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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病嬌太監比命長 第36節

    思及那日魏瀾說的話,敬賢公主的指甲狠狠掐著帕子,將一方錦帕扯得近乎扭曲。

    ……

    “恕小人直言,”魏瀾聽聞她所言,唇角仍然勾著,眼眸卻陰冷下來,“公主關心郡主,擔心她思慮不清誤入歧途,可惜公主實在是多慮了。”

    魏瀾眉頭微微挑起,狹長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溫度,敬賢公主讓他這般掃了一眼,竟然通體一震,心頭跳了下。

    魏瀾神色不變,所言也不見波瀾。話中內容看似只是為自己不輕不重地說道一二,其間厲害卻只有敬賢公主能領受。

    “嫁個不能人事的夫君,難道不比處處留情的人渣好得多嗎?”

    他什么都沒沒做,敬賢公主卻仿佛被隔空扇了一耳光。

    皇室成員不得妄議,各種秘辛偏魏瀾這種近臣能知曉。

    這些事情平時也就聽一個樂,而有些時候,也不算全無用處。

    敬賢公主的駙馬很不巧就是個樂子。

    “聽聞駙馬爺新得一子,還沒來得及恭喜您。這種好事兒,藏著掖著做甚?”

    駙馬爺新得一子,卻著實沒敬賢公主什么事兒。能藏外室還搞出一籮筐庶子,魏瀾都隱隱有些佩服這位駙馬爺的膽量。

    更不理解,敬賢公主是哪里來的膽子談婚后事,哪里來的功夫管旁人姻緣得宜。

    她自己的姻緣本身不就是笑話。

    “你……魏瀾!”敬賢公主被戳到痛處,怒不可遏。

    “公主息怒,只是小人有一句話,思來想去,還是說出來的好。”

    魏瀾并不怕敬賢公主,公主名頭聽著駭人,實際上,一個嫁出去不掌實權的公主,一個簡在帝心的內闈宦臣。論影響力,敬賢公主還真比不上魏瀾。

    那日如若敬賢公主只敲打魏瀾自己便罷了,這些虛言他從不進耳朵。

    可是敬賢公主話里話外都在點寧晚心。

    說寧晚心識人不輕。

    說寧晚心日后知道厲害。

    說寧晚心自作自受,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魏瀾聽不得這些。

    他的小姑娘,在他身邊與否,都該平安喜樂,歲月無憂。

    “公主同嘉瑞郡主雖非血親,可到底身為長輩,言辭偏頗,處處詛咒,雜家勸公主良善些。”魏瀾說了這句話便離開,留下氣得臉色鐵青的敬賢公主。

    如若只是如此,敬賢公主礙于臉面,也不會處處刁難。

    偏在宮里留宿的兩日,飲食用度上處處不順心,她心里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分明是被人穿小鞋了。

    回想過去不得勢的日子,再想如今親侄子登大寶,這些刁奴卻仍能欺負到自己頭上,敬賢公主氣得倒仰,偏要讓魏瀾瞧瞧,尊卑體統,任他也翻不過天去!

    其實她著實是冤枉魏瀾了。

    魏瀾若想給一個人穿小鞋,怎么可能被人看出來,他能讓人吃了啞巴虧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下頭人自作主張,沒成想都被記在魏瀾頭上,又盡數報應給了寧晚心。

    ……

    寧晚心眉梢微挑,乍一看神色間竟有幾分內廷總管魏瀾的味道。

    寧晚心說的倒是輕車熟路,被刁難也是,畢竟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微微笑了笑,“嘉瑞又沒甚見不得人的,卻也不知為何要藏著掖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寧晚心本不清楚魏瀾跟敬賢公主打的那些機鋒,魏瀾回去也只字未提。她那般說不過是隨自己心意。

    可是這話聽在敬賢公主耳中就不是如此了。

    她覺得庶子的事情說出來會使得自己淪為笑柄,才格外在意,認為這兩口子是串通好的,明里暗里譏諷自己。

    恰逢絲竹管弦聲停,舞姬一舞完畢退出殿外。

    敬賢公主怒極之下,竟然說:“既然嘉瑞郡主自己都不以與奴婢為伍為恥,正巧樂人退下,郡主頂上為大家助興如何?”

    寧晚心一怔,隨即微微瞇眼,目光鎖住敬賢公主。

    有些話當初她就對安歲禾身邊的宮人說過,她并不覺著身份是衡量人的標準。是以她平時最跟偏院里的宮人們玩在一處,不覺得自己是郡主就多高人一等。可這并不代表,她會在宴會上給這些貴婦們跳舞助興。

    跟宴會無關,與觀眾也沒甚干系,更不是她覺得舞一曲就同樂人一般,是自降身份。

    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然而就算寧晚心不語,敬賢公主此言卻太過了。

    哪怕寧晚心愿意,薛皇后也不可能同意。

    郡主宴席獻技,說出去她這個主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她不輕不重地看了眼敬賢公主,心中暗罵敬賢這個蠢貨,唇角卻勾出一個完美的笑痕。

