鄭重:“真的,他還行。”

    津津點了點頭:“還行。”但她是個愣頭青,就此打住是不可能的,她還繼續追問,“還行是個什么意思啊?”

    房門就在這時候被推開了,帝君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鳳九和津津面面相覷。

    津津率先反應過來,一跳而起,賠著笑臉:“帝座別誤會,我、我就住在隔壁山頭,住得近,就過來和帝后聊聊天,我、我、我沒有惡意。”看帝君向前一步,津津臉色雪白地退后,“我、我聽說帝座從不打女人!”

    帝君點了點頭:“我不打,所以你是想自己出去,還是被我扔出去?”

    津津選擇了自己滾出去。

    津津滾了出去,房中一時只有他們兩人,鳳九心里打鼓,不知方才和津津的對話帝君聽到了多少。看帝君徑直去了里間沐身,自己安慰自己,他可能什么都沒聽到。結果帝君擦著頭發出來,第一句話就是:“我也想問,還行是什么意思?”

    鳳九正在鋪被子,聞言一個趔趄,緩緩轉身:“還是不問了吧……”

    帝君坐在床對面的玉凳上,仍擦著頭發:“所以,是不好的意思嗎?”

    鳳九站在床邊,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里,應該在床底,結結巴巴:“沒、沒有不好,你、你不要擔心。”

    帝君將棉帕放了下來:“我的確有點擔心,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鳳九低著頭,半捂住了臉:“是……是好的意思,”有點兇地抬了一下頭,“是好的意思總行了吧。”話罷卻又捂住了臉。

    帝君站起來,走了過來,坐在床邊,將她也拉了下來與他相對而坐,像談論什么絕頂要緊的正經事一樣看著她,認真發問:“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我很好?”

    這題該怎么答,鳳九覺得自己要死了,她面紅如血地在那兒坐了半天,想著怎么回答才能讓帝君閉嘴。片刻后,她開了口:“因為我能夠擁有這么棒的你,已經很招人恨了,要是她們再知道你……還那么棒,不是會更恨我嗎,還是低調一點吧?”

    帝君看了她一陣:“也對。”果然閉嘴了。

    兩人一時無話,就此安寢。

    等到鳳九呼吸均勻,沉入睡鄉,帝君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少女臉上依然未曾褪去的紅暈,露出了一點捉弄人的微笑。

    青年凝視著臂中的少女,許久,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吻。

    窗外圓月高懸,皎潔流淌的月光,忠實地記錄下了此刻。

    06

    這是七個月后。

    碧海蒼靈中,霏微同鳳九提及帝君于水沼澤求學時的往事,說到了父神親自傳授的陣法課。

    兩軍對戰,排兵布陣至關重要,布陣得法,便能克制敵人,出奇制勝。說那時候陣法課學得最好的是墨淵和東華。兩人結業時各有代表作。東華的代表作忘了起名字,父神看了,給起了個名字叫作乾元,乾元,乃是天道伊始的意思。父神的意思是,這個陣法,將天道伊始的種種道理都涵在了其中,然后提取其最為無情殘酷的部分,制成了一部可利落克化目前為止天下所有陣法的大陣,霸道如斯,當得上乾元之稱。但又因其殘酷霸道,圖成之日,父神看過后便將其永久封印了,說此陣若出,不利蒼生。

    不過父神還是給這部結業作打了個高分,但也沒有墨淵神的陣法圖得分高。墨淵神看過兩部陣法圖,覺得其實東華的更妙一籌,問父神為何反而東華得分比他低,父神表示因為東華忘了給陣法起名字,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得分點。

    從此以后帝君倒的確從不會忘記給自己的東西起名字了。真是多謝了父神。

    鳳九聽到此處,提出了不同見解,說自己在太晨宮里做靈寵時,帝君就沒有給她起名字,只叫她小狐貍。霏微說哦,因為在帝座看來,小狐貍就是給您起的名字,所以您是有名字的,沒準他還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很可愛,私心里頗為得意呢。

    言歸正傳,霏微表示和鳳九提起這些,并非只是閑談,因了解乾元陣的由來,她才能了解目前的局勢;了解了目前的局勢,她即使被勒令待在碧海蒼靈不得外出,那也不至于對帝君有太多無謂的擔心。

    目前的局勢就是,七個月前章尾山的議事會后,帝君便回到了九重天,重開了太晨宮,接替了神主之位。執掌象征八荒最高權柄的晝度樹權杖后,帝君解除了父神對乾元陣的封印,祭出陣法來,率神族數百萬之軍,不到半年,便將伏嬰上神所率領的三族聯軍逼回了北荒。

