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謊言說了千遍就成真。

    她是在決定昏倒的那一刻，不斷的在自己的腦海里暗示自己，她是昏了，昏了，昏了，真的昏了。

    如此反復下來。

    還不等大夫過來，阿錦這里就真的昏過去了。

    “大夫，情況如何？”苗如妍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問。

    她并沒有去阿錦的院子里，而是來了苗夫人的院子，即便是想要看苗錦柔的笑話，也要等她醒來才行，不然自己過去，她看什么？

    苗夫人看了女兒一眼，語氣帶著淡淡的不贊同：“妍兒。”前不久她才夸女兒有了進步，懂事不少，眼下就又恢復原狀。

    有外人在，她豈能表現的如此明顯？

    苗如妍聽到苗夫人叫她，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不過她也是真的忍不住。

    見苗如妍不說話了，苗夫人才淡淡開口：“大夫，我家六丫頭身子如何？沒事吧？”

    “回夫人的話，六小姐膝蓋上的傷勢雖嚴重，但不妨事，之所以會昏倒，也是因為六小姐體質嬌弱，一時承受不住，老夫這里開上兩貼藥，喝上幾日就沒事了。”回春堂的大夫，是鼻眼觀心，像是沒有聽到苗如妍剛才的話一般，沉聲開口回答了苗夫人的話。

    苗夫人點點頭：“那就勞煩大夫了。”

    “夫人客氣。”

    在知道阿錦不是裝昏，而是真的昏過去后，苗夫人不悅的神情倒是少了一分，不過依舊是不喜，丫鬟過來回話的時候，只擺了擺手，連句話都沒說。

    對她來說，

    眼下阿錦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自家女兒。

    想著剛才大夫在時，苗如妍脫口而出的話，實在沒有嫡女該有的沉穩氣度，說起來也是她太過于嬌慣女兒，才養成她這樣的性子，這日后若是許了婆家，可是要吃虧的。

    好在距離女兒及笄還有一年，她還有時間可以好好教導。

    如此一想，苗夫人準備忙完這段時間回娘家，請母親幫忙，請一個嚴厲些的嬤嬤回來。

    第167章 古代庶女

    阿錦可不管苗夫人的心里是如何盤算？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修習心法武功上。

    因為她被罰跪昏迷, 苗夫人知道后，雖然不高興，不過大夫卻證明她是真的體弱才會昏過去，這讓苗夫人不大好繼續罰阿錦跪, 以免會傳出苛責的名聲, 要知道大昭雖說嫡庶有別, 嫡母磋磨庶出子女是常有的事情。

    這樣做，在法律方面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但道德層面上卻免不了會被人詬病，因而但凡是愛惜羽毛的人家，都不會做出這種事。或者說, 即便是做了，也決計不能傳到外面去。

    而不管是苗家還是苗夫人的娘家, 都自詡書香門第，自然不會做出苛責庶出子女的事情來。

    但是，

    不讓阿錦繼續罰跪, 并不代表苗夫人不罰阿錦, 不然她這個當家夫人的顏面, 又擺放到何處？況且阿錦這一暈, 府上的人，明面上雖然沒說什么，但私下里免不了會八卦兩句。

    苗夫人對府中的掌控還算是不錯, 自是也聽到了一些消息，這心情自然不會好。

    你不是說體質弱, 那就好生的留在自己院子里靜養，什么時候身體好了，什么時候再出來？也就是變相的把阿錦禁了足。也不是單純的禁足, 不是還有百遍般若經要抄寫。

    這多抄佛經可以靜心養氣，還不會累到人，既是罰跪免了，這佛經免不得就要多抄寫幾遍。

    苗夫人大手一揮，便把百遍佛經變成了五百遍，一下子就加了五倍，還刻意的叮囑，抄寫歸抄寫，可不許連夜點燈，以免再勞累到。

    慢慢來，她這里不著急的。

    真的要抄寫五百遍的話，按苗夫人的想法，沒個三五個月是不成，這要是換成其他庶女，怕早就有些心慌了。

    按照大昭的律法，女子要及笄后才可以成親生子，不過高門大戶的女子，若是要成親的話，都是早兩年就開始準備起來，在女兒十二、三歲就開始留意起來，等女兒一及笄，便可以訂婚，再走三媒六禮的流程，差不多也要小一年的時間，再精細講究一些的人家，準備個一年多也不是沒有。

