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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東廠! 那伙計反應過來極度恐慌,手忙腳亂地要進去關門卻不留神絆了一跤。 他正要爬起來,面前鬼魅似的黑影閃過,頭頂兀地出現一張鐵青慘白的臉。 “今日,是否有個姑娘在這試衣裳?”宋命彎腰看著他,語氣十分溫和。 伙計嚇得匆忙往后挪,一只黑靴突然踏在他的胸膛上。 “我沒什么耐心,你最好配合一下。”宋命緩緩微笑。 伙計喉嚨腥甜,身子劇烈地顫抖,表情極其痛苦。不多會兒,頭歪到一旁無法動彈。 “不中用。”宋命隨意把人踢到一旁,抬步邁進了布行。 “怎么才……”掌柜的以為是伙計關店回來,不滿地正要開口斥責,可轉過頭看見那個全身散發著冷氣的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噗通”跪在地上,“小人不知宋督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督主恕罪。” “今日在這試衣裳的姑娘是在哪間試的。”他沒有廢話,刀柄雨水順著弧度蜿蜒,一滴一滴,輕輕地砸了下來。 掌柜的全身發抖,但還算鎮定:“不知督主說的姑娘長什么模樣?” 他擦擦汗,問得膽戰心驚。市井之中雖都知曉督主府的皎皎姑娘備受寵愛,但卻沒人見過她,自是不知道長相。 “眉心有顆紅痣,長得最漂亮的。”宋命淡聲。 那女子容貌極其惹眼,掌柜的印象深刻幾乎沒有細想,當下就說了出來:“左數第五間,小人帶您過去。” 宋命大步跟上,進去后第一眼便看見了那扇開著的窗。 他站在那,腦海中立刻構造出皎皎從窗上翻出去的場景模樣。 她膽子小,下馬都會抖個不停。為了離開他,竟是敢翻窗了。 拳頭驟然捏緊,漆黑的眸閃過一絲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痛楚。 宋命走上前翻了出去,單膝跪地尋找著蛛絲馬跡,絲毫不在乎衣擺沾上泥污。這雨剛下不久,痕跡應該還有所保留。 然而他將附近翻查了個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蹤跡。僅憑她自己是無法將痕跡抹殺得這般漂亮干凈。 明珂肯定是幫了她,但她身邊沒有這種高手。宋命皺眉,豆大的雨砸在他臉上有些鈍痛。 是斥候……穆武將軍府! 前些日子,確實有批傷殘老兵退下來入了將軍府頤養天年。 他眉目一凜,抬手將手下召至跟前:“去把江家的各個莊子、別苑探查一番,一有消息速回來報。” “是。” 眾人散去,只剩宋命一人站在雨中。他凝眸看著那扇窗,輕輕嗤笑。 是不是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有機會背叛我。 * 雨下了整夜,皎皎懨懨哭了半宿,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她抹了把面上的濡濕不禁有些怔愣。皎皎木然地回憶自嘲笑笑:夢里好像也哭來著…… 她睜眼時有些費力,眼皮腫的睜不開。皎皎抬手輕輕揉著,全身乏力不大精神。 “都這個時辰了,應該叫起來了。” “可是……” 門外婢女正糾結著要不要進來叫她,皎皎勉力坐了起來:“進來罷。” 話音一落,就有兩名婢女走了進來行禮:“姑娘。” 皎皎看了看兩人,緩緩笑道:“還不知道兩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敢當您一聲‘姑娘’,奴婢叫杏仁,她叫腰果。” 聽見這么別致有趣的名字,皎皎眸中笑意不禁鮮活了幾分:“好可愛的名字。” “我們小姐身邊的名字都是果脯干果名兒,好記得很。”腰果笑瞇瞇道,“姑娘可要擺飯?” “什么時辰了?” “回姑娘,已經申時了,現在擺飯應該就是晚飯了。” “申時?”皎皎錯愕,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在別人家,竟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再晚上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了。 “那奴婢去喚人進來擺飯。”杏仁見她羞窘退了下去傳飯。留下腰果為她梳洗。 皎皎沒什么胃口,但也草草吃了些。一晃到了晚上,本應是往常該睡覺的時辰,她卻沒了絲毫困意。 杏仁和腰果都已經睡下,皎皎披了衣裳獨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今日夜里萬里無云,星星格外明亮。 同一片天空下,皎皎控制不住地去想他現在在做什么。 墻頭上忽地一陣窸窣聲響打斷了她的思路,不禁抬頭看去。皎皎緊張地起身后退,只見名溫潤男子落在地上,隱隱約約傳來絲絲酒氣。 “……沈大人?”她看著沈端,警惕地往后退。 沈端,人如其名,是個名副其實的端方公子。今日去上峰府上多飲了幾杯,終是控制不住地想來見見她。他本只想看一眼就走,可看見那雙圓圓的無辜杏眸時,終究還是失了控。 從墻上躍下之時他還在想,這大抵是他一生中最出格孟浪的行徑。 “你不要怕我。”他看著皎皎怕的臉色發白,輕聲哄著,生怕嚇著她。 皎皎不做聲,不知他來意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的小姑娘有些怕,沈端盡量放輕聲音:“你記不記得你幼時隨你母親去荷水巷發饅頭?” 皎皎搖了搖頭,遲疑片刻又點了點頭:“好像去過。” “你不記得也沒關系,我記得就好。”沈端不敢上前半步,生怕嚇著了她,“皎皎,沒有你,便沒有今日的沈端。” --