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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鎮西低頭看著身邊小姑娘篩糠似的肩膀無所謂地攤攤手:“想笑就笑唄,別憋著。” 皎皎終是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父親那人記仇,就因為我說他像個娘兒們,營里回回cao練的時候都按著我打。”江鎮西冷哼,眼眸中卻是流露出對那時歲月的懷念,“不過也多虧了他,我的功夫可是突飛猛進。雖然有他在的地方老子總是萬年老二……” 皎皎仰頭看著身旁壯闊如大山的男人,眸中堆起點點淚光:若是父親還在,應當也會像現在這樣逗樂子似的講起過去的舊事。 “你父親那個人啊,看著文質彬彬的好脾氣,殊不知他有個閻王爺的綽號。玉面白盔瞧著文弱,可西韃那幫狗雜種見了他跑得比兔子還快。他所向披靡,無所不能,所到之處,西韃賊人的哭號聲隨處可聞……” 皎皎在一旁靜靜聽著,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勾勒著父親的樣子。 若是他還在就好了…… 到了深夜,江鎮西滔滔不絕仍是意猶未盡。皎皎與景縱聽得入神,絲毫未察覺天色已晚。 “爹爹,明日再講罷,夜都深了。”江瓊嵐擔心皎皎的傷,在他口渴喝茶的功夫適時開口。 皎皎往外望了一眼驚呼出聲:“呀!都這個時辰了?”她有些羞愧,連忙起身告退,“江伯伯您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上路。” 江鎮西看向女兒目光幽怨:“多少有點掃興。” “又不是見不著了。”江瓊嵐瞪了一眼,起身拉著皎皎出了營帳。 景縱行了禮,也隨后跟上。 皎皎與江瓊嵐并肩而行,她想著江鎮西口中無所不能的父親回頭看了看景縱:“哥哥,你還記得爹爹的樣子嗎?” 景縱淺笑著搖頭,抬眸望著月亮語速緩緩:“不記得了,只腦子里依稀有個影子。他將我抱在馬背上,然后一鞭子抽下去,整個馬場都是我的驚恐尖叫聲。” “從上馬背到學會騎馬,只用了一炷香。從此,京中就有了我是武曲星的傳聞……” 皎皎聽了,掩著唇嗤嗤笑。 江瓊嵐額角顫動,忍不住開口:“令尊是個妙人。” “如果爹爹還在,不知道他會不會也這么教我騎馬。”皎皎望著空中的星辰,西邊最大的那顆忽然閃了閃:爹爹,是你嘛? 星星又閃了閃。 皎皎喜出望外,笑得格外高興。 “依著他拿母親當女兒疼的情況來看,他連馬都舍不得讓你學。咱們家只有我能體會到什么是父愛如山。”景縱回憶著那個模糊的身影輕笑出聲。 皎皎望著那顆星星,心中連日罩上的陰霾逐漸消散。 月上枝頭,清風凜冽。營帳內,皎皎一張臉紅得滴血,手緊緊抓著衣角。 “你別躲啊。”江瓊嵐拽住她的腿,挑了藥膏覆上去,“都是女孩子,羞什么?我當年這兒傷了也是別人給我上的藥。” “我……”皎皎咬著唇,腿間一片冰涼讓她說不出話來。 江瓊嵐見她惶恐地咬著唇,眸中帶笑,手上三下五除二為她上好了藥:“行了。” 皎皎如蒙大赦忙理了理衣裳。卻恍然發現江瓊嵐收了藥,定定地盯著她看。 皎皎被看得心里發毛,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四,你看什么呢?” “你可真像只兔子,無時無刻不紅著眼睛。”江瓊嵐認真道,“我見了都心疼,更別提宋命了。怪不得他把你當做眼珠子護得極緊,就你這樣子,哪個男人見了不喜歡?” “胡言亂語。”皎皎捏了捏她的臉頰。 兩個姑娘躺在一塊,都是無眠。她看著幾乎觸手可及的營帳頂部出神,幾個月前她還身處花想樓,現在竟敢騎著馬出遠門了。 “皎皎你睡了嗎?” 皎皎感覺到江瓊嵐碰了碰她的手背,轉頭看了過去:“還沒有,怎么了?” 江瓊嵐也轉過身子看向皎皎:“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讓人義無反顧嗎?” “只要你喜歡上一個人,為他做什么都覺得值得。”皎皎輕聲。 “那不是很可怕?”江瓊嵐淡聲,覺得無法理解。 “當然不會,會覺得很幸福。”皎皎笑著,“不過有一個前提,就是他也要像你喜歡他一樣喜歡你。付出是雙向,一個人的戲臺終究是無趣的。” 江瓊嵐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會嗎……” “等你什么時候遇見了便都知曉了。” “那要如何確定這就是真正的喜歡呢?”江瓊嵐仍是不懂,“戰場上的戰士們我都喜歡,我也愿意奮不顧身地與他們并肩作戰。” “呃……喜歡一個人就是見到他會開心,見不到就牽腸掛肚。腦子里每時每刻都是他,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都是他。”皎皎點了點她的腦袋瓜,“但最重要的是,當你一旦喜歡上什么人,就知道不會是別人了。” “聽起來玄了點……”江瓊嵐抿了下唇。 “到時候你就會覺得妙不可言了。”皎皎打了個哈欠,眼皮逐漸沉重。 江瓊嵐轉過頭來,腦子里莫名出現一個身影。后脊滲出冷汗,她慌忙搖了搖頭。 * 清晨,早上不比晚上,吃的是干糧,喝的是涼水。 皎皎抱著干巴巴的餅噎得厲害。有個小兵走了過來,紅著臉遞給她一截竹筒。她接過,手上溫度傳來不禁挑了挑眉:“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