    伏嬰退回北荒后,抽取了北荒的養地之氣建起了一座將整個北荒都籠入了其中的結界,領軍退入結界,閉守不出。結界乃北荒地氣所建,若是強攻,結界一破,地氣被毀,整塊北荒亦會化為烏有,伏嬰這是賭神族無法失去北荒的廣袤土地。神族果然不敢如此,屯兵于結界之外的頡水河畔。

    戰事如此緊湊,鳳九也有半年沒見過帝君了,還在想著眼看這場戰爭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不知什么時候能再見到帝君。結果同霏微的那場對話結束后的第七日,便有兩位神將來到碧海蒼靈,說是奉帝座之命,請她前去頡水一聚。

    到得頡水,天已入夜。鳳九想象中,兩軍對峙,此地必定該是緊張肅殺的氛圍,誰知竟是一片休養生息之態。頡水之東,營帳萬頂,中間的一圈營帳懸燈結彩,瞧著很是喜慶,一問才知今日有將領成親。

    鳳九大感吃驚,好奇地詢問霏微:“戰場之上居然還可以成親?”

    霏微也很吃驚:“小白姑娘所在的那個時代,難道竟還有如此嚴苛的規矩,不允許神將們在戰場上成婚?”他真心實意地向她求教,“可八荒一旦有戰事起,兩軍對峙起來,常常一對峙就是幾百年,有時候甚至上千年,反正大家也沒有事,讓神將們成個親都不許,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小白姑娘所在的時代是個承平盛世,根本沒有什么戰場,關于戰爭的所有知識,她都是在學堂中習得。可夫子講洪荒遠古的戰爭,主要也是講神將們如何排兵布陣、兵行詭道,并不講對峙的閑暇時刻里怎么保障將士們的福祉。

    這是小白姑娘的知識盲區。小白姑娘愣了會兒答不上來。最后她摸了摸額頭,有點靦腆地笑了一下:“可能真的是我少見多怪。”

    二人正說著話,霏微看到帝君的身影出現在河岸上,正向此處而來,忙識趣地退下了,臨走之時還向鳳九使了個眼色。

    被霏微一提點,鳳九抬眸望去。頡水婉轉而流,因天寒之故,河上浮著一層蒙蒙的霧色,明月倒映其間,現出一個似有若無的浮影。紫衣銀發的神尊身浴銀月流光,于迷蒙霧色之間向自己走來,就像是一個夢。

    不遠處便是熱鬧的營地,其間燃著巨大的篝火,將士們圍著篝火歌舞作樂,鬧著正中應是新郎新娘的一對紅裝男女。然隨著銀發青年走近,鳳九覺得,那些存在感十足的歡鬧之聲似乎盡皆遠去了,洪荒大地,唯留一片清寂,和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聲。

    雖然和帝君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無論何時,只要他一個身影,就能使自己心如鹿撞,不費吹灰之力地回憶起最初之時喜歡上他的感覺。追逐他的那幾千年,真的很難,但無論多么艱難,她卻始終無法真正放下他,想必這就是原因吧。

    鳳九怔怔地望著青年越來越近的身影,她當然明白,等在原地讓帝君主動走近她,方顯得她矜持。但她堅持了不到三個彈指就堅持不下去了,一邊在心里想,哼,都怪他走這么慢,一邊飛也似的向青年奔了過去。

    她這時候卻不像是個小狐貍了,倒像是一只鳥,又像是一只蝶,甜蜜而又輕快地撲進青年的懷中,順手便圈住了青年的脖子,仰著頭,眼中含著動人的光,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青年沒有回答她的抱怨,反而垂眸打量她:“你呢?怎么這么愛投懷送抱?”

    她眉眼彎彎:“讓你占便宜還不好?”

    他挑眉:“到底是你占便宜,還是我占便宜?”

    這,的確是個問題,有點把鳳九給問倒了,不過她轉念一想:二十六萬年前的帝君,雖然還不是他的夫君,但反正最后他都會成為他的夫君,那她提前占點便宜怎么了?只要他不推開她,她就還敢占他便宜。因此佯瞪了他一眼:“好吧是我占便宜。”吐了吐舌,“我就占。”故意同青年作對似的,踮起腳尖來整個人都貼到了他身上,還哼了一聲,“哼,我就占。”

    她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帝君身上,帝君還要扶住她的腰,擔心她掛得不穩,也是很費心。

    近處走來兩個愣愣的小士兵,不經意撞見帝座帝后在此,立刻退了兩步,趕緊回避,但又好奇地邊走邊悄悄回頭看他們。

    被小兵們一看,鳳九遲來的羞恥心發作,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退后一步,嘴里嘟囔:“你們這里怎么人來人往啊,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去。”說著便向河畔的蘆葦蕩走去。

    蘆葦蕩旁正巧臥了塊巨石,兩人在巨石上坐了下來。剛坐下來,少女便偎了過來。帝君發現,兩人獨處時,她是真的很黏他。

    少女偎在他的身邊,抱住他的手臂,微微仰頭,那雙杏子般的眼充滿了好奇,眸光閃爍,像落了星星:“之前你都不許我來這里的,為什么現在又許我過來了?”