    十六、七歲的年紀，也剛剛好。

    這一被禁足，還是三、五個月的時間，庶女能外出交際的機會本就不多，若是被禁足，就更沒什么指望了。等及笄后，不是被隨意打發給寒門子弟，就是被許給同是庶出的紈绔子弟，總之不會有什么好姻緣。

    所以，

    苗夫人這一舉動，可以說是直接捏到庶女的七寸，若是原主的話，自然會驚慌不已，想盡一切的法子讓自己解禁。

    但阿錦卻不同。

    苗夫人這樣的做法，剛好合乎她的意愿，本來她之所以會昏倒，也是有這個意思，借由生病養身體，足不出戶。

    也不為其他。

    就是為自己炸死離開苗家做準備。

    柳姨娘早就去世，至于苗父的話，不提也罷，可以說阿錦若是要走的話，不必對這里有任何的猶豫和留戀。

    只是，

    她如今是個養在閨中的少女，身子還不大好，就這么貿貿然離開的話，很容易就被人給盯上。想要走，想要自由，最起碼要有自保的能力吧？

    阿錦也已經檢查過她現在的身體，因先天和后天的生長條件都不咋地，所以她現在的體質是有些嬌弱的，好在根骨很不錯，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只是她現在已經十四歲，骨骼已經逐漸成型，并非是最佳習武的年紀，日后想要有所成就的話，少不得要受一番苦楚。

    便是苗夫人不下達讓阿錦禁足，她自己也會找個借口，閉不出戶的。

    雖說是被禁足，不過伺候她的丫頭婆子還是有的，不過卻都不是很上心，對阿錦多有疏忽，只要不餓到冷到就行，指望有多貼心，是不可能的。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阿錦是庶女，姨娘也早逝，自來在府中就不甚起眼，如今又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夫人和嫡出的小姐，未來最好的前程，也不過是被許給一個寒門子弟，是越發的沒前途。

    何必花心思去討好？

    是以，

    阿錦被禁足的日子，和其他人所想的苦悶落淚不成，且自在著呢？每天睜開眼睛，先不緊不慢的抄寫兩遍的佛經，然后停筆，就開始修煉心法武功，別說，這具身體的資質真心不錯。

    又有阿錦的悟性在，所以只半日的時間，她便已經成功的進入了星辰訣第一層，體內有了一絲微弱的內勁。

    用著一絲微弱的內勁，阿錦便去沖刷自己的經脈，一遍又一遍，一直到自己力竭。

    其實用藥浴更好一些，不過她現在就是一個小小的庶女，洗經伐髓的藥材都是很珍貴的，她哪里弄得過來？

    就只能用這個笨拙一點的方法，慢慢來。

    ……

    阿錦禁足的日子過得且自在。

    那邊，苗如妍的生活卻是陷入到了水深火熱之中。

    原因也很簡單，苗夫人給她請回來一個教養嬤嬤過來指點她一應的禮儀，并且教導她的為人處世之道。

    上輩子的苗如妍，是苗夫人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兒，自來嬌慣，一貫都不耐煩學這些東西，這才叫那對渣男賤女期滿自己良久，最終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除了小人作祟之外，也有她自己識人不清的緣故。

    所以，剛開始的時候，知道苗夫人要給自己請教養嬤嬤，她真的挺高興的，甚至提出，若是宮中出來的就最好了。

    這樣她可以學的更多。

    后來，外祖母那邊出力，尋了個頗有名望的教養嬤嬤，她也是真的開心，只是那個時候，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學習的過程這樣的難熬。

    從站姿開始，烹茶說話，包括上妝穿衣等，這些還是最基本的，她也有點基礎，學習起來雖然吃力不過倒也還好，不過到了御下，說話之道，各家貴婦人的出身來歷，人情往來，卻叫她吃力無比。

    她作為家中的小女兒，上頭有兩個哥哥，先前是從不考慮這些，莫說那些不想熟的小姐夫人，就是自家這邊她也沒有了解徹底。

    要記要背的東西實在太多，讓她很是頭疼。

    除了要跟著教養嬤嬤學習規矩禮儀之外，她再有一年就要及笄，所以也要跟著苗夫人一起學習掌家之道，要知道對她們這些高門貴女來說，什么插花品茶，琴棋書畫，不過都是錦上添花，真正可以讓她們在婆家立足的根本。

