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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師測算后,說“林杳然”這個名字本身就不具好意頭,杳為無影無聲,杳無音信、杳如黃鶴,都是主離開逝去之意的詞語。 林鴻急了,說那趕緊改名字啊!但他知道后又哭又鬧,死都不肯。名字是mama取的,被mama輕柔甜蜜的聲音呼喚過無數次。他幾乎用這條茍延殘喘的小命,維護mama在這個家僅剩的存在印記。 于是,在林鴻反復要求之下,大師又想出另一條解決之法。 大師說,他必須在遠離世俗的清靜之地,隱姓埋名好好靜養,而且不能剪頭發。頭發是生命的延伸,丈量著歲月的長度。他的生命輕而薄,隨時都有可能逝去,所以只能定期稍加修剪。 就這樣,他被送去了苦蕎村——一個非常干凈純樸、甚至有點落后的村莊。又按大師之言,被安置在有神靈庇佑的祠堂。 他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好小好窄,除了負責照顧他讀書起居的家庭教師,平時能接觸到的也只有定期上門檢查的醫生了。 大概自覺荒謬無稽,林鴻一點都不希望這種事情被不相干的人知道,所以只告訴過隆明村長,還資助了很大一筆錢援建村莊。 祠堂中的時間仿佛不會流逝,真如大師所言,只體現在了頭發上。 有一天,他還在床上睡覺,突然意識到自己怎么滾得滿枕滿臉都是頭發。那頭發厚密濃長,黑鴉鴉的散成一片云。 理發匠挑著家什登了門。他坐在椅子上,一頭長發被篦子一梳,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他望著面前的大鏡子,鏡子是簇新的,清晰照出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他舉著以前的照片,央求理發匠給他剪回短發,但被家庭教師阻止了。他哭了個滿臉花,理發匠心軟了,就給他多剪去一巴掌的長度。 結果,當天晚上,埋在他胸腔中的定時.炸.彈又滴滴答答走了起來,久違的劇痛在心臟爆炸,那種氧氣抽離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襲來,要將他碾得粉碎。 幸而有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的醫療團隊,他又被救了回來。 “這是對你任性的懲罰。”林鴻疾言厲色地告訴他。 “你的任性,不光害了你自己,還害了身邊無辜的人。” “秦阿姨是你爸爸的秘書,一直默默關心照顧著他。你爸爸選擇和她再婚,也是考慮到你需要一位合格的新mama。可你總是那么排斥抗拒,拒絕接受你mama已經離世的事實,甚至認為這是一場不可饒恕的背叛。” “為此,秦阿姨和你爸爸都被迫增添了許多煩惱。秦阿姨心情一直低落抑郁,連孩子也沒能保住。” “你的任性,間接害死了你的親弟弟。” “如果你再任性下去,你mama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得到安息。你忍心她看著自己的家人擔心流淚嗎?” 他小聲地哭了。 “對不起……” 眼淚順著漆黑的頭發,流進雪白的枕頭里。 * 夜風吹得更急了些,穿過周圍的綠化林,發出枝葉搖晃的簌簌輕響。 林杳然只能按住貝雷帽,小心翼翼地拎起蛋糕盒。里面都是方mama給他的好意,不能被碰壞掉。 雖然這樣看上去會比較滑稽狼狽。 不過沒關系,反正沒人看得見。 正暗自慶幸地想著,蝴蝶結系帶的上方,驀地橫過一只修長如玉的手。 骨節清瘦的指節微微一勾,就從他手中提走了蛋糕盒。 隨之響起的,還有清越動聽嗓音: “給我。” 林杳然抬起眼,視界盡是賀秋渡高大身影覆下來的陰影。 還有隨之蔓延包圍而來的清冽氣息,像積雪初融,夾雜著一星點常青喬木的清新香氣,干凈又透明。 “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話音未散,他好像聽見賀秋渡輕輕笑了一聲。 “誰要搶你的布丁。” 然后,一件羊絨毛衣外套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肩膀,細膩柔軟的觸感,像一朵輕盈的灰色云朵,溫柔地把他簇擁起來。 他略仰起臉,不明所以地望向對方。 “手機。”賀秋渡淡淡開口,“你忘拿了。” “謝謝。”林杳然趕緊伸手去接,卻發現他并沒有還給自己的意思。指尖還有意無意地在掛件上點了點,問:“你喜歡潘崽?” “喜歡啊。”林杳然有點意外,沒想到賀秋渡這個當紅流量竟然認識過氣明星潘崽。 “為什么?” 林杳然清了清嗓子,“因為,潘崽的兜兜里裝滿了幸福的魔法。” 這句話是當年風靡全國的潘崽玩偶的廣告語,如果賀秋渡是潘崽的真粉,一定能接上后面半句—— 只要默念潘崽的名字,就能讓美夢成真。 可賀秋渡卻緘默無聲,眸底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如深海磷光轉瞬即逝。 “怎么可能……” 半晌,他喉結微動,才自嘲般吐出了這么句話。 莫名其妙。林杳然伸出手,“請問可以還給我了嗎?” 這時,手機屏幕猝不及防地亮了起來。 是華樺的消息轟炸。 “老板,我在整理你的筆記,你也太牛了吧!” “我還擔心你會因為被賀秋渡退婚傷心至死,沒想到你真的半點事都沒有,還把這件事記錄成靈感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