    他垂眸看她:“你不是想看看如今的戰場是什么樣?之前太危險,最近比較平靜,還有將士成婚,也熱鬧,我想你多半會喜歡。”

    “啊,這樣嗎。”得到了答案,她轉頭望向遠處圍著篝火作樂的人群,模樣看起來是高興的,“嗯,我真的很喜歡。”說完這句話,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笑容突然滯了滯。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出聲問她:“怎么了?”

    半晌,她才開口,有點歆羨,又有點落寞:“就是覺得他們能這樣成婚,可真好啊,同祭天地之后一起開心地慶祝,接受大家的祝福,真羨慕。”

    他觀察著她的表情,微微皺了眉頭:“為什么羨慕他們?”頓了一頓,“我們的婚禮,難道不比他們的更加盛大?”

    就見她靜了一會兒:“的確是很盛大啦,碧海蒼靈打扮得可漂亮了,神族們也盡皆到賀。”她咬了咬嘴唇,“就是成親那日,帝君你沒出現。”

    他愣住了:“什么?”

    她忽然生氣:“也不是你的錯啦。”說著不是他的錯,卻在生氣,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就是你去救人,然后救完人回來,又遇到了一件危及蒼生的大事需處理,你就錯過了我們的成親禮。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沒回來。我的禮服做得很漂亮的,我特別想要穿它,可是最后也沒有穿成。但也不是你的錯啦,是造化弄人了。”說完有點老成地嘆了口氣。那樣青春美麗的一張臉,卻那樣老成地嘆氣,看起來有點好笑,卻又讓人笑不出來,反而感到心酸。

    他靜了許久:“后來我沒有補償你嗎?”

    她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你倒是說過要補償,可成親那時候你雖然不在,重霖也把一切都安排得挺好,婚事也錄入了女媧的婚媒簿子,所以按理說我們的確是成過親了。”她說得頭頭是道,看上去是真的考慮了許多,“雖說婚禮中出了種種問題,但八荒諸神也都知道我們已經成過親了,再成一次,不是很奇怪嗎,所以我拒絕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是真心拒絕的?”

    “嗯,”她悶悶地,“雖然……”又咬了咬唇,“但就是很奇怪,所以還是不要了。”又自我安慰似的更緊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其實我能夠和帝君在一起,已經很是滿足了,也并不是真的很遺憾我們的成親禮沒有那么完美。”

    美麗、慧黠,有時候會有點呆呆的,但無論什么時候,都懂事得讓人心疼,這就是他在既定的命途中,要到很晚很晚的時候,才會碰到的與他執手的女子。他的心輕輕顫了顫,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說了許久的話,她像是將自己說累了,輕輕打了個哈欠,用那種毫無防備的軟軟鼻音同他撒嬌:“帝君,我困了。”

    他再次撫了撫她的額頭:“那就躺在我腿上睡一會兒。”

    她半睜開眼睛,坐正了:“睡你腿上嗎?”像覺得不可思議似的,有點呆,“帝君今日怎么這么好說話……”

    什么叫今日這么好說話,他哪一日不好說話了?此前在碧海蒼靈,不是容她夜夜與自己同床共枕?她睡沒個睡相總是往自己懷里鉆,他又有哪一夜將她推開過?只是沒心腸的小狐貍,睡醒總是把一切都忘了。

    他沒有回答她,趁著她發呆,伸手便將她抱了過來,擺弄著她躺倒,使她整個人都窩進他懷里。又自知她嬌柔,認床又認被窩,還憑空化出一床云被將她裹住了。做完這一切,他抬手在她眼眸上撫了撫:“這樣躺著就舒服了,對吧?”

    感覺到她的睫毛軟軟掃過他掌心,是在很輕地點頭,他嘆了口氣:“那就睡吧。”

    她卻窸窸窣窣地從云被中伸出一只手來,拉住他的衣袖,小聲問他:“那你會在吧?”

