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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頭落在皎皎身上,她看了看元氏,又偏頭看看哭得哀痛的明越。若是能緩解些她的思女之痛讓她的身子康健些許,這個“替身”她倒是甘之如飴。 皎皎抿了抿唇, 緩緩開口仍是有些猶豫:“可我是青樓出身……” 明越眼瞧著面前花朵似的姑娘怯怯地低下頭無所適從的自卑模樣,心中疼痛難忍控制不住地哭得更甚。 皎皎一愣,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她傷心,忙掏出帕子為她擦淚。 溫熱的淚水透過絲帕沾上她的指尖,皎皎動作微停,仿佛是觸到了火星子似的倏然抽回手。她愣愣地看著手上染了星星點點淚痕的手帕,也不知怎么回事,酸楚涌上心頭將她淹沒,也跟著落了淚。 明越見她紅著眼睛心疼不已,趕忙勉強止住眼淚,手忙腳亂地替她擦著眼角的淚花:“瞧我,都是我不好,竟惹得你也跟著一起哭。” “公主,我……” “該叫我干娘才是。”明越溫和地糾正,為她擦著淚的手不自覺地顫抖,眼中盛滿了激動和企盼。 “干娘。”皎皎很聽話地喚了一聲,脆生生的聲音直直擊中在明越的心坎上。 她自覺忽視了“干”字,聽見她喊自己娘,激動高興種種情緒交纏在一塊,明越啞然失聲,說不出話來。 握著她的那雙手越來越緊,皎皎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只輕聲一遍遍地安撫她。 “公主,外頭熱,姑娘身子弱,先進去吧?”沈mama悄悄擦了擦淚,適時開口勸著。 “好好好,快跟娘進來。”明越高興得合不攏嘴,干脆省了個字直接自稱為“娘”。 皎皎受寵若驚,側頭看著元氏跟在自己身邊才安下心來。 “光顧著看皎皎,忘了問問宋督主,他身上的傷可好了?”明越禮貌性地關心,提起宋命,她倒是有一點要由衷地感謝他。畢竟是他將小緣從青樓中撈了出來,給予她新生。 “多謝殿下關心,有皎皎親自照料,他的傷好多了。”元氏笑著答道,不禁回憶起那日的場景。 宋命的傷兇險,人人都以為他活不成了。可沒想到人最終是醒了過來。她現在細細想來,說不定是他心中惦念著皎皎這才撐了過來。 想到這,元氏對皎皎的笑意更加溫和:“若沒有皎皎,我怕是留不住這個兒子了。” “大人為國為民吃了不少苦,那都是他的福報。”皎皎甜甜地笑,絲毫沒注意身旁的明越臉色青了一瞬。 “怪不得,瞧著皎皎是瘦了些。”明越說話時咬牙切齒,面上笑著,心中卻是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東西!也配我的乖女親自照料? “宴就設在荷花渠下面的湖泊水榭上,皎皎你上次來過的,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那樣的景色是我第一次見,印象深刻絕不會忘。”皎皎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水榭邊。 眾人談笑風生,在看見她時都驚得閉了嘴。皎皎的打扮依然素凈精致,連手絹上的一朵花都充滿了巧思。可比她外貌穿著更為引人注意的是她身旁的兩個穿著華貴的婦人。 一個是當今圣上的親姑姑,一個是圣上當做親娘看待的元夫人。今上還未冊立皇后,這兩個就是大胤朝最尊貴的女人。竟一左一右將一個娼門出身的女子護在中間,一舉一動都對她頗為重視愛護。 眾貴女面面相覷,元夫人待皎皎親厚倒是能明白緣由,畢竟那是她獨子的女人。可她們對明越的態度卻是匪夷所思。 各色目光打量過來,皎皎雖不習慣但仍是面色如常。眾多猜測眼光中,她獨獨捕捉到了一份友善。皎皎看了過去,對著江瓊嵐彎彎眼睛,那雙含著幾分擔憂的英氣眼眸瞬時平緩了些許。 上次突然被大人從江家別苑帶走,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 明越掃視一圈,眾人或疑惑、或驚訝、或鄙夷、或不屑……她冷哼,親自安頓皎皎坐在自己身旁。 她要讓這些看不起皎皎的人通通坐在她下首仰視她! “公……干娘,我坐在這是不是不大合適啊?”皎皎小聲,內心忐忑不定。 “這是你應得的位置,皎皎乖。”明越哄小孩子似的把一盤蜜餞擺在她面前,怕她怕生不敢拿自己先拈了枚烏梅放入口中。 皎皎聽她這么說了也只得安心坐下,跟著明越拿了粒烏梅。口中頓時溢滿了酸酸甜甜的梅子味。 明越一直觀察著她,見皎皎眉梢蕩起層笑意就知她喜歡這些小玩意兒:“等會讓沈mama包了給你帶回去。” 皎皎看她滿目歡喜慈愛也不好推拒,淺淺笑著點點頭:“謝謝公……干娘。” 她不大習慣這個稱呼,總想喚明越為公主。 “各位也是趕得巧了,今日不光賞魚,還能親眼見著樁喜事。”明越握著皎皎的手,笑瞇瞇的,語氣卻十分嚴肅認真,“方才我已認了皎皎做干女兒,這宴也就成了為皎皎擺的。” 沈mama朝身旁仆婦使了個眼色,那仆婦心中了然,呈著菜的婢女們魚貫而入,各色珍饈美味端上了桌。 眾人看著面前精致非凡的菜色,已有精明人猜出了這宴打一開始就是為皎皎設的。從前公主府的吃食也是珍惜難得,可卻沒今日的這般特殊。 就比如那道清蒸鱘魚,大長公主以前最愛吃,可自從女兒丟了后就再沒在她府里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