    除了娘家強大，膝下有子，再有就是能掌家，夫君在朝堂上拼搏努力的時候，要保證后宅內清凈，無后顧之憂。

    三者相加，才是女子立足之道。

    這可比虛無縹緲的夫君情意要來的靠譜。

    苗夫人如是的教導自己女兒說道。

    苗如妍經歷了上輩子遇人不淑，以至于最后丟了性命，還連累父母兄弟，心里也是愧疚，所以聽苗夫人這般一說，立時點頭表示贊同。

    因而，不管學習有多繁忙，她又有多累人，也都咬牙的堅持下來。

    不似以往一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苗夫人略一說，就撒嬌賣癡的糊弄過去。

    她這般模樣，看的苗夫人心里不由的感嘆。

    女兒到底是長大了，懂事了不少。

    ……

    時間就這么一點點的走過。

    轉眼間就過去了一年的時間。

    這一年里，阿錦一應的待遇上雖然差一點，但阿錦表示不在乎，有吃有喝有得穿，她是一點都不挑剔的。

    這一日，

    阿錦這才剛剛結束一天的訓練，就聽到了外面喧鬧的聲音，讓她輕皺了一下眉頭，把伺候自己的侍女，名喚碧玉的叫了進來，“外面什么事這么吵鬧？”

    畢竟是大事，不然的話，她住的這個院子已經夠偏僻，聲音還能清晰可見的傳來，可見其熱鬧之處。

    碧玉回答：“再有幾日便是七小姐的及笄之禮，夫人正遣人布置呢。”七小姐是夫人和老爺唯一的嫡女，前些日子，老爺又剛剛升了官，已經是從一品的大員，更有七小姐的外祖父，也在上個月，進了內閣，以至于七小姐的身價也大漲。

    她的及笄禮，自然要辦的盛大而熱鬧。

    “哦。”阿錦聽到這話，倒是沒什么感覺。這及笄禮說好聽點，是女子成人儀式，但叫阿錦看來，不過是另類的待價而沽的場合，在高門顯貴之間，尤為的明顯。

    碧玉聽著阿錦淡淡的話，倒是有些誤會了。

    畢竟相對于七小姐及笄禮的盛大，就在兩個月前，六小姐的十五歲生辰，別說是辦及笄禮，府中上下，卻壓根就是忘記了，連碗長壽面都沒有，倒是在生辰的第二天，夫人才遣了仆婦過來，送了一身新衣，還有笄、簪、鳳冠等，嘴上說著什么，家里事多一時忘記了，讓六小姐不要介意。

    但實則就是她這個丫鬟都知道，夫人這是在羞辱六小姐呢。

    你說忘記就忘記了吧。

    這在生辰的第二天，特意把東西送過來，又是怎么回事？送的還是行及笄禮才用的東西，若是這勉強能說是生辰禮物，但一水都是金子打造，金燦燦的，這是在羞辱誰呢？

    六小姐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心里卻是極其不滿的，面色都已經沉下來。不過身為庶女，還沒了姨娘，又不得老爺的寵愛，還曾經得罪夫人，人微言輕，即便是不滿，也沒辦法。

    其實，

    碧玉想的也不錯，阿錦確實不滿，但不滿的點，卻是苗夫人有些摳門，送的笄、簪、鳳冠雖然看著金燦燦，尤其是鳳冠，咋眼看過去個頭還挺大，但用的確實鏤空技藝，精致好看，卻華而不實，用手掂量一下，撐死也就十兩出頭的重量。至于剩下笄、簪倒是實心，但兩個加起來也沒有五兩。

    真是不大方。

    阿錦有些腹誹的想到。

    不過腹誹歸腹誹，對這一筆意外之財，阿錦總體來說還是挺高興的，三樣加起來，怎么也有十五兩，換算成銀子的話，也就是一百五十兩，現如今，一家五、六口，日子過得舒坦，一年下來的花銷，也不會超過十兩，嗯，是銀子。緊巴一些的家庭，五兩銀子就能過一年。

    這般一想，心里就高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