    他垂眸看著她,伸手反握住了那只手,放在唇邊貼了貼:“嗯,我一直在。”

    銀月澄輝,洪荒孤寂,若有情人,縱隔天涯,亦能相許。

    07

    兩軍對壘,指的是兩軍相持。兩軍相持,天平稍有傾斜,戰事便有可能爆發。頡水照理說依然是個危險之地,故而鳳九在此待了三日,便被送回了碧海蒼靈。

    帝座已有帝后這事,此前雖在八荒傳得沸沸揚揚,但神族泰半沒有見過傳說中的帝后,許多人仍是將信將疑。鳳九來頡水一趟,卻是坐實了這個傳聞。神將中不乏女將,男將們只對此事感到震驚,女將們卻在震驚之余,各自黯然神傷。

    不過這些鳳九全然不知,同帝君約好了若下月戰場無事,便帶著滾滾一起來看他,離別之時雖然依依不舍,但也沒太表現出來,懂事地隨著霏微回到了碧海蒼靈。

    回到碧海蒼靈沒幾日,卻發生了一件令人頭疼之事。

    大概是第七日清晨,碧海蒼靈迎來了一行客人。帝君不在之時,亦能令霏微迎入碧海蒼靈之人,自然并非等閑。乃是靈鶴一族的族長及其妻女。

    霏微解釋,帝君為天地清氣所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剛自碧海蒼靈化生之時,靈氣微弱,差點被虎狼分食,幸被當日路過的靈鶴夫婦所救。靈鶴夫婦看帝君可憐,將他領回自己的地界上照看了許多年,對帝君有施飯之恩。所以帝君性子雖然淡漠,也實在不愛管閑事,但這十來萬年,卻對靈鶴夫婦一直很尊重,對靈鶴一族也差不多是有求必應。

    當是時,鳳九和小滾滾一起在會客廳外不遠處的小閣子里聽霏微說起這段往事。兩人都是學過洪荒史的人,面面相覷,小滾滾率先舉起了手:“靈鶴夫婦,是不是就是知鶴公主的雙親?”

    此時知鶴還沒生出來,霏微都不知道她是誰,自然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鳳九凝重地點了點頭:“嗯,應該是。”

    的確是知鶴公主的雙親。

    洪荒史未曾記載的是,這對夫婦除了在臨羽化之前生下了知鶴,早年還曾養了個大女兒,喚作初漪。初漪神女名字起得溫婉,人也生得嫻靜。靈鶴夫婦覺著,東華看著冷面冷心,不結塵緣,但天之驕子,出于其類,拔乎其萃,也不可能不將這優秀的血脈傳下去,他終歸還是要娶妻的。反正八荒里旁的女子也挨不著東華的邊,比之她們,初漪同他倒是更有情分,時機合適了,由他們夫婦出面,主動同東華提親,料想他也不會不答應。東華娶了初漪,便自然會同靈鶴一族一體,若他們夫婦羽化,不止初漪有了倚仗,那靈鶴一族也有了托付之處。

    在靈鶴夫婦的打算中,此樁大事原本是可以徐徐籌謀,緩緩行之的,誰能料到半路上碧海蒼靈中突然就殺出來了個女主人。靈鶴夫婦慌了神,故此趕緊將女兒帶了來逼婚。

    二人的確揣著以恩逼婚之意而來,但畢竟那神姿高徹的銀發青年已不再是當年需靈鶴族施舍飯食方能存活下去的小孤兒,對方如今已是八荒的神主,二人也不敢將心思亮得太直白。夫婦倆只在碧海蒼靈逗留了一日,便借故有事先行了,只將初漪神女留在了碧海蒼靈,同時還留了一封信給帝君。

    信中大意說初漪愛慕帝君,一意相嫁,他們夫婦倆雖知他已有妻,但初漪不介意做一個平妻,同那白姑娘共侍一夫;且他們也聽白姑娘說起自己是個孤女,既是孤女,必無家世所累規矩所縛,想必也不在乎這些。請帝君看在當年對他有撫育之恩的情面上,成全初漪,也成全他們一對老夫妻。云云。

    信,鳳九是沒看著,但她問了霏微。霏微當然也不敢拆信,但誰叫他是個小機靈鬼,察言觀色臻入化境,聽鳳九問起,也不敢瞞什么,老老實實地表示以他對靈鶴夫婦多年來的了解,他猜測他們應該是想讓初漪神女來碧海蒼靈做帝君的平妻。

    小滾滾起初并不知平妻是個什么意思,無知兒童歡樂多,并不覺得生氣,待霏微貼心地給他解釋了下平妻就是初漪也想給他當娘的意思,滾滾當場就炸了。

    鳳九卻老神在在,勸滾滾不要慌。“不要慌,”她淡定道,“新神紀之后的第一個時代,是遠古時代,你慌,是因為你的史學課還沒學到遠古史。要知道,有關遠古時代,無論正史還是野史都沒有提過你父君還有這么一段花邊姻緣,可見此事成不了。”

    “真的嗎?”滾滾將信將疑,“九九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鳳九深沉地看了一眼滾滾:“嗯,沒有騙你,因為知識,是從不會騙人的。”

    霏微:“……”

    初漪神女就這樣留在了碧海蒼靈。一個黃花大閨女,無緣無故留在碧海蒼靈,傳出去畢竟不好聽。但霏微也不敢做主將神女給趕出去,只好帶著靈鶴夫婦的信緊趕慢趕前去頡水請示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