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嶼舟手中串著串的動作不停，偏頭看向外面，語氣別有深意：“是不怎么正常。”

    許歸懵：“啊？”

    安嶼舟笑了笑，沒說。

    許歸接著拿起盤里的里脊rou串了串，忽然“啪”的把手里的rou串放回盤里，眼里透著興奮的光亮：“絕對跟那女孩有關系！你發沒發現老板從三道巷小學出來那會人就有些不對勁？”

    當時那女孩踹完他們老板就走，他們實在太過震驚，心想又是他們老板在哪個地兒不慎惹下的桃花債，不過比起別的女孩，這姑娘的性子太烈了點。

    起初他也沒怎么當回事，但這后半天一琢磨下來，才慢慢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還敢直接對他們老板動粗啊。

    關鍵他們老板！

    就那么接受了！??！

    以前老板對哪個女的哪有這種反應？

    還主動上去攔？

    “那女的漂亮是真漂亮，太辣太勁兒了，那一腳臥槽，我當時都沒反應過來！”許歸邊串著rou串邊搖著頭叨逼個沒完：“那種姑娘，一般人還真降不住的。”

    “難不成真和老板有什么淵源？”

    許歸體內的八卦之魂冉冉升起，越想越停不下來，當即放下手里的簽子就竄過去了。

    小院里夜風透著清涼，樹葉沙沙響，院外偶爾傳來汽車聲音。

    花壇里各色的花開得旺盛，淡淡的茉莉香彌漫在空氣。

    賀君持坐在躺椅里，旁邊的小茶幾上放著一罐開著的啤酒，歪著頭，嘴角咬著煙，手上拿著個穿著粉嫩小裙子的袖珍洋娃娃，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整理著洋娃娃的裙邊。

    抬手拿掉嘴里的煙摁在啤酒罐上，而后抬起手，指尖輕柔地穿過洋娃娃的金發，細細地理順。

    過了片刻，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視線看著那打扮精致的洋娃娃，又輕輕別過頭，視線落在戴著手表的左手上。

    是一枚黑色的電子表，陳舊的表帶邊沿有些磨損，表帶下面隱隱有一個小牙印。

    “……”許歸腳下一沒忍住發出了點聲音。

    賀君持的動作一頓，回眸瞥他。

    與那雙黑漆冷淡的眉眼撞上，許歸莫名哆嗦了下，立馬找補：“老板，哥，你這會……這會忙著呢？”

    賀君持沒什么情緒地問：“看不出來？”

    一般他愿意跟你說話就說明你還是安全的，許歸打心底里松了口氣，于是嘻嘻哈哈說笑，拉過邊上一個塑料小板凳坐下?？纯此掷锏难笸尥?，又看看他手邊擺的整齊的小梳子小公主裙小發卡等，習以為常地問：“老板，又照顧你的寶貝兒呢。”

    他們老板除了打游戲籃球這些愛好之外，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愛好，是愛收集洋娃娃。

    整個就一洋娃娃收集狂魔。

    住的地方就擺了一大堆不說，還會自己改妝編頭發，出去逛街路過精品店都要進去收兩個。

    絲毫不覺得這種小姑娘家的愛好他一個大男生來說有多娘炮。

    偏偏賀君持還對這些洋娃娃看得緊，碰都不許他們碰。

    賀君持沒理他，身子懶洋洋地靠回在椅背上，長腿敞著，手指繼續撫著洋娃娃的頭發，側臉看著那叫一個溫柔。

    整個人很沉默，安靜。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瞥了眼他右邊褲子上還殘留的腳印，許歸憋了一下，實在忍不住試探問：“老板，下午那會那個……懟你的女孩，你們倆認識？”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賀君持撫著洋娃娃頭發的手不經意間停頓了下。

    絕對有戲！

    許歸心里興奮地不行，趕忙接著追問：“老板，你們倆到底什么關系？怎么之前我們沒見過？”

    賀君持眼簾垂著，也不知在看哪里。

    樹枝蟬鳴聲不絕。

    “是……”隔了許久，賀君持淡淡出聲，只是頓了一下，像思考了會，才繼續出聲道：“朋友?！?/br>
    直到凌晨兩點多，樓上連說話聲也沒了，南櫻合上單詞本放下，伸手揉了揉累得酸脹的眼睛，準備躺下睡覺。

    她的動作很輕，剛一躺下，下面就傳上來宋馨柔的聲音：“你終于睡了啊?！?/br>
    南櫻一頓，微偏頭，平靜說：“你還沒睡？”

    下面安靜了會，接著悶悶道：“我又不像你，愛學習得跟命一樣?！?/br>
    南櫻沒說話。

    “明天就開學了，真他媽煩?！?/br>
    宋馨柔整個暑假浪了一個暑假，睡前還在拼命補作業，還是有一個冊子沒寫完，他們那個班還是整個年級好的班，雖然老師不一個個檢查，但以防萬一還是要寫。

