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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抖了抖,顫顫巍巍道:“回、回大人,草民記得那時家中已經(jīng)敗落,家里人只有我逃了出來。半路上遇見了尚淳和她娘親也在逃命,她們便帶上了我。那時荷水巷的流浪人多,我們便躲在那。” 回憶起那時的凄慘,顧清帶了幾分哭腔:“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得了饅頭都是將大的給我。” “也是糖饅頭?”皎皎忍不住問一句。 地上的人一驚,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又飛速低下頭:“您怎么知道?”她說著頓了頓,“那饅頭真甜啊……” 宋命眸子微瞇閃過一抹利光:她看見皎皎的面容竟沒有一絲反應…… “你可記得她有個玉墜?”若不是因為墜子在尚淳手中,宋命斷不會認為她就是那女童。 “玉墜?”顧清愣了愣,“是有個玉墜,匕首形狀的,我記得很清楚,是她在路邊撿的。” “撿的。”宋命嗤笑一聲。 他凝視著身邊的皎皎,再看了看顧清:“你不覺得她有些眼熟?” 顧清抬眼,目光落在皎皎身上有些茫然。她迷茫地搖頭:“草民并未見過這位姑娘。” 皎皎被她的話一驚,全身毛孔都灌進了捋捋陰風,駭?shù)盟^皮發(fā)麻:“不可能呀,我明明跟尚淳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顧清也是一愣,“怎會?我與她自幼就玩在一塊,盡管過去了十余年但也依稀記得她的面貌。她的長相,跟您沒有丁點的相似之處。” 皎皎抿著唇,抱著胳膊覺得渾身發(fā)冷。尚淳那張與她極為相似的臉在腦海中浮現(xiàn),一顰一笑處處都充滿了詭異,她只覺得害怕。 就仿佛是自己的臉皮被割下來,附著在別人臉上一般。 “別怕。”微涼的大手包裹住她不知何時緊握著的拳溫柔地安撫。 皎皎喘過氣來,心底仍是不安。 “把尚淳帶過來。”宋命開口吩咐,勾著唇笑得如燦陽,“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對嗎皎皎?” 皎皎驚恐搖頭,他低眸對上她那像是看傻子似的滿是關(guān)愛的目光,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片刻,被兩人押著的尚淳走進,她仍是那副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皎皎見了都不禁贊嘆。 她自幼就在花想樓,什么樣的姑娘都見過。可像她這樣演技如此精湛的,卻是從未見過。 “你叫什么名字。”宋命不急不緩,悠閑地活動活動手腕。 “大人?”尚淳哭聲停了停,仰頭巴巴地看向宋命,帶著令人心軟的哭腔道,“我是尚淳啊!” 一旁聽見她說自己是尚淳的顧清驚得目瞪口呆,結(jié)結(jié)巴巴了好一陣才道:“你根本就不是尚淳!” “尚淳”一愣,轉(zhuǎn)頭瞪著顧清,眸光兇狠再不是嬌嬌弱弱的樣子:“你是何人?為何要攀咬我?” “你既然說自己是尚淳,就不會不認得我。”顧清斬釘截鐵,尚淳是她的好友,她不愿意別人頂著她的名頭。 皎皎從她進來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瞧,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誰知道你是受何人指示?”“尚淳”哭著跪行到宋命面前,以頭磕地發(fā)出“砰砰”聲響,“大人,請您相信我,不要趕我回去,不要……” “你便是磕死在這,我也不會信你說的每一個字。”宋命抽刀,刀尖穩(wěn)穩(wěn)地抵在她的眉心,“是誰派你來,說。” “尚淳”咬著唇,指尖緊抓地面,修得漂亮的指甲磨損的紋理模糊。她默不作聲,只是痛哭。 皎皎靜靜地看著涕淚橫流的“尚淳”,她身子在發(fā)抖,好像是怕極了什么。 她回憶起“尚淳”方才哭喊著求宋命不要把她趕走……難道她怕的不是宋命,而是被送回去? 皎皎思索片刻,緩慢開口:“你若是說實話,我會讓大人保你衣食無憂,護著你安然度過晚年。” “尚淳”微微動了動,淚眼逐漸亮起道微弱的光。 “你知道的,我說什么大人都會應允。”她見她態(tài)度有松動,開口補上一句。 “尚淳”仰視著皎皎,她在督主府待了一段時日,最是清楚皎皎在宋命心中的地位。她收了淚,心里信但仍是有所防備:“真的?” “大人,好不好?”皎皎沒答,只是偏頭看向宋命輕聲問了一句。 “都依你。”宋命點頭,毫不猶豫地答應。 “尚淳”聽了也不再掙扎,開始一字一句地交代:“我的確不是尚淳,我原本只是個漁家女,叫小俞。雖然窮苦但跟家人在一起也是快快樂樂的。可是四年前,有人突然闖進我家抓走了我爹娘和弟妹,用他們的性命威脅我。他們逼著我訓練我殺人,我不敢,他們就折磨我的弟弟meimei……” “我后來才知道那些都是西韃人,他們要我冒充一個玲瓏坊的妓子。還……”小俞想起那天血rou飛濺的場景禁不住全身發(fā)抖,“還當著我的面殺了那個妓子,將她、將她……生啖了。” 皎皎聽了只覺得胃里翻滾,臉色慘白如紙:說西韃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還真沒冤枉了他們…… “后來他們給我戴上面具,我就成了這個樣子到了玲瓏坊,那日我跟您說的話都是他們教我說的。您把我?guī)Щ貋碇螅揖桶凑账麄兘o我的暗號,傳遞您的行蹤。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了。” 宋命算算日子,四年前,正是聞笙來了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