    “公主不勝酒力,玩笑而已,采菱——”

    “奴婢在。”

    “扶敬賢公主后殿休息,別忘了囑咐膳房,多煮一些醒酒湯。”

    薛皇后這番話并未壓低聲音,算是給了敬賢好大的沒臉。

    她這席話出來,敬賢公主長八張嘴也不敢辯駁,說皇后的不是,只能青白著臉,跟隨那侍女去了。

    正巧這時,那位瞧著文文弱弱的嫻妃跟薛皇后致歉,說自己身子不適,想先行回宮。

    她這時候站出來,不得不說,圓了敬賢公主前頭折騰出的爛攤子。

    薛皇后有些意外地瞧瞧她,允了。

    嫻妃退席,經過寧晚心身邊時,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踩到了那塊滾落在地的香菇。

    “啊——”

    只聽兩聲尖叫,繼而是杯盤碎裂的清脆響聲。

    前面那聲尖叫是嫻妃踩滑,不慎跌倒的驚叫。

    后面那聲屬于寧晚心這天帶過來的,偏院里的一位侍女,名喚青魚。

    嫻妃在青魚身邊滑倒,她下意識去扶,卻沒想到反被一股大力拉下去,繼而手上一陣尖銳的刺痛,沒忍住尖叫出聲。

    “你沒事吧?”寧晚心把青魚扶起,目光落在她血rou模糊的手背,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繼而視線落在那傷了她手的東西上,眼睛微微睜大。

    那是一節已經斷裂的發釵。

    金鈿均勻,做工精致,是上上品。

    一根發釵本無事,要命的是寧晚心曾見過它。

    “啊……皇后娘娘,您要替妾身做主啊。”

    寧晚心閉了閉眼,根本不需要聽嫻妃接下來說什么。

    她不知曉嫻妃如何得來這根發釵,由頭也無非是那些個。

    麻煩的是,那發釵雖然不是格外名貴,她卻只在老賢王妃頭上見過。

    第42章 責罰   魏瀾同皇帝請了個恩典。

    兩儀殿里歌舞升平, 魏瀾垂首側立在御案斜后方,陪著皇帝宴請皇室在京的諸位宗親。

    原本按照皇帝的意思,只辦一場家宴就夠了。最后還是宗室一位登高望重的老王爺來分說:

    “自陛下登基, 老臣們中許多人至今尚未拜見天顏,于祖制不合。”

    論輩分, 皇帝著實要稱這些人一句叔伯。先前開宗廟祭祖的時候也是一切從簡, 宗室的人只請了兩位觀禮, 嚴格說來,他也確實有失禮之處。

    皇帝能如何,他只能應下。但是宮宴規模仍然不大, 唯直系皇親而已。

    皇帝百無聊賴地看著下頭贊頌賢明的歌舞,心里實在不怎么欣賞的來。

    看著看著,手不自覺撐到案上,人坐得越來越歪,另一手下意識要去果碟里抓吃的。

    魏瀾半撩起眼皮,手上拂塵突然換了個位置,“不經意”掃過皇帝的手。

    皇帝頓時一個激靈,猛地坐直身體。

    “……陛下,可有不適?”宗室一位王爺舉著酒爵來到御案跟前, 原本是想來一番祝詞,也在皇帝面前刷個臉, 偏巧撞見皇帝不太尋常的模樣。

    “我……”皇帝困迷糊了,想說自己沒事, 一旁的魏瀾突然掩著面, 嚴肅地咳了一聲,皇帝便把那個“我”字咽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故作鎮定地道:“朕無事,不過是看了一整日奏章,有些乏了。”

    魏瀾拂塵本在肩上搭著,聞言手上一拽,那拂塵掃過皇帝后背,改被他抱在身前。

    皇帝于是強打精神聽完老王爺絮絮叨叨的祝酒辭,點頭道:“多謝王爺掛懷。”

    老王爺滿意歸位,皇帝怨念地斜睨魏瀾一眼。

    剛才拂塵都扎他脖子了。

    魏瀾給離休遞了個眼神,離休會意,替皇帝布菜,皇帝這才收了怨氣。

    待宮宴結束,夜幕里月上中天,映得凡間一片皎皎。

    皇帝乘在御輦上,盯著月亮一陣出神,許久之后才仿佛是對走在身邊的魏瀾笑嘆:

    “小時候我以為月亮里有神女,你非說那是騙人的。”

    抬龍輦的宮人向來能聽聞這些秘事,為了保命,早練出心里驚濤駭浪,手上臉上卻波瀾不驚的本事。然則他們聞言卻也不禁詫異,怎么聽陛下這番話,魏大人少時竟是同陛下長在一處的,那如何……

    如何會入宮,成了最下等的閹人呢。

    他們越想越心驚,不敢深究,這后面的事情,怕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魏瀾冷冷掃了抬龍輦的宮人一眼,淡淡道:“陛下醉了。”

    語氣中警告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