    大約大多學生都有開學綜合癥。

    但這番抱怨并沒有得到表妹的認同。

    大約是學渣與學霸的悲喜并不相通。

    過了一會，宋馨柔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聲音聽起來略微的有些試探。

    “唉，下午那會……你踹過的那個男生，是誰??？你們兩個人認識？”

    沒有得到回答。

    宋馨柔不甘心地等了會，默了一下，忽然切了聲，努力翻過身，鐵質的高低床發出細微的晃動。

    第3章 黃桃罐頭

    第二天，向陽高中正式開學。

    而這天，也是渝港城大多數學校開學的日子，一早上就兵荒馬亂。

    洗漱吃過早餐，宋為和開著那輛老式的銀灰送貨車，載了三人去學校。

    南櫻住校，后座放著她的所有行李，裝了兩個行李箱。

    宋榮宗顯然沒睡飽，歪歪扭扭坐在后面長座，小學的校服都穿得歪七扭八，一路上哭鬧個不停，不時用兩條腿蹬腳下。

    宋為和低聲勸了幾句，沒用，最后同意他玩手機才消停。

    中途還因為宋榮宗緊張鬧肚子，半路停了下來，宋為和帶著他去上廁所。

    “死胖子就知道折騰人，煩死了！”

    眼看著時間快到，宋馨柔有些急，在路邊都忍不住跺著腳。

    南櫻雙手抱著胳膊靠站在一顆樹邊，聽著街邊的大大小小的吵鬧聲，安靜地等著。

    等宋為和帶著宋榮宗回來，先送他到學校，然后再送兩人到學校時，已經快到早自習的時間。

    兩人到的時候，向陽高中的校門口零零散散地停著各式小轎車，校門口大開，還有不少學生騎著小電動后座載人悠閑地開進去，身上連校服也沒穿。

    門口的校衛偶爾掃幾眼，管得很松，看見不穿校服的也不管。

    “我去，早知道不著急了?！?/br>
    宋馨柔慢下了腳步。

    宋馨柔不住校，她先走，沒幫南櫻搬行李，臨走還拿了她的物理冊子準備趕去教室抄。

    南櫻推著行李箱往宿舍樓走，宿舍樓靠近食堂，南櫻被分配在三樓303。

    把東西搬上去就走了下來。

    早自習鈴聲已經打響，教室里坐了不少學生，但依舊吵鬧聲不斷，充斥著各路牛鬼蛇神的聲音。

    男生們在座位過道間打鬧瘋笑著。

    筆記習題冊在空中嘩啦啦地拋來拋去。

    南櫻背著書包進來時，教室里的人喧鬧的教室里聲音明顯一小，打鬧的幾個男生紛紛互相傳著眼色。

    女生們也看著。

    周圍隔了好一會，聲音才逐漸又響起來。

    南櫻隨便找了后面空的座位坐下，低頭拉開書包掏著書。

    旁邊坐著個圓臉的女生，似乎沒意識到旁邊會來人，明顯嚇了跳，看了她好一會，小聲地說：“你好。”

    聞言，南櫻轉頭，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向陽一中新開學的第一天是升旗儀式兼年級大會，需要全體搬椅子去cao場，全班在班主任的帶領下走了下去。

    正午太陽高懸，主席臺上副校長推著眼鏡，聲情并茂地吹噓著本校上一學期全城聯考，區考榜都上了幾個學生，各種社會活動受到了哪些媒體采訪，教育局活動又落實的如何等等，反反復復。

    但沒什么人聽，連老師都在發呆，底下鬧哄哄的，男生們開著葷段子偷偷抽煙打游戲，女生們則聚在一起打扮，聊各種八卦。

    上學期的聯考成績單被發了下來。

    幾個女生翻看著，在底下竊竊私語。

    “理綜滿分，文綜只差五分，語數外也都沒扣幾分，統考第一，好厲害啊。”

    “要不怎么是校長親自過去挖的人呢，不僅免學雜費，獎五萬塊，還多給了一個入校名額。”

    “難怪前兩天報名的時候校長都過來看?！?/br>
    “咱們這個破學校有什么可稀罕的?！?/br>
    ……

    一個女生扭頭看了眼前面低著頭看書的女孩。

    穿著藍白校服，背影纖細，柔軟的頭發束在腦后，穿著白色運動鞋的右腳墊著凳子欄桿抵著地面，從始至終都在安靜看書，沒有抬過頭。

    看起來有些個性，不像那種一般的好學生。

    黑色發尾間隱約露出的脖頸白皙纖細，皮膚在陽光暴曬下都白得發光，周身有種淡淡的清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